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醉恕那么可怕,至夏也真是敢跟他对着干。我敢打赌,至夏要是有一天当不成极光了,那醉恕非把他整到跪地求饶不可。”千裕评论了一句,把通讯器放到床上,翻身搂住苏木,闻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肩膀。
“司长,属下……属下可以走了吗?”苏木的声音在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快哭了,只是不管为什么,都让千裕有些扫兴。
“醉恕要是随便抓个人陪他睡,也是这效果?”千裕放开了他,说。
大家私下里传得最夸张的是有个部队长在自家基地附近永夜编外人员开的餐厅里喝闷酒喝多了,结账的时候骂了一句醉恕,说晓极光整他,这个月奖金都扣没了,简直是净土最大的独裁者,谁知那个店里的收银员是醉恕死忠的亲戚,直接把这事告诉了醉恕,第二天这个部队长就被撤职去当小兵了。
这事很快就在永夜全军传开了,不怕死的至夏还在极光会上当面质问醉恕这事是不是他做的。醉恕笑着跟他说,他觉得自己从来不是独裁者,既然被人扣上了独裁者的帽子,那他不体验一次独裁者的感受岂不是亏了。这相当于承认是他做的回答,并没有如至夏所愿被拉出来教育,反而是被在监察审计司做副司长的木流怼了回去。
即便是酒后,作为永夜的高级军官也不应该毫无证据诽谤永夜的极光及管理司成员,甚至说出在永夜体制内存在独裁者的这样已经上升到污蔑永夜整体的话,更何况举报的人也是永夜的人,这说明同在永夜体制内,有人不认同他的话,他的话可见不实。如果今后这样出自永夜军官的话传到外面,会对永夜造成相当恶劣的影响。因此,监察司做出了这样的处罚决定。如果本人不服,是可以申请监察司深入调查的,监察司在下达命令的时候也这样传达过了,不过并没有收到本人的申请。这件事已经没有争论了,不要再起事。
“你怎么能屈从醉恕的淫威?就是你们这群人把他惯的,本来他就借着他的人气和他的脸猖狂得不行,现在又跟小凉结了婚,两人包揽二长,这简直是要架空管理司和十二极光。以前每次大型提案不是先极光内部合议再提交管理司的?你们迟早非把他捧成永夜皇帝不可!”至夏在那边义愤填膺地说着。
“我不否认你后面说的这些啊,但是你也不能说人家就凭人气和脸气焰嚣张的。醉恕在魔法上的实力是实打实的,带兵打仗也比咱们都有经验,人家的手腕和脑子——不服的话你倒是跟他一样煽动全极光组全票,甚至都把非极光组的管理司成员忽悠好几个看看?不管哪方面,实力肯定还是有的。你要是真的那么反对,你大可以周一直接跟他说,当他的面抗议。反正我可不想以后出门打仗被他断了补给,拖延战况报告和指挥司命令啥的,就算他来个轻的,次次路线规划让我绕远,也是够我受的了。你还少惹他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可别说你忘了上次极光合议的时候,你投他教改提案反对票之后他怎么收拾你的了。”千裕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冰雹好吃吗?全队都被扣光半年的奖金舒服吗?年底综合评价被扣五分爽吗?那还是一个不那么关键的提案,还是在极光内部,你这要是去管理司给他那么大的一个提案投了反对票,还想不想混了?”
“就是他这种公权私用的风气得治一治!有特权就了不起?永夜是他开的?他一个人就把永夜上下一亿人给管住了?可惜凉夜那么聪明的人了,没什么主意主见,就被醉恕这种奸诈狡猾的小人给唬住了。”
千裕顿时语塞,无奈,只能凑上去,趴在苏木后背上搂着苏木。
“我突然觉得男的也不是不可以将就将就。”
苏木没听懂千裕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您是说,您也可以跟晓极光一样,娶个男的回家?”
“正常睡就可以吗?”
“不然你还想怎样?”
“属下明白了。”
“明白。”
问,被自己的男上司搂着睡觉是什么感受。
答,参考此刻苏木床上立正一般的睡姿。
“在家里和在外面,大多数人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苏木总结了一句话说,“您不也是一样?”
“嗯?”千裕拉长了声音,狠狠抓着苏木的屁股,瞪着他。
“……您在家里就很随和,不像在司里那么严肃。”
“不会吧?”
“有这种传言。据说还整理了晓极光的语录,经常拿出来学习。”苏木一脸认真地证明着。
“真可怕。那当我没说吧。”千裕一想到凉夜一个上位极光整天跟个小迷妹似的跟在醉恕屁股后面记醉恕说的话,还拿出来反复研读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可不想开这种玩笑。”千裕说,“我和醉恕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他说的我都举双手赞成,就不会被盯上,好好的,我去招惹他干嘛?他也确确实实是在维护永夜,只是方法手段又强硬又过激,不过那也和我关系不大。我何必自己去找不痛快。”
“可是这样下去真的就要成晓极光独裁了。”
“独裁又能怎样?他是凭本事独裁的,不是制度。只要制度不变,他退了以后,永夜还是以前的永夜,不存在独裁。他在任期间独裁,只要对永夜好,又有何不可呢?”
苏木洗完澡,换上了睡衣回了床上。
“刚才是副长和总长的通讯?”
“你怎么知道?”
“好的,谢谢您关心。”
“那周一见。”
“周一见。”
但是注定这个周末没那么安静。
千裕又一次在苏木身上得到满足之后,呼吸还没平复过来,又来了一通通讯。这次是凉夜。
“午好。”
“有事?”
千裕接了通讯,看了一眼准备穿衣服离开的苏木,伸手把苏木拽了回来,搂在怀里。
“我刚从锦诗那里听说周五你们投票的事。醉恕那提案你们怎么全票支持了?”听筒里传来了至夏有些愤怒的声音。
“好,谢谢你的建议。那就不打扰你继续享受周末了。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这赤裸裸的威胁和警告不是虚张声势的。醉恕刚上来的时候,千裕还不知道他这么厉害,就跟至夏一样对醉恕的一些行为提出了疑问,结果后来言辞比较激烈的至夏就被醉恕拿来开了刀。千裕从那以后就收敛了不少,直到后来千裕在极光会议上向醉恕提了几个非常尖锐但也确实没毛病的问题,让醉恕很下不来台。醉恕回头就把和千裕亲近的几个军官全部查了个底朝天,把一大摞灰色收入和灰色行为的证据在第二次会议上拍到了会议桌上,点名质问千裕,还拿出上次会上千裕说的话怼千裕。千裕被逼无奈,只好说应该严肃处理。会议结束以后醉恕还塞给了他一个数据储存器说,他手里还有一大把的证据,千裕若是非要和他撕破脸,那他也会以鱼死网破,破釜沉舟的觉悟陪千裕玩到最后。
“嗯,谢了。”
“你就不好奇至夏跟我说了什么?”
醉恕笑:“无非就是我如何如何独裁,如何如何公权私用。我都懒得问了。现在我和小凉结婚了,大概又要在这上加油添醋吧。这种不用问就知道的事,我就不问了。你说这问题我问了,你答还是不答?何必为了这种事为难你。”
“我发通讯过来就是想问下从昨天到现在有没有人问你周五提案的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要是忙的话,那等你有时间再聊也行。”
“有时间有时间。到现在也就至夏来问过。其他人暂时还没。”
那边的醉恕轻笑了一声:“怎么又是他?”
苏木秒懂,尽管心里无比抗拒,但是他也不得不做。
千裕看着正在努力的苏木,享受着他的服务,但是作为身在管理司的上位极光,他今天注定不得安宁,通讯器又响了起来。
“又是谁啊,烦死了,周末也不让人清静!”千裕抱怨着,抓起了通讯器。
“嘁。算了。要走就走吧。还是老样子,睡客房。”
“司长……属下是不是惹您不高兴了?”苏木有些害怕,既然都已经牺牲了那么多甚至连身体都搭上了,他绝对不能接受千裕一个不爽就把他调走的结局。
“我高不高兴你还看不出来?”
男人的滋味感觉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好。
一直忙于工作,无暇恋爱结婚的千裕难得地得到了满足,这么在心里感叹着,手还在摸着苏木的臀部。相比之下,苏木却非常郁闷,把脸埋进枕头里,一声不吭。
千裕本来还想享受一下这美好安静的时光,那该死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晓极光虽然看起来很轻浮,不过细品就知道他是非常忠贞的人,不会和不喜欢的人睡。”
“那你的意思是我很轻浮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木流的原话。
对于这件事,就连辞言也只是说了一句这件事是监察司负责,有问题可以和监察司商量,不要占用极光合议这么重要的时间讨论。
当时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是向着醉恕的,空气异常紧张,一向和醉恕很正面刚的至夏都识趣地没有继续争执。
“你啊,也别那么冲了。醉恕冲是因为他有资本,你要是跟他冲,只能被他穿小鞋。没啥别的事就挂了啊?”
“挂了吧。真是气人。”
挂断了通讯,千裕叹了口气,不由得担心起至夏了。至夏本意是好的,想压下以醉恕为代表的公权私用的风气,只是至夏实在斗不过醉恕,而且醉恕在大多数的事上也确实是为了永夜好,从永夜的总体利益考虑的,想要攻击醉恕就必须要比醉恕精明太多,实在是困难。即便是抓住醉恕小辫子,想要扳倒醉恕也是异常困难。醉恕在军中的势力遍布空战地面医疗后勤文职编外,更何况就连管理司和整个极光组也都认可醉恕的能力,小来小去的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帮他。
“不行吗?”
“……您的事,当然您说了算。”苏木这么回答着,但是他的脑子里确实闪过一个念头:那被他睡过的我算是怎么回事?
苏木说着就背过了身,背对着千裕,缩起了身体侧躺着。
“……你故意的吧?啊?”
“您说要属下正常睡的。属下喜欢背对床中间和墙。”
“啧,你怎么回事?你在家里也这么睡觉?你是铁板?”千裕搂着笔直的苏木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怪异,忍不住开口问道。
“属下……属下不知道该怎么和上司睡在一起。”
“你假的吧?你就正常睡觉不会?”
“算你改的快。”千裕松了手搂住他,“陪我睡一会儿。睡够了起来吃饭看电影。”
“属下可以现在就先帮您准备好食材和零食。”
“我现在就需要你躺在床上陪我。明白?”
“这你别问我啊,又不是我让大家投支持的。再说极光不一直是统一意见的吗?全票这事不是很正常?”千裕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被他搂在怀里的苏木。
“可这事之前醉恕在极光会议上提过,不是被驳回作废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这个方案辞言不也是反对的吗?怎么他也支持了?而且你为什么投支持?你不知道这种方案一旦失败,后果有多严重?”
“辞言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不过醉恕到底也是他儿媳……这个比喻不太好。反正这意思你懂就行。辞言最后倒戈支持也不算太意外。至于我,不说别的,我可不敢得罪醉恕。何况他现在跟凉夜结了婚,这要是我得罪了醉恕,回头醉恕再给凉夜吹吹枕边风,他俩一起搞我,我可吃不消。”
千裕搂着苏木,想了想问:“你说凉夜是真的跟醉恕过得很好?我觉着醉恕那性格和凉夜真的怎么能合得来的?”
“在外面看起来是关系挺好的。”苏木说,“不过实际怎么样就不好说了。前几天在总部悬浮梯里碰见了总长,赶上下班点,人挺多的,有个人不小心挤了一下他。我看见他当时就侧过身护着胳膊,一脸很疼的表情,那军官跟他道歉,他话都说不出来,就一个劲摇头 示意没事。下了悬浮梯我就看他左胳膊白色的军服都透出来血了,显然是有魔法伤。这段时间他任务都没出,哪来的伤?而且也没见他提起过。他的秘书官还用身体帮他挡着胳膊,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到。八成是晓极光弄的吧?家暴之类的。”
“家暴?都家暴到总长头上了?醉恕连总长,首席极光都敢动手?”苏木瞪大了眼睛,“诶,也不好说。醉恕那个脾气,真是一旦炸毛,就算是管理司都能让他给抄了家。凉夜也是老实,就让他打?真要是动起手来,醉恕分明不是他对手。堂堂一个总长,在家里被醉恕按地上家暴,那场面也太难看了吧。你要这么说,搞不好刚才他给我发通讯都是醉恕指使的。被架空成这样,这总长当得也太辛酸了。他俩真是让我越来越难以想象了。”
“可这么一来,您就得一辈子活在他们的手下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醉恕这么猖狂,就算没人阻止他,他迟早有一天也得被自己作死。就拿这次的提案来说吧,成功了是名利双收,失败了,他就以死谢罪吧。也是可怜了凉夜了,跟这种人结婚,天天过得肯定像坐过山车似的提心吊胆。”
“灵极光好像是晓极光的粉丝。”
“语气。”
苏木的回答相当扎心。自己卑微到连通讯的语气都不一样,还被下属听出来了。
“炎极光之所以给您发通讯是有理由的。炫极光和缎极光都是女的,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会偏向保守派的炎极光,也是可以争取得到的同伴。睿极光一直随大流,想必我们占了上风,他也会倒戈。致极光虽然和二长关系不一般,但是他也算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如果我们反对的话,他应该会保持中立。您不试一试吗?”苏木问。
挂断通讯,千裕无力地躺了下来,心真累。
苏木乖顺地用纸巾帮千裕擦干净,盖上了被子,然后就自己去洗澡了。
他俩可真能装。八成是醉恕给凉夜支的招,醉恕唱白脸,凉夜唱红脸。还说什么可以跟凉夜打醉恕的小报告,一准回头就被醉恕收拾,凉夜再假惺惺地哭诉说他劝过了结果适得其反,让人挑不出来刺,只能认栽。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千裕司长也午好。醉醉刚才是不是给你发通讯了?虽然他设了隔音层,我没听到他具体说了什么,但是我看他的表情有点凶,他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醉醉做什么都是为了永夜考虑,有的时候也许会用些比较强硬的手段,也都是无奈之举,你也多理解理解他。”
“没有没有,他只是问了我点事,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您不用担心。我也非常理解您和他的为难之处,我会尽我所能协助你们的。”
“那真的是太感谢了。不过我还是怕他那个毒舌会伤到人,如果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请务必告诉我,我会劝劝他的。”
千裕回去一看那数据储存器,就知道自己跟他斗不起。当即就给醉恕发了通讯,为之前会上故意让他难堪而道歉。醉恕倒是也没借机羞辱他,只是说他可以先卖千裕一个人情,被他在会上揪出来的那几个人,他会通融一下抬抬手,不会处理得太严重,今后他期待千裕能给他今天的这份善意一个让他安心的回应。
从那以后千裕就没敢再跟醉恕较劲,醉恕倒是也没再找他麻烦。
切断了通讯,千裕松了口气,轻轻揉了揉苏木的头发:“好了,上来趴着。”
“那确实得感谢你的体贴了。那我的想法,你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你投了支持票,你也从没碍过我的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我这人,你也知道,人若犯我,我必除之。”
“极光会议上你还是亲自再说一次周五的会吧,人传人,传着传着就变味儿了。”
“你都猜到了?”
“不用猜就知道,只是我还抱着侥幸心态期盼这次没有他。”醉恕道,“那如果还有人来问你,麻烦你都帮我记一下,周一就职典礼之后一并告诉我。”
“好的。那到时候我给你发短信。”
“喂!”
“……怎么这么大火气?谁惹你了?”听筒里传来了醉恕的声音,千裕吓了一跳。
“咳,没事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苏木沉默了一会儿,凑了上去,趴在了千裕的胸口:“那今天属下还能在您这里睡吗?”
“那你没有点实际行动?”千裕问。
“实际行动?”苏木不明白千裕想要他做什么,抬起头问道。千裕也没有跟他绕圈子,抬手把苏木的头按进了被子里。
“通讯器。”
千裕一句话,再怎么郁闷,苏木也立刻乖巧地从被窝里撑起身体,跪在床上伸手把千裕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拿了过来,双手递给了千裕。
是至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