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的意思是,五年后,凉夜哥就会死?……
“回来了?总长没事了?”正在指导训练的庚枢谋看见了回来训练的我,问道。
“应该是没事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的响几乎是秒回:这件事你要保密,我才能告诉你。对醉恕保密,对凉夜保密,对辞言保密,对所有人保密。
好的。我不会对任何人说,你告诉我吧。
片刻的沉默,响开口了:“事情太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凉夜马上就醒了,你得赶紧把我还回去。不能让他知道你拿了我。辞言送你的小熊呢?拿来,我弄一下,说不定可以接入通讯系统,事情我短信跟你说。”
我赶紧听它的话从背包里拿出了小熊放在手心里。响立刻分散成数个小块,蓝色的光萦绕在它和小熊的周围。只消片刻,响就变回了戒指。
“你的通讯录里登记好了我的联络方式,虽然里面显示是乱码,但你只要给那个地址发短信,你的小熊就会按照乱码发出可以和我对接的魔力波,我们就可以短信了。有话短信说,先把我送回去。”响催促道。
醉恕哥和凉夜哥对视了一眼,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又有工作吗?……
“那算……”
我哭着抱紧了盒子,吐字不清地说着。
“……怎么又哭了……我真是……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明白啊。”凉夜哥急了,质问到。
我摇头:“我最爱哥哥了……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陪哥哥,无论什么,我都陪着哥哥……”
我接过,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点盒盖。
一只和我小臂长度相当的棕色的皮质小狮子躺在薄荷色的拉菲草中,脖子和尾巴尖上是毛茸茸的浅色毛发。
是逛街的时候,我每次看见都会跟哥哥说一次“那个小狮子好可爱啊”的手工玩具。终于有一次,哥哥开口问我喜欢吗,我看了看价签,五百多。太贵了。于是我没说话,摇了摇头。结果现在哥哥还是给我买了回来。
那一刻,我出奇地冷静,眼泪突然就收住了。
响说过,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只要我遵守约定,关于这件事,它就还有要跟我说的。
我想知道,是谁,是怎么回事,是从什么时候,是为什么让凉夜哥得了这种病。
“你骗人!我恨你!”
我哭着,冲他喊着。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凉夜哥一下子被噎住了,他看着我迟迟不说话。他说不出口。
“……小月,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醉恕哥赶紧问道。
“你说啊!堂堂永夜总长,首席灵极光连这种问题都不敢回答了吗!”我愤怒地吼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哎呀,你别总说他。成天说教,我听着都替他委屈。好了好了,不哭不哭。”醉恕哥赶紧过来搂住了我,把我推到餐桌旁,让我坐下来。
“哪儿来这么多毛病?说几句还不行了?我说什么了,你就哭。告诉你学会攒钱以备不时之需还不行了?”凉夜哥来了气,责备道。
又是低血糖!全都在骗我!根本就不说实话!……等等,凉夜哥的魔导器会说话的吧!它每天跟着凉夜哥,肯定什么都知道!
我看了一眼凉夜哥手上的戒指,稍稍动了一下魔力,戒指瞬间就出现在了我的手中。不过那个秘书官应该是感觉到了我的魔力,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赶紧走。
“那我先去午休了,等午休结束再来看总长。谢谢中校照顾总长。”我说完敬了礼,赶紧离开了医务室。
可是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不了多久了。
眼泪又掉了下来。
好讨厌,好讨厌,为什么一个劲地哭,已经哭了一整天了,还有完没完!
把自己关进自动取款机的单间,我再次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如果哥哥不在了,我一定陪他一起死。我不要那么孤独地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我绝对不要。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凉夜哥和醉恕哥也刚到家的样子,军装都还没换下来。
“已经没事了。谢谢队长。下午练什么?还有我的位置吗?”
“不行的话就别强行练了,你休一个下午吧,整理整理心情。”
庚枢谋人还真的挺好的。
我哭了好一阵,才算是哭不出来了,看着队友们的训练,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好点了?”庚枢谋问道。
“好点了,谢谢您。”我笑着点点头。
明知道很丢人,我的眼泪还是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背过身,号啕大哭。
我不要,不要哥哥死,我想哥哥一辈子陪着我……
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就只有哥哥了,我就只有他了!
凉夜哥的秘书官把凉夜哥背到了医务室,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小瓶白色的液体给凉夜哥喝了下去。
那是什么?……不是低血糖吗?不应该给他喝糖水吗?
“我哥到底怎么回事?你给他喝的什么?”
“你怎么了?怎么眼睛都发直啊?”庚枢谋停下了训练,迎了上来,全队的人都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们好奇的目光,又看了看面前的庚枢谋。
一切都像假的一样,我身上的军服是假的,我在永夜度过的日子是假的,眼前的这些人也是假的。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哥哥不在了的话,我还活着做什么?这世上有什么好让我留恋的?不就是哥哥,不就是为了哥哥,为了和哥哥在一起,我才死皮赖脸地挣扎着活着,在永夜待着吗?哥哥不在了,就再也没人能宠我,惯着我,照顾我,陪我玩,陪我说话,听我吐槽,保护我,关心我了。再也没有哥哥的亲亲抱抱,没有哥哥做的好吃的,听不到哥哥的声音,无法和哥哥说话,回到家就只有我一个人,没人给我做饭,没人等我回家,没人听我吐槽同事和领导,没人给我撑腰,没人会只是嘴上骂骂我,其实心里多生气都根本不会动我一根汗毛。我有了好吃的好玩的都没人可以分享,也没有礼物和小惊喜可以期待了。什么都没有了……
凉夜不是低血糖。凉夜是辉液排斥综合症,起初会显现为身体对魔力的适应性增强,中期显现为定期魔力失控,需要补充辉液才能缓解症状,末期显现为频繁的不定期魔力失控和昏厥,如果没有及时得到辉液补充会有生命危险。随着不断摄入辉液成分,辉液与人体融合程度加深,并不断排斥人体自然成分构造,最终会导致心脏衰竭死亡。凉夜已经是末期了。他还有不到五年的时间。
诶?
我愣愣地看着通讯器,大脑一片空白。
有了联系方式就好办了。
我迅速把响送了回去。
我回去的时候,凉夜哥还没醒。于是我站在走廊里给响发信息。
“周日吧,周日下午。”醉恕哥赶紧打断了我,说道。
“周日下午净土综合台不是来采访,做咱俩的专访吗?时间和场地都定好了。晚上还有极光会议。”凉夜哥提醒说。
“没事,明早我去跟他们说下午我们临时有会,让他们把采访开始时间提前一个小时,采访总时间再缩短一个小时,两点之前能结束,顶多三点就能到家。晚上的会议六点半开始,六点前吃完就完全来得及。”
“小月。”醉恕哥把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你放心,你哥会一辈子陪着你的。醉恕哥从来没骗过你,我说他会陪着你,他就是会陪着你。别哭了,把心放回去,好好快快乐乐地和你哥在一起。”
我哭着点点头,问:“这周末有时间吗?我想吃烤肉,自己烤的那种。”
“……”
我赶紧去了室外,我不会架隔音层,只能离大家远点了。我迅速飞了起来,直接飞到了云层上方。这里应该安全了。可就是高空冷得很,没穿战斗服的我冻得瑟瑟发抖。
我摊开左手,响就躺在我手心里。
“响,我哥是怎么了?你每天跟着他,你肯定知道。求求你告诉我,别骗我。我知道他绝对不是低血糖那么简单。”
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爱,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第四次,今天哭的第四次。
“……谢谢……谢谢哥哥……”
“知道什么?你有事瞒着我?”
我的反问似乎让他松了一口气,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有两个鞋盒大的礼物盒子递给了我。
“上次你生日没给你准备礼物,补给你的。”
他的声音在发抖,就连自然垂下的双手也攥成了拳头。
果然是真的。响没有骗我。
为什么是真的……为什么是真的……
他凭什么不告诉我,凭什么一直瞒着我,凭什么就打算这么一直骗我到他不在了为止,他凭什么,让我错过了,毫不在意地挥霍了和他在一起的最后的时间,我明明可以更珍惜这些时间的,我明明可以把我所有谈那些没用的恋爱,玩那些根本不快乐游戏的时间放到他身上,多跟他说一句话,多看他一眼,把他的样子,他的声音刻在脑海里。我明明可以更珍视这一切的。
凉夜哥沉默了很久,缓缓开口:“我会的。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看着你的。我会让你过得幸福,过得开心,我会让你的每一天都过得稳稳当当,会让你在永夜的每一天都顺顺利利。我会看着你和一个爱你,对你好的人结婚,会看着你长大,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会看着你有一天成为永夜的军官,会看着你走上换届赛的赛场,成为极光。”
根本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了。他许诺的这些,他分明一个都做不到。
“你少说几句吧!你要是想教他,先把他哄明白了再说,哭成这样能听得进去什么!”
“你也别总惯着他!你还能惯着他一辈子吗!他还能一辈子在我的翅膀下吗!惯子如杀子,为了他好就别惯着他!”
“对,一辈子。”我抬起头用哭肿了的眼睛瞪着他,“你能陪我一辈子吗!今天我就要你亲口说,你能一辈子陪着我,看着我吗!”
我这么在心里骂着自己,可是眼泪只是越来越汹涌。
“你怎么了?哭什么?我又没凶你。”凉夜哥惊讶地看着我问道。
我拼命地摇头。
“小月怎么才回来?又自己加训了?”醉恕哥正要去做饭的样子,看见了刚开了门准备进屋的我便搭话道。
“没……去买东西了……”我低着头进了屋,换好鞋。
“别总乱花钱。得学会攒钱。我上次感冒打了半个月的针,还没住院呢,就花了七八百,你要是月月光,那万一有个头疼发热的,医院都去不起。”凉夜哥一如往常地像个老太太一样唠叨着。醉恕哥也一如往常地护着我:“小月才刚有自己的工资,想买的东西多,肯定……”
我笑了笑摇摇头:“没事的。谢谢队长关心,我可以训练。”
晚上上完了训练课,我没有加练,飞去市中心买了醉恕哥这几天一直念叨的想买来烤串吃的烤炉,买了真的很贵的碳,买了醉恕哥喜欢订购零食的那家店的一千块的购物卡,买了凉夜哥很久之前和我一起逛街的时候喜欢上的一款黑色的长风衣。
明明他有很多钱,却从来舍不得花太多,现在想来,大概是在攒钱吧。他怕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没了他会过不好。只要有钱,我就算每天待在家里不出去工作,也可以过得衣食无忧。他阻止我进永夜大概也不只是觉得永夜危险,更是不想让我和永夜签终生合同,我只要随便在外面做点什么,拿着他留下来的钱就可以过一辈子,根本就不用来永夜这种需要拼命努力的地方,更何况他也根本无法在永夜照顾我一辈子。和醉恕哥结婚也是吧?那时候他还说过如果有人伤害我,就算是醉恕哥也不行。当时我以为凉夜哥是气得口不择言了,可现在想想,他和醉恕哥结婚可能也是想让我有人照顾,最起码,在永夜不至于被欺负得太狠。就连同意庚枢谋教训我,也肯定是怕他不在了,离开了他根本什么也不是的我这样下去会被整个永夜排挤。他,是不是每次看到我,都会在想如果他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啊。
“眼睛都哭红了。总长骂你了?”庚枢谋问。
我笑着摇摇头:“我走的时候他还没醒呢。嘿嘿,他骂不着我。”
“那你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哭。”
“冻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庚枢谋赶紧过来抓住我的肩膀问。
我哭着摇头,只是摇头,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们接着自己训练,就按刚才我说的。”庚枢谋嘱咐了他们一句就搂着我的肩膀,把我带到场外了。
“我虽然是秘书官,可我是中校,是总长秘书团的首席秘书官,请你尊重我。”他立即挑了刺,说道。
“……对不起。”我也只好道歉。快点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啊!
“总长现在应该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总长低血糖,我给他喝的是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