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这个样子。记住了,别忘了。该教的我都教了,再被晃瞎眼可别再找我说你看不清了。”
“是。”
“好了,赶紧去训练。”
“是。”我说着撑开了防护罩给他看。
“……就这,没晃瞎你眼睛真是不容易。”他说着伸出右臂张开防护罩,“你看好了,防护罩距离要距离你胸口三臂远,你这顶多就两臂半,远点。”
是这么回事?不是说两臂半是效果最好的极限点吗?不过他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好了。
“属下……属下看不清前面的状况。魔法冲击的光太亮了,影响视野,看不清是不是点到了……”
我的话好像让他感觉非常无语,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说:“你是头一次一对一?你的师父给你上训练课,没陪你打过一对一?”
“打过,我的防护罩都是秒碎,还来不及出那么多光。”
“你想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干嘛?”千裕打断了他的话说,“我们和圣石终有一战,你不说,也肯定会有人说。不论成败,这是净土趋势走向,早晚的事。你只是永夜的代表而已,这提案,是我们极光和管理司投票通过的。在通过的那一刻,就已经上升成为永夜的集体意志了。你只是起了个头,期望这么做的是大家。你也不用担心一会儿新闻发布会上的情况。我是综合协调司的司长,怎么对付舆论和记者是我的专长,你不用愁。但凡有你回答不了的问题,你一句‘这个问题由综合协调司司长谨极光回答’把问题推给我就行。”
“好,那就拜托你了。”醉恕安心了许多,打开了巧克力威化的包装,吃了起来。
“醉醉把我整得也紧张起来了。”凉夜的神情也紧张了起来,尴尬地笑着,回头看了看千裕。
凉夜小声吩咐了一句秘书官,秘书官离开。千裕凑了过来小声问凉夜:“醉醉他是不是有点不安啊?不是说好了提案那部分我来说吗?他怎么还紧张?”
“提案的落实相关确实是你来。可他是提案者,提案本身的说明肯定是要他来。”凉夜说着接过了秘书官按他吩咐拿来的热牛奶和花生巧克力威化饼,走到沙发边,把牛奶和巧克力威化饼放在茶几上,在醉恕身边坐了下来。
“喝点热牛奶,放松放松。还有巧克力威化,吃点吧。别太紧张,还有我和千裕在。记者们要提的问题不都收上来准备过了吗?照着稿子念就行。如果突然被问到了不好回答的临场问题,你就简单应付几句,我和千裕接过来补充,你不用压力那么大。”凉夜用非常温柔的声音轻声说道。
“当然很特别了!这可是永夜的极光换届和管理司换届的新闻发布会,一般都是二长和上任二长出席的,也就是说该是师父,晓极光和致极光出席。可这次出席的是谨极光!谨极光是综合协调司的司长,综合协调司是永夜处理对外事务的司,带综合协调司的司长去,那肯定是要在发布会上提到对外的事啊!永夜在净土对外,除了对平民,那就肯定是对圣石了啊!一会儿下了班我要看录播!”一宫兴奋地说着。
圣石……平民……
是要公布智夜魔掌握魔法的事吗?还是要对圣石下手?不管是哪个,安稳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他还是对凉夜哥没帮他的事耿耿于怀。
他注意到了我的沉默,赶紧笑了一下把刚才的失态掩饰过去:“我听说庚枢谋那个人不坏,你别卷他面子,他应该也不会继续整你。他毕竟刚来,肯定要在队里树立威信,你别往他枪口上撞。”
“知道了。谢谢您。”我笑着点点头,一宫少尉人真好呀。
“嗯嗯嗯!”我拼命点头,一宫太了解我的情况了。我太惨了。
一宫笑了出来说:“我不都劝你乖点了吗?你怎么还不听劝?”
我漱了口,擦净了嘴:“我以后真的不敢了。庚枢谋太狠了。还让我尽管去跟我哥打小报告,他不怕。我真是服了。我怎么觉得他比我头还铁?我要是真告诉我哥了,他最少也得被我哥骂一顿吧。”
我迅速跑去水池,从背包里拿出牙具桶使劲刷牙漱口。
“你这是干嘛呢?你们复健训练完了?”
我一回头,看到了手里拿着矿泉水和毛巾满头大汗走过来的一宫少尉。
“赶紧起来!被你浪费了半个小时。赶紧继续训练。点到为止,再没完没了,往死里罚你。”
我赶紧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和口水:“报告,属下……”
我要不要说……万一说了又被罚怎么办?
“记住你今天受到的羞辱,不要再犯蠢。这里不是学校,没人惯着你。”他挪开了脚,用手捏了捏我的胳膊,“你这肌肉也不行。没事的时候多锻炼锻炼。”
“是!谢谢队长。”
庚枢谋真的是太耿直了,他就不怕我扭头就告诉凉夜哥和醉恕哥?我哥能把他调过来就能把他踢回去,他心里没点数?
“我记得我和你在次序赛上见过,我觉得你那时候的人设非常好,比现在凶巴巴而且还毒舌强多了,分明是对我好,还毒舌说什么觉得我是短板,傲娇也太明显了。属下说完了。”
“说完了?说完了是吧——别动!”庚枢谋微笑着走近我,一脚狠狠踩在我的脚上,我疼得躲了一下,结果他吼了一声,给我吓得不敢再动,只能忍着让他踩我。
“看你还小,我就多跟你聊聊人生。这世上,你的身份是和你绑定的,不是你想解绑就解绑的。你既然敢说,那你就得对你说的话负责,知道吗?!”他表情狰狞凑到我耳边恶狠狠地说道。
诶?给我记的?
我接过那三页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满了问题点和改进方式。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刚还当众羞辱我惩罚我,结果现在给我写了这么多改进意见,甚至比辞言师父给我写的都全。我是该感动感恩一下吗?……
“别误会,我是觉得你是全队的短板,把你教明白了,全队整体水平才能有保障。”庚枢谋咧嘴露出与他人设完全不符的洁白的小虎牙冲我笑了。
“笑得真难看!别嬉皮笑脸的!工作时间严肃点!”他斥责了一声就低头继续记训练记录了。我赶紧收了尴尬的笑容,立正站好等他发话。庚枢谋也太凶了吧!这要是换了灼光,肯定回一句不客气。灼光……好想他,他去哪里了?再也见不到了吗?不想离开他,想和他在一起……
“虽然你打赢了全队,但是你别太得意。你觉得是你聪明或者是你多努力才让你几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高中生成长到一个还不错的士兵,那你就想错了。可能你是比其他人都努力,是比其他人都聪明,但大家都是军校上来的,大学四年付出的辛苦不是你这几个月突击就能比得上的。咱们分队,是全十二队里整体实力最差的分队,十二队在总长接手之前又只是个普通空战部队,而且据说还是最差的一支部队。虽然总长接手以后成了极光部队,补了不少优秀的兵和军官,可基底还是很差。你能打得过他们,只能说你作为空战的部队兵,是合格而且称职的,也算不上是多优秀。你也就是靠着你的ss适应性和双核魔导器,现在显得比大家厉害,你的基础太差了,细小的毛病多得数不清,缺陷和不足也都多得很。总长有特权,你是他弟弟,你去求他用特权给你安排一下去综校上上课吧。”庚枢谋一边写东西一边说。我打的时候我看他就在记,怎么现在还在记?记什么呢,花这么久。
“是。”
我一开始以为是他有问题,结果最后打遍了全队,发觉似乎是我有问题——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我。我刚来的时候随便叫个人,不用魔导器就能把我打趴,这才四个多月,我就能打过所有人了?
我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庚枢谋,有点蒙。
“这不是能打吗?还全都能打赢。再给我说一次打不了,不公平,我就让你去舔卫生间。你,留下。其他人跑2千米,做20俯卧撑,50蹲起,做20分钟舒缓运动,然后就解散。”
又过了好长时间,膝盖和嘴的疼痛让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错了,我不敢了,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让我说句话。
大概是我的眼泪起了作用,庚枢谋放过了我,收回了脚:“好了,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
虽说我还是记仇他刚才羞辱我,不过他教的这个确实好使,防护罩的光真的不那么晃眼了。
能看清前方的我终于不用一股脑胡乱丢魔力球了。我按照平时训练那样,全力撑开防护罩,全力打过去魔力球,用飞行魔法躲开对方的直线攻击,用防护罩接下追踪攻击。魔力球无法穿透对方的防护罩,我就用刺剑……就碎了?
一剑碎掉了对方的防护罩,我自己都惊了。我从来没体会过这么畅快的穿刺感。跟师父和凉夜哥,醉恕哥打,我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持续攻击一点半个小时,累得满头大汗都戳不动,就算后来跟灼光打也要被阻碍个几十秒,就连上次遇到的那个会魔法的智夜魔,我还感觉到了些许的阻碍。虽然也可能是我这段时间进步了,产生了差距。但是这个程度,不太行吧?可能会被智夜魔杀掉的吧?
我赶紧把防护罩生成的距离调远。
“虽说两臂半是效果最佳的点,但是两臂半影响视野,得不偿失。除非特殊情况,一般都是三臂远,记住了。还有,你的这个防护罩凸起点,别放在胸口,凸起点的光最晃眼,你放胸口是要晃瞎自己?再说你凸起点放那么高,开完全形态防护罩的时候没法覆盖全身,你是不打算保护你的脚了吗?放低,放到和肚脐高度。”
我赶紧听话地调低中心凸起点。
“……服了,你真的是新兵吧?”
“……”
“我教你。”庚枢谋说着和我并肩站在一起,“你开防护罩我看看。”
“你有什么好怕的,就一个换届的事儿,让记者们问七天,他们也问不出什么花儿来。”千裕不屑地笑了起来,“你俩到底咋回事?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俩聚在这儿给我制造紧张气氛?这就一丁点的破事儿,你看把你俩吓得。你俩要是来我司里工作,那我估计天天的唉声叹气都不带断的。”
“对外事务上你确实是前辈,只能仰仗你了。”醉恕说着攥紧了拳头——他没有退路了。
“说。”
“……”
“你是八十岁老太太?赶紧说,别磨叽。”
“你别,这事我和千裕说,你不要说话。你只管把你负责的换届相关准备好就行。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我不是怕被记者怼。”醉恕说着拿起牛奶喝了起来,杯子都在抖。
“那么害怕的话,不如赶紧撤销提案?反正还没公开,撤销了也没人知道。”千裕插嘴进来,阴阳怪气地嘲讽说。
“不可能!提案必须落实。”醉恕一口否决了千裕的提议,“但是这提案一出,这提案未可知的成败就要关乎永夜存亡,也势必会连带出现无数牺牲。成功了一切都好,可如果真的因为我今天的一句话……”
平静的湖面即将落下巨石激起无数波澜。
距离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醉恕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捏着自己的手。凉夜又熟完了一遍发言稿,抬头想看看醉恕准备得怎么样了,结果就看到醉恕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发言稿放在茶几上,一边不停地捏着手指,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发言稿的封皮看着。
醉恕是在紧张吗?可醉恕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类活动了,而且也没要求他原文背稿,照着稿子熟练念出来就行。在凉夜的印象里,醉恕可是在永夜成立十五周年庆典上在永夜十几万人和圣石几千人面前,通过实时直播在全净土四十多亿人的注视下,用短短十分钟的即兴演讲就让全净土都跟着沸腾起来的“永夜大忽悠”。这样的醉恕,也会因为一个新闻发布会就紧张至此吗?
“对了,你知道今天下午有咱们永夜的新闻发布会吗?二长和综合协调司司长谨极光三个人一起出席。”一宫说。
凉夜哥和醉恕哥也出席的吗?
“三个人出席怎么了吗?很特别?”我也没当回事,笑着问。凉夜哥和我过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他可是永夜的总长,首席极光,在公众场合,电视新闻上抛头露脸也不奇怪。
“那你打算告诉我师父吗?”
“不了吧。他敢这么说,那肯定是吃定了我哥不会把他怎么样。我说了也白说,回头再让他知道我跟我哥打小报告了,他就得让我去舔主办公楼的卫生间了。”
“说不定他会帮你。”一宫垂下目光嘟囔了一句。
“少微嚎,我踢前接伞了。”我满嘴的泡沫实在说不清楚话,但我还是尽力表达出我的意思。一宫少尉笑着走过来打开了水龙头洗脸洗手:“听说你们新换了分队长,看来还挺松的啊,复健训练说提前解散就提前解散啊。所以你这啥时间点啊,跑来刷牙?”
“布耍布行了。”我叹了口气说。
他想了想,用毛巾擦了脸上的水扭头问我:“你该不会是被你们分队长罚舔皮鞋了吧?”
他摆摆手撵我走:“去刷刷牙吧。刷完了就提前解散,不用回来了。”
“是!”
我赶紧敬了个礼撒腿就跑。我满嘴的泥土沙子鞋油灰尘……太恶心了!
“是!”
我嘴上声音洪亮地答着,心里却在瑟瑟发抖。他该不会又要让我舔皮鞋吧?……
庚枢谋笑了笑,抬起踩在我脚上的脚又狠狠地踩了下去,我疼得皱了一下眉。
“报告,队长,属下能以非永夜士兵的身份说句话吗?”
“说。”
很好。他答应了。
“还有,我是认真的,你要是再对我的命令产生质疑,你就去把基地主办公楼整楼的卫生间舔了。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是。”我信,我信他能做得出来。
他终于写完了的样子,把连着三页纸撕了下来递给我:“这是我看到的问题,有的可能没记清,也许会冤枉你,应该也还有漏记的,有的也是我自己优化出来的习惯,并不是说你就是错的。你就姑且看看吧,或者可以找你师父或者总长副长给你看看有没有这些问题。不过我说了,最好还是让总长给你安排去军校,军校的课又系统又全面,不是我们给你看看或者师父教你就能完全替代的。这个时候军校应该也刚好开始正式课程了,你能跟得上。”
庚枢谋下了命令,大家就去跑步了。哎呀,不用跑步真好,我最讨厌跑步了。不过我得趁机讨好他一下,我不想天天舔鞋。
但是讨好……怎么讨好?我不会啊……本来就不熟,还是上司,刚才还惹了他……
“队长,谢谢您刚才教我怎么开防护罩。”我努力地扯出笑脸,小声说。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队长。属下不该质疑您的命令,不该和您犟嘴。属下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您原谅属下。”连流出的口水和眼泪都无暇顾及,我给他磕头,求他快点放过我,快点失忆,不要再记得我今天惹过他。
“可我刚才让你给我舔鞋了呢,我这是不是侮辱士兵人格了?”
“没有没有!是属下自愿的!和您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