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派人看着我,也不要再给我些什么有定位装置的东西了。我感觉自己在被监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如果再发现一次,我就真的翻脸不认人了。”
自己是多余的,是被他厌烦的。他不需要自己,不需要自己的照顾,不需要自己的担心,不需要自己的指点,不需要自己寸步不离的保护。
“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我全权交给你处理,我不过问,那是因为我信任你,我觉得你可以处理好。不是因为我不想做,不敢做,不会做,更不是忌惮你,才把重要的工作拱手让给你。我不是你的傀儡,你不要会错意。”
醉恕从没想到凉夜会对他说出这种话。他的关心,他费尽心思帮他做好的筹划,他急切地想要保护他和永夜的心情,原来在凉夜眼里,全部都是一文不值,甚至非常碍事。
“那今后是不是我离你远一点比较好?”
尽管自己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醉恕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态崩坏了。
“……让我试试,我们现在还是有进展的。这段时间入侵的次数已经少了不少不是吗?咱们两个队都没怎么出动过。退一万步说,不管结果如何,在圣石倒台前,我们需要边境安稳,不是吗?”
“这点我倒是赞同。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可能议和,不要想,我也绝不同意。还有,不管你如何跟他们交涉,绝对不允许泄露任何军情和净土内部局势的情报,各种技术也不可以。不要成为我的阻碍。”醉恕注视着黑暗中凉夜的双眼说。
“……我知道了。”
“都是从你那里学到的。不过你可记好了,千万别跟我这边一起动。万一撞车,搞不好咱俩都要下台。”
“嗯,我知道了。”醉恕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叹了口气——又得费功夫去查他安排了谁做什么,再去把他的安排毁掉。醉恕虽然想过把自己的计划讲给凉夜听,可凉夜绝对不会同意的吧。
“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醉恕收了声看着他。凉夜平静了几秒说:“你不会不在我身边的。我只有五年不到了,五年的时间你还不能陪我走完?不要说这些,不要对我说。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提前想我离开你的瞬间的痛苦。所以我拜托你别说了。”
“可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我想要你好好的,和小月一起,和辞言一起。小凉,我会保护你的,会用我的一切保护你。”
凉夜笑着亲了他一口:“我知道。可我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就连复制人都做不了,全身的细胞都被侵蚀了。你没办法救我的。你好好待在我身边陪着我就足够了。”
“天都亮了,再做还上不上班了?”
“那好吧。”凉夜有些失落地说着又亲了一口醉恕。
“小凉。”醉恕搂着凉夜,看着黑夜中格外明亮的双眸说,“我一直担心一个事。”
“……就只有四次了。”
这次,醉恕笑了。他终于不用再为五年后就会失去凉夜而难过了。
“你还笑!”
“那就一周一次!就一次!”
“不行,我不同意。”
“一个月!一个月总行了吧!”
“我就是觉得你真好。下次我还想在上面。”
“不可能,没门儿。就是给你尝尝鲜,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我就要在上面。”
“阴阳怪气?”
“真的没有!我真的准备好了,你来吧。”
凉夜懒得再理他,动手脱他的衣服:“那我不客气了。”
“……”凉夜瞬间就愤怒到极点,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凉夜紧紧地攥着拳头,醉恕竟然监视自己到这种程度。醉恕到底是爱他,还是把他当做自己所属的物品?就连定位装置都用上了,说不定还安排了人看着自己,之前的秘书官是辞言师父帮忙挑的,今年36了退掉了,现在用的秘书官是醉恕推荐的,醉恕说过了他是醉恕的人,肯定也在随时监视着自己跟醉恕汇报。
“所以告诉我,你去边境干什么了?”醉恕再次质问到。
“和智夜魔见面,智夜魔可以用文字交流。我在找和智夜魔和平共存的方法。他们之所以入侵净土是因为他们那边能源匮乏,加上一部分地区和我们一样几乎无法使用电力,所以他们清除净土只是为了寻找能源,扩大生存土地。他们是人类,非常正常的人类。被感染,变异了的是我们也说不定。”凉夜压制住内心所有的愤怒,先把这件重要的事和醉恕分享。
“让我睡一次。总是你睡我,这不公平。”
醉恕忍不住别过头用手背遮着嘴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既然你那么想要的话,那就来吧,我没意见。”
“真的?”
不会。
如果不是只有五年,也许现在已经跟翻糖结婚了。比起男性,凉夜还是更喜欢女孩子,更喜欢小宝宝。可只有五年,三十多结过婚的女人想再和一个还不错的人结婚太难了,他不能糟蹋女孩子的一辈子,但是男人不一样。醉恕有钱有权有势,长得帅人又精明,就算年至四十也还是可以找到愿意和他结婚的二十七八的漂亮女人。所以凉夜才选择了其实只是有些好感的醉恕。凉夜也是想要被人爱的人生。
醉恕没有强迫他回答,而是给了他回答:“我喜欢你很久了。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和我在一起的。我本来是不打算跟你表白的。圣石的事只是给了我不得不表白的压力。让我开口的是政治,但是我给你的是真心。如果你非要我给你明确答案的话,那我们确实是政治婚姻。但是,政治婚姻也不全是痛苦和悲哀,我们的婚姻不是很幸福快乐吗?你本来是没那么喜欢我的吧?至少是从没想过和我谈恋爱,那现在呢?要离开我吗?”
“可我不喜欢你监视我。”
“这不是监视啊……唉,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就把它扔了吧。我真的只是想时时刻刻保护你。你看你今天要是我发现的时候你还没回来,我可能就会担心你,追过去了。最起码,我可以知道你最后是在哪里失去消息的。那换个角度,我监视你又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我没有奇怪的癖好,我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我也只是知道你的位置,不会知道你和谁,做了什么,也许我会出于各种原因问你去做了什么,可你要是实在不想告诉我,你不说也行。我只要知道你是安全的,你人在哪里。”
“我不说,你要么就会说些话来逼我回答,要么就动手家暴,我猜都猜得到。”
凉夜的话一下子噎住了醉恕。醉恕从没觉得凉夜有可能会和自己结婚,所以一直也没想和凉夜表白,醉恕本打算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一辈子。可是那天的商讨让醉恕认识到了他的方案到了必须要实行的时候却很难执行,他必须最少控制住一名二长才能让方案有可能被执行。那个时候,他想到了凉夜。他甚至故意话说了一半,看着凉夜,等他给出下半段话,看他能不能和自己合拍。当凉夜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一刻,醉恕感觉到了,现在就是表白的机会。为了方案,只能放手一搏了。
“被我说中了吧?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你的工具……我只是个工具……”
凉夜正说着,突然就哭了出来,吓坏了醉恕。所有的怒气瞬间消失,醉恕赶紧抱住凉夜:“哪里不舒服吗?还是生我的气?”
“如果我们不全都是永夜的极光就好了。”醉恕说。
“不是的话,你也不会和我结婚吧?”
“为什么不会?”
“穿戴这么整齐,去哪里了?”醉恕看着他的眼睛问。
“我去我医生那里,让他帮我看看我的身体情况。”凉夜尴尬地笑了笑说着进了屋,关上门。
撒谎。为什么撒谎呢?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理由?肯定有大事,他一定在隐瞒自己。
为他分担的工作,为他分担的责任,为他抢过来揽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可能招致骂名的事,自己分明那么努力地在保护他了,那么甚至不惜让自己深处险境地去保护他了……
“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凉夜换好了衣服上了床,背对着醉恕裹紧了被子。
醉恕现在无比想说“既然如此,现在我手里你交给我的工作你全都拿回去好了”,可是醉恕忍了又忍,没有说出口。不论凉夜对他如何,凉夜是自己爱的人,是和自己结了婚的人,只要凉夜心里还有一点是爱自己的,自己就决不能让凉夜承担一丁点的风险。
这半年来的努力算什么?
“我觉得适当保持点距离挺好的。就算结了婚,也是需要隐私,需要个人空间的。”
自己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受到伤害,生怕他年纪还小,人太单纯,一个不小心破坏了每一步都慎之又慎才能实现的,两个人一起计划的未来。
凉夜丢下了这句话,开始换衣服。尽管知道醉恕说得都有道理,可被醉恕架空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就连柒赛前段时间还跟自己说可以更多地发表自己作为总长的意见。不仅是权力决策上的架空,就连一举一动都要被监视,和醉恕在一起,太不自由了。
“这事,为什么要隐瞒我?这事为什么不拿出来正大光明地告诉我,和我商量?”
醉恕的追问让凉夜彻底失去了耐性。凉夜第一次对醉恕用这样不耐烦而恶劣的语气说道:“你也差不多一点,我也需要有有自己的空间。工作上的事你都说了算,我的一举一动你也都看得紧紧的,就连这点选择权我都没有了吗?我是你的提线玩偶?”
凉夜笑着把脑袋塞进醉恕的怀里,顶着他的胸口,安稳入睡。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没有如果。你会在。注定是我先死。你会陪在我身边的。小月和永夜,就全都拜托你了。如果到了圣石事发的那一天,我来承担责任。是我指使你替我顶责任,明白了吗?我已经安排好了。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无所谓,但是你不一样。我得保护你。”
醉恕惊讶地看着凉夜,他没想到凉夜会这样。
“所以你是在通敌?”醉恕的语气愈发强硬,“我在这里辛辛苦苦想办法和圣石斗,想办法打智夜魔,你在那边通敌?你就这么支持我的工作,支持我的政见?”
“这不是通敌!我没有把我们的任何军事信息告诉他们!我只是在和他们谈判,我们提供能源,他们停止入侵!能够不用打仗不好吗?不会再死人了,不好吗?这场永无止境的战争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
“……是上次你被他们抓去的时候的事吧?”醉恕冷笑一声说,“你也太容易信他们了。我问你,我们为什么要和圣石撕破脸?不就是因为他们掌握着我们的资金命脉吗?你现在跟他们谈判提供能源换和平,我真是被你气笑了,他们能把能源命脉交给我们?一时的和平,回头他们发展起来了,在我们的帮助下解决了能源技术问题,就会把我们赶尽杀绝。或者说为了摆脱命脉受控于人的境况,就会把我们变成他们的能源奴隶。这是你想要的和平?何况我们净土用的主要能源就是魔力,他们现在也能够使用魔力了,他们只要掌握了技术,还会需要我们吗?我们对他们来说变得毫无价值之后,他们肯定会灭掉我们抢走辉晶那个无限能源。无论哪种角度,这种和平根本就不可能长久,而且后患无穷。你不要总是一看到和平的希望就什么都不管了,这么大的事,你冷静冷静和我商量商量不行吗?为了这种不可能存在的和平来破坏我的辛苦和努力,你可真行。”
“什么?”凉夜有些惊讶地看着醉恕,是什么事能让醉恕这么担心。
“我这样一直保护你,你都没有什么机会自己处理难题,我担心……”醉恕顿了顿,然后不加停顿,一口气说道,“我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自己能不能保护好自己虽说我可以把我的人脉尽可能全部转给你可能不能维系住用得好……”
“不会的,你不会不在的。”凉夜这么说着试图让醉恕不要继续说下去了,可醉恕还是不给他丝毫插嘴的机会,继续说着,凉夜终于忍不住了,吼了一句:“别说了!”
凉夜狠狠亲了好几口醉恕的脸。
“好了好了,一年一次,一年一次。”醉恕赶紧松口,笑着推开凉夜的脸。
“醉醉,我还想再来一次。”
“不行,你别想了!”
“那一年!一年还不行吗!”
“你怎么这么磨叽?”
“不行!睡觉!”
“醉醉!求求你!”
“不行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这一折腾就是天微亮,凉夜紧紧搂着醉恕不肯松手。
“醉醉,你真好。”
“脑子坏了?”这次轮到醉恕一脸嫌弃地看着一反常态的凉夜了。
醉恕笑着点点头,伸手解开了睡衣的扣子:“真的。你看我都自己脱了,多有诚意,来吧,我准备好了。”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耍我?”
“没有没有。我不敢。总长请。”
不行,自己已经离不开醉恕了。尽管醉恕处处压着他,事事干涉他,但是醉恕给他的幸福和温暖太多了。
“……不公平。”凉夜起身将醉恕压倒在床上。
“哪里不公平?”醉恕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凉夜问。
“啧,你怎么就盯上我家暴了?”
凉夜想了想,翻过身,搂住醉恕:“醉醉,我再问一次,我们是政治婚姻吗?我要听实话。”
“……那我也有个问题。”醉恕说,“如果不是你只能活五年,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凉夜只是摇头,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我以为你是爱我的,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可从你上次打我开始,我就突然动摇了,你可能是喜欢我,不过也没那么喜欢吧?舍得打我,弄伤我,现在又监视我,工作上也几乎快要架空我……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的时间很珍贵,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不要伤害我……”
“我就是很爱你!非常爱你!我脾气不好,伤了你,我道歉,是我的错。定位也不是监视,我是担心你,万一你有了什么事,我也好知道你人在哪里。工作的事我也都是怕你和圣石的事扯上瓜葛,我是在保护你啊!而且别的都好说,只有工作上的事,只要我还是你丈夫一天,我就绝不会让你插手圣石相关的事。我是要给其他人看,你是被我架空,圣石的事你全都是听我的。别人说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了?这不是一开始我们就商量好的吗?让你尽可能远离圣石。上次的圣议所刺杀也不该让你出面,我就是考虑到你可能听到流言蜚语造成压力,就是怕你会这么想,才综合考虑决定把那件事公开表态的机会给你。我爱你,我只会尽我所能对你好,怎么可能欺负你,让你不快乐?我要真的只是为了我的方案贯彻,那我就直接让你承担所有责任多好,万一失手我还能有机会翻盘,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对不?”醉恕搂着凉夜,一个一个解释着。
醉恕提醒了凉夜。圣石那边那么大的事,自己根本无法插手让凉夜很不舒服,再加上周围人的话,让自己有些乱了。醉恕说得没错,这是从醉恕单独提出提案的时候就定好了的。而且从整体上看,也就只有圣石的事是醉恕负责,其他所有的事务都是凉夜在做,也不好一口咬死醉恕就是在架空自己。
“只有我是极光,才有利用价值……”
“我说过我们不是政治婚姻。”醉恕压制住马上就要爆炸的脾气,强调说。
“呵。有希望拿到二长位置的,还可能听你话,好拉拢的只有我了,所以你才突然跟我表白和我结婚的吧?不然为什么早不表白,晚不表白,非要在换届赛前表白呢?”
“你的医生在边境?”醉恕冷笑一声,“要我现在给他发通讯吗?撒谎也撒得高明点吧!”
“……你怎么知道我去边境了?”凉夜也皱起了眉头,醉恕在监视自己。
“我送你的领夹上有定位装置。你只要带着,我就能看到你的位置。”醉恕丝毫不遮掩,如实告诉了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