小刺伸出刺戳了戳辉晶，盘旋了一会儿，把辉晶抓了起来，递给主核。主核自启战斗状态变为刺剑，伸出刺，将辉晶块包裹住，固定在了刺剑的尖端。粗细刚刚好，完全不像是额外添上去的。

“可是要怎么植入他的体内呢？”我问。

主核往前冲了一下，然后瞬间收回固定辉晶的刺，辉晶块掉了出来，被副核接住，重新装了回去。

我笑了笑，徐勋也没再说话。

总算把晚饭吃完了，太艰难了。下次可得让梁岚阿姨给我少盛饭，饿不到就行。

回了房间，我拿出了辉晶碎块和偷来的一小盒拘束金属。反正他们好像要先洗澡，这个时间我把辉晶碎块处理一下。

梁岚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我带着小刺去玄关穿上了鞋。徐勋和梁岚都看着我，我冲他们笑了笑，鞠了一躬。

“谢谢二位两次收留我。我身上只有一点点现金了，银行账户也被冻结了，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二位的。屋里的柜子上，我把我身上所有的现金留下了，我也用不上了，就当做是抵上一点药费吧。两位的恩情，我会记得的。那我就先走了。”

“真羡慕。永夜的外科军医都有魔导器辅助。不像我们这些平民，只能纯靠自己的经验技术。大部分用的还是白昼时代的操作方法。不差钱的病人们都喜欢去军医院就诊，安全，效率高，创伤小。民间的医院资金来源越来越少了。”徐勋说，“永夜的军医院收费那么高，如果把民间的医院全部挤出去了，那些没有钱的人要怎么看病？”

“不会的！永夜会考虑到这些的，永夜的军医院好像每个区最多也就两家，再说军医院不也只有一部分是对外开放的吗？大部分的军医院还是只面向永夜的内部人员的，毕竟是要随时抽调去前线，也不太可能保证随时都有充足的医护人员……”

“你不是叛逃了吗？怎么还是这么护着永夜？”徐勋看着我问。

果然，只是寒暄那么一句，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的想留我。

在我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准备和他们打个招呼就离开的时候，梁岚拎着两个超大的塑料兜递给我。

“药和食物。你肯定用得上。”梁岚说，“虽然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做那么残忍的事，可我根本感觉不出来你是那样的人……你还这么小，又这么乖巧安静，怎么会……”

梁岚开了门，叫了我一声。

“我马上，很快就好。”我低头收拾东西没有看她。

“你没有地方可去吧？要不……还是留下来？”

“走！既然没有恶意，你就走！”徐勋吼道。

梁岚这次也没有再帮我说话，只是受了惊似的躲在徐勋身后。

“我知道了，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梁岚停下了为我包扎的手，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照片，徐勋回头看着我。

我紧张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也警惕起来。

“……是你吗？”梁岚的声音在发抖。

我在做什么？想着怎么残害无辜的人报复凉夜哥来取乐？甚至还笑着觉得开心满足？我是不是真的像凉夜哥说的那样心理扭曲了？

不，不能这样。

我做这些是为了救哥哥，不是为了杀人取乐，如果可以，应该尽量避免人员伤亡。我做了这些过分的事，就算他知道我的理由，凉夜哥生气也是正常，更何况他还不知道。这世上也不全都是坏事。这家收留我的人就很好啊。他们收留我，给我治疗，给我床睡，给我饭吃。我不能带着那么多负面情绪，我得记住我的目的，不能走歪了，绝对不可以。

越想就越感觉满足和快乐，被凉夜哥责骂的难过，委屈和心痛也全都没有了。

凉夜哥那么在乎净土，那么在乎净土的人，那我就要挑半夜大家入睡的时候下手，人死的越多越好，凉夜哥肯定越生气。再抓三个圣石的兵，要男的，对，得要男的。灼光，凉夜，还有那两个欺负我的军官，都是男的。然后呢，把脑袋砍下来，心脏挖出来，眼睛抠出来，手脚剁下来，趁着热乎，给他空间传送到他的办公桌上，给他发个短信提醒他去接收。哈哈哈，他的反应一定很有意思。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了。

“暗月，出来换药啦！”

这样的话太难听了。

就算我真的丧心病狂毫无理由做了这些事，他也是我的亲哥哥，说这些话来伤我，他和其他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想干脆毁掉整个净土好了。能活下去的是自己命大，活不下去的自己活该。要做坏人就干脆做到底，反正连自己的亲哥都这么对自己了。

要不去16号区的时候多杀几个人？砍砍脑袋挖挖眼睛什么的，回头给凉夜哥送去？

“你怎么样和我有关系吗？”我笑着问，“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十年，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不是教训我就是教训我，在外面教训我，回家还要教训我，我做什么你都管我，我有事你从来不帮我。只是帮我抬1分，很难吗？看见我被人找茬，你出面制止一下很难吗？庚枢谋刚来的时候欺负我，你呵斥几句很难吗？别的队集体来碰瓷我们队，你还要罚我们？就连吃个烧烤，你也不情愿，还是副长协调了采访时间。总长，你扪心自问，你对我有副长对我好吗？副长可不是我亲哥，他对我比你这个亲哥都好。你现在跑来跟我讲你是我哥，要我考虑你的感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下令让十二极光抓不住我就杀了我的时候，你想过我是你弟弟吗？不过也没关系了，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你想杀就杀，我也不恨你。总长杀叛逃的永夜士兵天经地义。不过，我也不会手软的。下次见面，如果你阻止我，我的剑会毫不犹豫地刺进你的身体里。你的弟弟冻月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是暗月，是要全净土灭亡的恶魔。呵，来杀我呀，凉夜。”

……是我的错。我没有花时间和精力教育好你。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你变得残忍，极端，心理扭曲，不考虑周围人的感受，甚至毫无人性，都是因为我没给你应有的家庭教育。事情已经波及到了太多人，我会为我铸下的大错做出弥补。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回不回来？

“不。”

但是，我不能回去。

“麻烦总长大人叫我暗月。顶着和您成对的名字让我恶心。”

……

在凉夜哥给我发了第十个通讯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接起了通讯。

为什么不接我通讯？

凉夜哥的声音从小熊里传了过来。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

这要是换做在家里，我肯定要哀嚎质问他俩谁做的菜，为什么不放盐。然后跑去拿咸鸭蛋或者香肠解决我的一大碗饭。他俩就会一边笑一边说我就是想吃零食了。而分明是因为他们放盐太少了才不吃的我每次都会被气得满脸通红。

可是，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泪水马上就要溢出眼眶，我努力地忍住，用筷子小心地夹起一块米饭。我一只手不方便，小刺很乖地过来帮我固定住饭碗。

本以为是响，结果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凉夜哥。

我咬了咬牙，挂断了通讯，把小熊静音。

大概是心底里还在期待凉夜哥的通讯，我一直在盯着枕边的小熊看。

分明有……

他说了一句什么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也没有在意，把剑放到床头，拿着小刺躺了下来。

“谢谢你。有你和小刺在真好。我现在就只有你和它了。”我说着摸了摸圆溜溜的副核。

说什么谢……我让你……痛苦……我再勇敢……一个人承受下来……对不起。

“不不不，不是你。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你说话我一直听不太清，所以你也不可能影响到我呀。”我笑着说。

“为什么你说的话一直听不清啊？还有，你在哪里啊？只能听到你的声音，看不见你的人啊。”

可能是……太远了……声音就很好了……能不能看见？

这个声音说完，我的面前就亮起一团人形的蓝色魔力光，吓了我一跳。

小刺……控制……形状。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对了，上次还是他告诉我的大门密码呢。

虽然我知道能有人收留我，还给我做饭吃，我该感恩戴德知道满足了，可是桌上这些菜，我真的一个都不吃……

不过已经饿了一整天了，而且还是寄人篱下，我赶紧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家里有什么就随便做点。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明天下班回来给你买。”梁岚笑着对我说。

原来如此。

“好厉害！小刺你好聪明啊！”我感叹道。副核开心得在我的腿上跳来跳去。

“可它不会长大吗？”我问。

很快，我就把十一块辉晶全部包好了。拿了其中一块最小的，挂在了原本是挂主核的皮绳上。从今以后，主核恐怕要时常保持战斗状态了。

我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那个最大块的辉晶块，虽然响说过要把它装在刺剑上，可是要怎么装呢？

“小刺，你会装吗？把这个装在剑上。”我摊开手掌，把辉晶块递给副核。

我语塞。

是啊，我已经不是永夜的人了。

“吃饭别说这些。再说他一个孩子，你跟他说这些干嘛？”梁岚护着我说。

“暗月你才19，回头是岸……”

梁岚还是不肯放弃，再次劝说道。

“阿姨。我啊，还有必须要做完的事。我有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心愿。就算以我的命为代价，我也要实现它。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我很清楚我的欲望，我的心愿，我一定要实现它，绝不回头。”

我笑着接过塑料兜放进背包：“谢谢阿姨。不过真的是我做的。没有任何人指使，强迫，这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而且今后我也会继续做下去。”

“去自首吧。自首的话也许还能……”

“阿姨，这么大的事我在做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了。我不可能自首的。为了这事我甚至和我哥决裂了，现在要我回去，不可能的。我身上的那些伤，您也不是不知道，我承受了那么多的伤，甚至砍掉了自己的左臂。我的决心，您还看不出来吗？”我说，“再多的，您也不要问，我也不会说，知道的太多了，对您对我，都没好处。”

“不了。我留下来会给你们添麻烦。谢谢您帮我疗伤。”

我无法判断出他们到底是对我敌意还是对我善意，但是我已经不能相信他们了。

梁岚沉默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并没有恨他们，也不怪他们，毕竟我做了那样的事，他们害怕我也算正常。

我回到了房间里，迅速收拾着东西。得快点，如果他们向永夜举报我的话，我可能很快就会被抓。好不容易以一条胳膊作为代价逃了出来，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再被抓回去。

“暗月！”

“……是我。”

我话音一落，徐勋迅速站了起来，一把将梁岚拽到他身后：“你赶紧走。现在就走！”

“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真的……”

我开了门，去了客厅，徐勋正在看新闻，梁岚已经准备好东西，站在沙发边等我了。我赶紧过去在沙发上坐好，脱掉上衣。梁岚帮我拆掉染着血的绷带，开始给我换药。

永夜部队综合协调司司长谨极光于今日下午三时正式代表永夜部队下达了全净土范围内对至今为止已经粉碎了4颗辉晶的袭击者，原永夜第12空战部队一等魔导士官冻月的全境通缉令。此人现自称暗月，特征为左臂缺失。永夜部队提供照片如下……

新闻一出，整个客厅的氛围就不对了。

“你的魔导器这么聪明？”梁岚问。

我笑着点点头：“小刺可聪明了。我后背的那个伤都是它帮我缝合的。我最喜欢小刺了，小刺也喜欢我，对不？”

小刺高兴得在桌子上跳了跳，又跑到我右肩膀上滚了一圈，之后才下来继续帮我扶着碗。

梁岚敲了敲门，喊到。

“来啦！”

我赶紧收起小熊。我这时候才发觉自己是笑着的。

我这么想着点开了防卫图，盘算着抓哪个倒霉蛋当成礼物送给他。

脑子里充满了恶意，想着想着，倒是也不那么介意凉夜哥说了什么了。

反正也没人爱我，我何必去怜悯别人。随便杀几个还能泄泄愤，恶心恶心凉夜哥。凉夜哥收到礼物，一定会一脸我没见过的有趣的表情，真好。

我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回答。他当即挂断了通讯。

一开始我还对凉夜哥心怀愧疚，可是他说的最后那段话是真的激怒了我。

缺家教，心理扭曲，十恶不赦，毫无人性。

“总长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挂断了。”

那边传来了凉夜哥的哭泣声。

为什么？我那么求你，你为什么不自首，不回来？自己的弟弟闯了祸，还把自己的胳膊砍断，你知道我这个当哥哥的有多难过，多担心吗？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带着满身的伤在外面无处可去，我就什么都做不下去。

饿不饿？一天了，你胳膊还有伤。回家吧，我给你做饭吃。你醉恕哥和师父也在等你回来，庚枢谋和一宫也很担心你，这么多人爱你，关心你，回来吧。

谁会真的关心我？我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不管我做了什么，都心疼我的，就只有凉夜哥了。

冻月……

小熊亮起蓝色的光。

又是凉夜哥的通讯。

我没有接，也没有挂断，就那么看着小熊亮着来电光和屏幕上凉夜哥的名字。

这几天一直腰疼，烧虽然退点了，可还是浑身难受，再加上左臂的伤就更难过了。

自从粉碎第一个辉晶开始，我就一直是带着伤的，身体状况就没好过。凉夜哥抱着我因为心疼我满身的伤而掉眼泪的时候，我也差点哭出来。我早就想向他哭诉我满身的伤疼痛难忍，想从他那里得到安慰。能够在最后在一起的时候得到他的一个拥抱，满心的心疼，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小熊响了起来，还是通讯。

……我的声音可以……给你就好了……不会这样了……我本是想……阻止你……事与愿违……

“阻止就算啦！我都已经决定好了，不论谁

再怎么阻拦，我都不会听的。”

“哇！你这是鬼啊？只有魔力，没有人？”

只是思念……魔力。还有意识……本来是想引导……过去是无法改变……我的痴心妄想让你……对不起……我会……尽可能地帮助……

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应该是会帮我的吧？

“你到底是谁啊？是可以和我说话的吗？那个大门的密码你怎么知道？”我问。

我就是……可以……在地图……没更新……那时候就是……应该也是。

还是断断续续的，听不清。

“谢谢您，我不挑，都行。”我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我吃东西非常挑剔。倒不是说非得吃精致昂贵的食物，只是很多食材因为我觉得有怪味儿，所以就不吃。而且这个种类，非常多。比如桌上现在放着的酸菜，带了肥肉的猪肉和韭菜。

算了吧，一定要让我选一样，我还是吃韭菜炒鸡蛋吧。

我本想着少吃菜，多吃饭，结果一口菜下去，发觉他们家口味太清淡了，想一小口菜塞一大口饭根本不可能，几乎等于没放盐。天啊，我不想吃那么多韭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