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复制人真的跟苏木一模一样啊。
啊，他终于放弃了，要从锯齿撕了吗……我就知道。
千裕看着苏木拉直了封口两侧，随后就用魔法齐刷刷地割掉封口，包装袋的开口以非常整齐的样子呈现在千裕面前。苏木将切下来的封口扔进了垃圾桶，小心翼翼地隔着包装纸把饼干推了出来，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苏木尴尬地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属下只是想留下一个完整的包装……而且属下特别喜欢小时候经常看的那些零食广告里整整齐齐地开着的封口，就想自己吃的时候也能拿着封口整齐的包装袋……”
真无语。
“坐着吃吧。忙一天了。”千裕轻轻拍了拍旁边的沙发说。
“你确定是你喜欢我，不是苏木喜欢我？”
“属下说了属下就是苏木……”
“可你刚才不也说了吗？你不是他。”
苏木看着夜色中千裕的背影，攥紧了拳头，还是决定开口：“司长，属下喜欢您。”
千裕没有回应他，只是问他：“左胸口，疼吗？”
没有得到回复的苏木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属下只是个复制人……”
“可属下说不介意，您会信吗？何况这是真心话。”
傻吧？跟苏木一样傻。
“那是瞄着我的头打的魔力束，你也敢用身体接？再说你是怎么接的？”
沉默就等同于承认。
“如果是你，你会介意把复制人当成本人吗？”
苏木听出来了，千裕的这话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苏木”。
“……是。”苏木低下头，得到了千裕的关心，苏木一时觉得有些不适应。
千裕叹了口气，趴在护栏上，望着整个永夜总部。苏木站在他身后不知道该干嘛。
“是因为我吗？”
“嗯。”
“谢谢。”苏木拿起三块饼干，打开背包，装进去了两块，然后自己撕开剩下的那块饼干的包装袋。
完全一样，如果收到小零食，一定会收起来几份回去给他父母尝尝。虽然他家现在条件不错，但是苏木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苏木从没买过零食，总是馋别人家的小孩子手里拿的零食。但是尽管贫穷，父母在工作单位收到同事送的小零食，哪怕是一块糖，都会带回来给苏木吃。虽然现在他们一家都在永夜工作，苏木是军官，他的家人是编外人员，在永夜的部队基地附近开了书店，每个月的生活都非常宽裕。尽管如此，苏木还是会把这种其实根本没几个钱的小零食带回去给还是过得很节俭的父母吃。千裕以前还问过他，他现在也不算赚得少，大可以拿钱去给他爸妈买一堆吃的，何必把这东西留着。苏木当时还挺不好意思地跟千裕说，他还真的就很少给父母买东西，也很少给父母钱，因为他自己也总有买不完的想买的东西，刚毕业的时候真的是月光族，现在好些了，能攒下来钱了。不过零食这个习惯是从小就有的，一时间还真的改不掉。
千裕，是真的在担心吧？
两人在半空中相遇。千裕不是不知道苏木这是在干嘛，但是看到了毫发无损地苏木，千裕还是激动得一把抱住了他。
“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吓死我了。”
“苏木！”
苏木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千裕！
苏木想了想又飞到楼侧，往下看了看。
嗯，还不错，下面没有东西，看起来又挺僻静的，也不会影响太多人。就这里吧。
苏木闭上眼，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千裕送“他”模型的时候那一反常态的可爱样子，回忆了一遍千裕抱着受伤的他，哭泣，怒吼，心疼的样子。
至今，苏木的记忆里都清晰地记得“苏木”在接受脑部扫描的时候对自己留下的愿望。那个时候身体的痛苦，心里的绝望都清晰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明明自己“体验”到了“苏木”所有的痛苦和绝望，自己却无法得到他所拥有的幸福。
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苏木飞了起来，看了看脚下的办公楼。
“妈不用你买菜，你在家里待着，妈给你做好吃的。你先告诉妈你在哪里。”
“不说了，先挂了。妈，我爱你。”
苏木说完挂断了通讯，果断地关了机。
果然。
苏木笑了笑：“不是他啦！你想得也太多了。他成天奴役我，让我给他干活儿，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喜欢谁也轮不到他啊。可是……喜欢男的，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这不正常！周末你回家，妈领你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
很快，通讯器就响了起来，是妈妈打来的。
苏木接了通讯，通讯那边立刻传来了妈妈的哭泣声。
木木，你在哪里啊？你突然给妈妈发那些账号密码干什么？你到底在哪里，快告诉妈妈！谨极光刚才还打电话过来问你回没回家，你不是住他家吗？他怎么打电话来问你在不在家？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妈妈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
回信！
给我回信！
苏木把下巴搭在护栏上，两只手拿着通讯器。
你能不能别让我担心了？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回信啊！
你先回我个信息，让我知道你还好好的
苏木趴在护栏上擦干了眼泪，从整个总部基地的最高点，向下望去。千裕有时间的时候总是喜欢来主办公楼的天台，千裕说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总部基地，会给他一种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东西的错觉，能满足他的中二欲望，会让他感觉轻松幸福。苏木看着灯火通明的整个总部基地，看着连积雪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的地面，苏木看了好一会儿，都不明白千裕为什么喜欢这里，又怎么能从这里得到幸福和轻松，得到满足。是不是复制人和正常的人类不同，是无法体会到他们所谓的幸福和满足的？他不禁羡慕起已经死去的“苏木”了。“苏木”占有了千裕多少的爱啊？让千裕为了他流了多少眼泪，甚至自残。“苏木”好幸福，幸福得让他羡慕，让他嫉妒。
苏木掏出通讯器，早就静音了的通讯器上出现了十几个来自千裕的未接电话，还有十几条聊天信息。
你人呢？
“……您拿的那盒装的是饼干，糖果盒子在餐厅的柜子里。属下之前放的时候跟您说过。”苏木握紧了手里的杯子，顿了顿，还是去洗杯子了。那盒子还是两个人第一次睡过之后，苏木给他装的，千裕明明还拿出来吃过。
“要巧克力夹心的还是要香草夹心的？”
没完没了的试探……
那个小家伙，就算是有着成年男人的体型，就算是有着苏木30年的记忆和感情，他也终究是才出生几个星期的小东西。得看住他，他还那么小，不能让他乱跑出了事。
千裕起身穿上外套出门找他。
会回家吗？不会吧？他是哭着跑掉的。他最不想让家里人担心，肯定不会回家的。会不会回营房？
他……还是不愿意……就算只是和自己睡，他都不愿意。
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被他接受，这辈子也不可能。
委屈，难过，绝望，无数负面情绪堆积在一起，苏木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已经不在了。
我在做什么啊。明明已经向他保证过了，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不会再碰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不会再和任何人在一起。
千裕立刻放开了他。
“苏木……我爱你，我爱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陪在我身边……求求你……”
千裕将他压倒在沙发上，解开他的军服衣扣，抚摸他温暖而光滑的皮肤。
“司长……”苏木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看着他，“能不能去您房间，这里太小了，不舒服。”
千裕……愿意接受自己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当时我满脑子不想那些没用的……如果我自己也警惕周围……对不起……”
千裕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肩膀上大哭着。
苏木把茶几收拾干净，千裕坐在沙发上喝着蜂蜜水。苏木完全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是愈极光亲手交给自己的啊？怎么会是葡萄糖？等等，千裕会不会多想什么？觉得自己是耍他之类的？
“……司长，属下不知道那个是葡萄糖，愈极光真的跟属下说的它是安乐死针剂……”
“我知道。我刚才发短信问他了。你也是傻，你觉得你一个复制人，医疗司可能把这种杀人物品给你吗？肯定是直接给我。”千裕喝完了蜂蜜水，把杯子递给他。
好喜欢他。就是因为已经失去过一次他了，千裕此刻才比之前更喜欢他。
苏木正专心吃着饼干，想向千裕感叹一下这饼干如果不是太甜的话，他还能吃一箱，可他刚一扭头，他就突然被千裕拥入怀中。
苏木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是千裕第一次触碰他的身体。
“谢谢司长。”终于可以坐下来歇一会儿的苏木也很开心，笑着坐了下来，继续执着地拽包装。
虽然我看着是难受和折磨，但是想必拽这个包装对他来说是种享受吧。
千裕这么想着，一边吃饼干，一边继续观察苏木拆包装。
千裕观察着他，看他撕包装。苏木有个怪癖，就是撕包装的时候能不从锯齿边撕就不从锯齿边撕。苏木就非要用拽的，拽着包装前后两面拽开，或者干脆用魔法把包装的封口处整个割掉。通常苏木撕开包装的时候，千裕早就吃上里面的零食了。千裕一直很不能理解他这种令人迷惑的行为，这是有什么奇怪的执念？
苏木非常努力地拽起包装的前后两面，不过因为是饼干的独立包装，所以那个包装袋并不算大，留出的空余也很小，拽着很吃力，苏木拽了半天也没拽开。
千裕终于忍不住了问：“我老早就想问了。那不是有锯齿吗？你从锯齿那边一撕不就好了？你每次都在那儿费劲吧啦地拽什么呢？”
千裕的话把苏木说得无话可说。千裕也知道他无可辩驳，笑了笑继续说：“你得清楚一点。我爱的是苏木，不是你，你只是和他长的一样，有他的记忆，有他的性格，有他的……”
“属下对您来说是他的替代品，您就算和属下在一起，也爱的不是属下，而是他，是吗？”
“……嗯。”
“我是在问你。你也是有记忆的吧？疼吗？”
疼，当然疼。那是一种让他不敢呼吸的剧痛。
苏木点点头：“嗯。”
千裕的问话让苏木好半天说不出来话。苏木的沉默让千裕回头看向他：“怎么不回答？”
苏木赶紧开口解释：“您在问苏木吧？属下只是他的复制人，这种问题，属下替他回答了，您也不会信。”
“……真的无聊。”千裕重新将目光挪回前方。
“会。想要得到您的爱的是苏木，和您在一起的是苏木，您的爱只能给苏木，不能给只是复制人的属下。”
“我又没说我自己。”千裕笑着狡辩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千裕问：“为什么这么说？你这么回答我的话，那我不就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吗——你是想和我在一起的吧？别骗我，我可看得出来。”
“诶？”千裕突然来的一句话让苏木完全摸不到头脑。
千裕无奈地笑了一声，又问了一次：“你自杀，是因为我吗？”
“……”苏木沉默了。
苏木完全没想到千裕会抱他，甚至没敢回抱千裕，就像根木头似的板着身子任他将自己搂在怀里。
“太危险了，我们回上面去。”千裕抱了他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带着他飞回了天台。一回到天台，千裕就赶紧给苏木的父母发了通讯说苏木找到了，现在和他在一起，苏木的父母在通讯那边松了口气。
“以后不要乱跑了！我很担心你，知道吗！”千裕冲他吼道。
千裕刚一上了楼梯，就看到苏木从空中掉了下去。千裕害怕得赶紧飞了过去
不能再失去一次他了，绝对不能了。
一听到千裕的声音，苏木下意识地控制气流稳住了极速下坠的身体，飞了上去。
“苏木”给他留下了如此美好的回忆，苏木觉得非常满足了。作为复制人，他也并不算白来到这世上一次。如果来生，可以作为普通的人类，而不是复制人来到世上就好了。
苏木在心里这么想着，终于放下了。他闭着眼，收敛了魔力，任由身体被地球的重力吸引了下去，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着，气流迎面扑来呼吸也很困难。
千裕……
正门口不太好吧？万一下面有人经过呢？而且在正门口的话，其他人每次经过的时候也会觉得不舒服吧？那就后面吧。
苏木又飞到了办公楼的背面。
啊，后面是停车场，也不太好吧？让人家以后怎么停车？
只有你，只有你什么都没做……没经历过他童年的辛苦，他少年的努力，他大学的勤奋，他工作以后的艰难，你连一次他做过的训练都没有做，你就拥有了他奋斗了三十年才得到的一切！现在还企图拿到我对他的爱！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为我挡魔力束的是他！不是你！我爱的也是他，不是你！
是啊，千裕说得没错。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苏木”努力得来的，自己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就占有了他的一切？“苏木”心里也一清二楚，不管今后复制人多么幸福，他自己的生命也已经终止了，他无法再感受到更多的幸福和快乐了，他也无法再见到千裕了，他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将自己的愿望留在复制人的大脑里，让复制人代替自己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求求你，替我照顾好我的家人，替我照顾好司长，替我好好爱他，替我再见他一次，陪在他身边。替我，答应他，和他在一起。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成为他一辈子最爱的人。求求你，替我告诉他。
“要奶油的。没有奶油的话巧克力也行。”
“给，过来吃吧。”千裕从盒子里拿出来三块奶油夹心的饼干，自己拿了两块咖啡夹心的。
“谢谢您。”擦干了杯子，苏木走了过去看了看茶几上的三块饼干，“这三个，都是给属下的吗？”
“啊？看心理医生干嘛？我好得很。妈你可别跟着瞎掺和了，我也只是那么一说，八字还没一撇。再说了，喜欢谁也是我自己的事，我就是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结婚。我可喜欢他抱着我，对我说情话的感觉了，很幸福，很开心。如果我不是复制人的话，如果我是苏木的话，我一定可以和他在一起，一定可以被他爱吧……妈……我不是苏木啊，我只是个复制人……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就因为大家都想他吗？就因为大家都爱他吗？可既然那么爱他，做出了我，为什么却不爱我？我连他的替代品都算不上！我为什么要活着？反正造出我的人也不需要我，我干脆消失更好吧！反正苏木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所有人都接受这个事实，也就不需要我的存在来填补伤口了！”
“木木，别这么说！不管别人怎么想，你就是我的儿子。你别胡思乱想，妈是爱你的。你快告诉妈，你在哪里，妈去找你。”
苏木收了收眼泪，吸了吸鼻子，笑着说：“不用了，妈。我真的没事。我也爱妈妈。周末……周末我陪妈出去买菜啊……”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没事，我在外面自己散散心。账号密码你记好了，千万别弄丢了，也别让别人知道。妈，我有喜欢的人了，可他不喜欢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好。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是谨极光？不行！你怎么可以喜欢一个男的？！还是比你大那么多的！而且他是你的上司，传出去多难听。况且他现在无限期停职，还被开除了管理司，这样的人前途都不好说，你怎么能跟他！最重要的是他是男的！我绝对不允许你和男的在一起！你爸爸也不会允许的！”
这种上司担心属下的关心谁稀罕啊。因为我价值五千多万才让你这么紧张的吧。
苏木这么想着的时候感觉心疼得难以呼吸。
他没有回复千裕，退出了聊天界面，给妈妈发了信息，把自己所有的资金账户和密码都告诉了妈妈。至少把这些留给他们吧。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我很担心你
你太过分了，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让我这么担心你，四处找你，你对你的上司这样
我真的生气了，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即回信！
回话。
你在哪儿？不愿意接我电话的话给我回个信息不行吗？
你到底在哪儿，我哪里都找不到你。
千裕去找，找了营房，找了办公室，找了训练场，找了附近他喜欢去的几家店，甚至找了医疗司，发了通讯问了柒赛和他家里人。全都没有。他能去哪里呢？
越找，千裕越是着急。不会出事吧？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哭不出来了。
“您要是这么不喜欢属下的话，为什么要造出属下？为什么要让属下来到这个世上？不喜欢属下的话就干脆杀了属下！反正也不用您负任何责任！属下来到这个世上是想被您爱的！不是来承受这些痛苦的！”苏木吼着他，穿好了衣服，起身就换上鞋跑了出去。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造出他？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折磨无辜的他？
复制人刚被送到千裕那里的时候，已经好不容易终于不会再因为苏木而哭的千裕又一次哭了出来。他赶走了复制人，却又被柒赛送了回来。他无法控制住自己，将复制人为他做的一桌子饭菜全部打掉地上，千裕哭着握着玻璃杯的碎片一下一下割自己的胳膊，想用身体的疼痛缓解心里的痛苦，血流了满地，吓坏了复制人。复制人从他手里抢下了玻璃片，给他消毒伤口，用魔法治疗，可怜兮兮地问他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他生气。那个复制人明明没有任何错，明明非常无辜，明明和他与苏木之间的感情没有半点关系，却要被自己连累其中。他生于自己对苏木的爱，也应该过得幸福快乐，而不是现在这样。
“对不起，我失态了。你下班回家吧。”
诶？
苏木看着又继续喝啤酒的千裕，愣了好一会儿。
可不可以去您房间？沙发太小了，属下在这里不是很舒服。
千裕全身一颤，连表情都僵住了。
那个时候苏木紧张害怕的样子，跟他抱怨沙发不舒服的样子……
好心疼他。从那天起，他为自己流了多少眼泪啊。
苏木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关系，保护您，本来就是属下的职责。只要您能安然无恙，一切就都值得。”
苏木想了想，千裕说得好像也有道理。那愈极光之所以要骗自己，难道是想测试作为复制体的自己？就连刚才千裕明知是葡萄糖还要给自己注射也是在试探自己？……
“您还是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我有什么好信与不信的。我不喜欢你，不爱你，没有把你当成是苏木，这点你明白就行。”千裕说着拉开了茶几下面的抽屉，拿出了零食盒子，“吃点零食不？你要巧克力还是要水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