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哥煞有介事地一般用夸张的语气说完，拧开瓶盖把剩下的一袋纯牛奶全都喝了下去。

这就全喝了？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凉夜哥一口气就给喝完了不说，喝完之后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难道我们喝的是两个东西？还是我自己味觉有问题？

“好闻吗！香吗！你喜欢这味道是吧！”我一边搂着他使劲地冲他哈气，一边愤怒地吼道。

他笑着挣扎着，胡乱地伸手试图来捂我的嘴。

“别别别，我闻这味儿想吐，求求你放过我，哥错了，哥不笑了，哥不笑了。”

在进入口腔的一瞬间，浓烈的，刺鼻的气味让我瞬间七窍清凉，几乎升天进入极乐世界。

薄荷糖的穿透力，藿香正气水的口腔神经麻痹效果，烤热的沥青和藿香正气水混合一般的味道。那种无法言说的味道在我口腔里炸裂开来的一瞬间，我差点被这强烈的冲击力击昏过去。

“呜呜！”我从喉咙里发出了悲鸣，慌乱地把牛奶塞回凉夜哥的手里，从沙发上窜了起来一把拽开了冰箱门从里面抓了一瓶果汁，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可就算我一口气喝了半瓶的果汁，嘴里那股杀伤力甚至可以媲美生化武器的怪味还是丝毫未减。

“……我啊……我在永夜很快乐，很幸福。这就够了。”

“医生放心好了，我不会妨碍你完成任务的。”

“说句不该说的话，你真的觉得这东西有用吗？”

“确实有用啊。魔法用起来也不会感觉不顺畅了，魔法控制起来也轻松了很多，很多以前用着很吃力的魔法都能随手用出来了，身体能力也有不少提高……”

“现在能彻底停止注射了？”

“那不能。现在还没别的方法切断辉液，彻底戒断的后果你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一直保持这种剂量也很危险。适应性超过了人体可以承受的数值，人体可能就会迅速衰竭死亡。那个身体不适的参加者就有这种迹象，因为怕他出事，他的剂量昨天一下子就被减半了，不良反应一大堆，负责他的那组人忙活了一整晚。我们预计最少也得口服。”

“那也挺好了。就不用这样半个月跑来医生这里挨一针了。针眼叠着针眼，都要疼死了。”

“不行。唯独他，我不想让他变得和我一样。”

“可是都进了永夜了，这不就是越来越像你了吗？”

“……”

真是讨厌这种出门方式啊。

在心里抱怨了一句之后，凉夜从窗口一跃而下。

可怕的下坠感最终还是让凉夜屈服了，没能体验完全程，凉夜就赶紧使用了飞行魔法，迅速调整身体位置，拉升高度。不是说不能从一开始就用飞行魔法，而是凉夜偶尔就会想这样惊险一下。这种以非常清醒和理智的状态下所体验的无限接近死亡的下坠感会让他全身发抖，会让他感到害怕，会一瞬间激发出他全部的求生欲。只有这样，他才会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是作为一个人而活着的。

凉夜还没叮嘱完，就听到肩膀上传来弟弟睡着后因为姿势不舒服而发出的低吟。

“唉，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凉夜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放下了魔方，小心翼翼地把弟弟抱上了二楼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凉夜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弟弟看了好一会儿。

睡着了也好，省得一会儿还要想办法骗他。

“哎呀，哥，你怎么这么啰嗦，不用连这种事都唠叨我啦！”

“成年人的社会和你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绝对不要主动树敌结仇。尤其我们在部队就更是了。不然最后被所有人联合起来欺负，我也没法24小时护着你。”凉夜哥并没有因为我的埋怨而生气，只是很平淡甚至略带些戏谑的语气说着，纤长的手指缠绕着蓝色的魔法光辉轻轻转动着手中萦绕着淡淡光亮的魔方。

“还有哦，在部队一定要分清楚官职，对比你地位高的人一定要用敬语。永夜这个地方呀，几乎聚集了净土四十亿人里所有在魔法方面有顶尖才能或者天赋的人，尤其是我们空战部队，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一句话说不好就要闹不愉快。敬语这东西要是少了，绝对会被人挑刺的。对待同级或者下级的人也要谨言慎行，你不会知道明天是不是他就成你上司了。而且，有的话，不要对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乱说话会吃亏的。”

凉夜哥笑着解释说：“你想，这么一大袋奶才能容下的魔力量，做成固体，那得多大的东西，少说也得一盒饼干吧？那边打着仗，你在后面嚼五分钟饼干？”

“可以不稀释啊，直接纯魔力不行？”

“行是行，但是不稀释的魔力是什么味道，你尝尝就知道了。”凉夜哥来了兴致，起身就去冰箱里拽出了一袋黑色包装的东西递给我。

“也是。哥，那我可以拍照吗？我从来没住过这么厉害的房子！”

“自己留着行，别给别人看。还有，窗口别拍，万一不小心流出去了，会泄露军事机密。”

“好～谢谢哥哥！”我兴奋地说着，等有空了，我要把整个房子从一楼到二楼拍个遍。

“四千多万？！都能再买两套了！”

我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有钱果然不一样，真的好看到炸。

“哥，那你每天怎么打扫屋子啊？光擦地就得累死了吧？”

“太贵了吧！上千万！那得攒多久啊！我一个月才4000，我感觉我一辈子都攒不出来那么多钱！”

凉夜哥笑：“买得起。就看你喜不喜欢了。”

“喜欢喜欢！就别说住了，我看都没看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房子！”

“我就说的吧，你还不信。”

我无奈地把魔方还给凉夜哥，老老实实地旁观凉夜哥继续鼓捣。

“哥哥，你这房子多大啊？看得我眼晕，跟住酒店似的。”

“我早就喝习惯了，我从二十就开始喝纯度95的牛奶了，喝了五年，再难喝也都习以为常了。”他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摘下戒指，将魔力注入其中。戒指发出蓝色的微光，随后被激活的戒指变成了一个一只手掌大小的魔方。魔方上只有白和蓝两个颜色，而且蓝色显然要比白色的色块数量要少很多，应该不是单纯的拼颜色的魔方。

“魔导器还能变成玩具？”我靠在他身上，看他手上带着魔力来回摆弄着这个8x8的魔方。

“不是玩具啦。我的魔导器只要注入比刚好足够激活战斗形态量少一点点的常规魔力之后，就会变成这样。”凉夜哥解释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只要持续注入魔力，就会感觉到每个小块里像是有魔力输送管道一样，只要管道的接口对上了，魔力就可以从一个小块流进下个小块。感觉像是某种封印一样，如果可以让魔力流遍所有的小方块。说不定能出现什么别的效果。不过我也问过其他人，也没遇见类似的魔导器。就连待机形态和我的一样的灼光也说他的魔导器没有这种形态。”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凉夜哥是和我一样喜欢巧克力味的食物的。所以之前给他做的生日蛋糕才会是巧克力蛋糕。原来凉夜哥是喜欢酸甜味道的？

然而对于我的这个问题，凉夜哥点了点头说：“对呀，酸甜的不会感觉腻。像橙子呀，柠檬呀，味道都很好，做成果汁就更好喝了。就连牛奶，我也觉得柠檬和橙子的味道相对好点。啊，说到牛奶，我差点忘了，上次你喝的那个巧克力味的，还能喝得惯吗？”

“味道倒是还行。”我又回想起了那时候喝到最后隐约尝到的奇怪的味道，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好像有些什么奇怪的味道，牛奶的味道也不是很突出。也许是巧克力味太浓郁了，给盖住了？”

“就喝完了？”

“对啊，就喝完了。”凉夜哥笑着说完，将空了的包装扔进了垃圾桶。

“你不觉得难喝？一口气喝了这么多，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件事，最后以凉夜哥的鞠躬认错作为补偿结束了。

我坐在沙发正中间翘着二郎腿，抱着胳膊。凉夜哥手里拿着我只尝了一口的“纯牛奶”向我鞠了一个90度的躬。

“哥哥错了，哥哥应该提前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应该第一时间给你拿果汁稀释的！哥哥不应该嘲笑你！哥哥自罚，把剩下的牛奶喝掉。好弟弟别生气了，别怪哥哥了！”

而此时，居心叵测万恶的凉夜哥蹲在地上，趴在沙发上笑得发出了一阵我从未听过的，就像某种带翅膀的动物叫声一般的奇怪笑声。我敢保证，那个笑声诡异到足以让所有怀揣着粉嫩恋爱梦的少女瞬间美梦破碎。

我知道，先别管那个声音到底像鸭像鹅还是像些别的什么东西，他能笑出这种诡异的声音，那绝对是发自内心，用生命和灵魂在嘲笑我此刻的囧相。

“凉夜！”我愤怒地大吼着扑了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笑得挂满了眼泪的脸，张大了嘴，一阵用力哈气。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对于你来说，有没有用。以你的才华和天赋，还差这一个等级的数值吗？即便没有这提高，你也是永夜历史上最强的魔导师了。哪怕就是总长，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远不及你。你真的这么需要5点评分的能力吗？”

“您这是误会了。我也不是自愿的。我是被选中的。因为我有ss的适应性，我年纪还没那么大，又卖身给永夜了，我自然是很好的对象。别人可以选择退役，哪怕要被24小时监视。可我不一样，我初中还没读完就卖身给永夜了，就算我退役赎身，这样的我也没有能让我能养得起弟弟的地方可以去了。所以，与其来回挣扎折腾，不如接受。反正就算没有辉液，说不定哪天也就死在战场上了，没差。何况我当时和永夜签的协议是只要我不退役，就算是我死了，永夜也要把房子转给我弟弟，给我弟弟在永夜里安排编外职位，还会给他10亿光尘。足够他这辈子用的了。只要我不离开永夜，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弟弟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会有很安定平静的生活。永夜就是这点好，从来不在钱的问题上支支吾吾。我当时就是因为永夜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全部的要求，甚至还给了我许多很诱人的条件，我才答应来永夜的。”

“那你自己呢，你为自己考虑过吗？”

“牛奶？”我马上联想到了那天一宫第一次掏出来递给凉夜哥的那袋东西。

“对，这个是现在为止纯度最高的牛奶了。魔力纯度95％，你尝尝就知道了。”哥哥一脸的笑容，可我丝毫不觉得这样的笑容好看温柔，反而那一脸的奸笑里充满了阴谋的气味，我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我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郑重地接过“牛奶”，拧开了盖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你就皮吧，半个月才注射一次，疼什么疼。不比一开始那一天一针强？”

“呜！别提起来啊！我都快忘了！太疼了，不想回忆。扎到最后就算伤口已经被魔法愈合了，可是就是会觉得疼。都快给我扎哭了。”

“好了。哪里觉得不舒服的话立即告诉我，别撑着。这东西，终究是一种慢性毒药，我的任务就是让你尽可能地活过40岁。”

“体检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sss适应性。五年了，我还以为没戏了。”

“怎么可能，肯定有效果的。那接下来我们打算给你逐渐减少剂量了。有别的参加者出现身体的不良反应了。你这里，我们打算慢慢让你脱离注射。”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忘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要给你发通讯了。”

“嘿嘿，不好意思啦，让医生您等我这么久。我弟弟今天来我们部队了，我陪了他一会儿。他睡了我才偷偷跑出来的。”

“你弟弟也来了？亲兄弟？那你们的体质应该差不多，不打算让他……”

凉夜下了楼换上了军装，抬头看了看客厅的时钟。

来不及了。

打开了卧室的落地窗，夜晚冰冷的空气在窗子打开的一瞬间扑面而来。凉夜喜欢来自大自然而不是室内的空气，那种大自然特有的味道是任何的香薰都无法代替的。凉夜低头看了看距离地面足有九层楼高的距离，哪怕是早就习惯了飞行魔法，但是到底是本不会飞行的人类，要说一点都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那讨厌的下坠感。

“嗯嗯，知道啦！”凉夜哥突然唠叨个没完，配上他那让我根本看不到完成希望的拼魔方，我都快听睡着了。

“我想想啊……嗯，想起来了。还有不要在外面四处说我是你哥，我倒是没什么，但是永夜这种环境下，你会被说闲话的。你也不想每天过得烦心吧？然后呀，出任务的时候你不要冲太前面。你还没上过战场，没经验也没见过那个场面，很容易出意外。再加上你的魔法水平还远远达不到上战场的及格线，自保都难，不要做肯定会做不成的事。到时候万一再为了保护你，伤了自己人，那就更不好了。再就是啊，你是被邀请进来的，免不了会被人冷嘲热讽……”

“唔……”

“灼光对你还好？”

“嗯。”我点点头，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那就好。要听他的话啊，他这人虽然温柔，可是也是很有脾气的。惹到了他，可有你好果子吃。”

“擦地好说，机器人自己就擦了。玻璃啊，浴室啊，桌子啊，都有机器人。最不好擦的还是头顶的那种吊灯，不敢让机器人擦，毕竟太高了，要是擦一半，魔力不够掉下来了，再摔坏了机器人，地面砸个坑就得不偿失了。那种的都是请人或者有空了我自己擦。不过也快，用魔法两三下就擦干净了。不过一年还是得手动清扫一遍的，有的小角落机器人还是扫不干净。”

“好大的房子，真羡慕。你以前都没跟我说过。”

凉夜哥笑：“都是拿命换的。再说我也没买这房子，哪天不当了，还得还给永夜，你之前又没来永夜，大门都进不来，跟你说那不是馋你嘛。”

凉夜哥笑着凑过来小声说：“其实我也喜欢。就咱俩现在坐的这个沙发，光这一个，不算旁边的小沙发，就十万。当时设计师跟我报价的时候我都吓死了。不过真的住进来，还是真香。”

“十万？！”我叫了出来，十万都够在圣核区买个50平方米的新房了！结果我哥买了个沙发？！

“光装修就花了我四千多万。我还是问我师父借的钱。”

“四百八十多。不过这房子也是极光专用。要是不当极光了，除非自己出钱买，不然还是要收回的。我运气还不错，这套是新的，既然你来了，我就买了。以后这就是咱家的房子了。”

“多少钱？”

“新房2400万，旧房看情况打折，现在有的最多能打1折。星逐买的就是那个一折的。我去看过一次，就是住过的极光多点，年头稍微长点，他重新一装修，也好看得跟新的似的。”

“我试试我试试！”这么有意思的东西，我肯定不能放过，推了推凉夜哥的胳膊，嚷着。

他笑着把魔方递给我：“没用的，不是自己的魔导器，魔力都注入不了。”

可我不信。我接过像冰镇的果冻一样冰凉，手感细腻光滑的魔方，按照凉夜哥说的向里面注入魔力。但是就如凉夜哥所说，凉夜哥的魔导器根本不识别我的魔力，淡蓝色的魔力被当做了有害魔力，魔导器表层上面的自我保护层将我的魔力挡在了外面，激荡出更明亮些的蓝色光。不仅魔力注入不了，就算我想拧动魔方也不行，刚才还被凉夜哥拿在手里轻快地来回拧动的魔方此刻却像是被结结实实焊在一起金属块一样。

凉夜哥忍不住笑了起来，解释说：“牛奶味儿不明显就对了。本来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牛奶。那是人工合成的补充魔力的营养液。只是因为确实添加了一定量的牛奶而略带牛奶的味道，又是乳白色的液体，我们都叫它牛奶而已。你喝的那个巧克力味的，被注入的压缩魔力最少，所以怪味儿没那么大。牛奶和各种味道的香料只是起了一个稀释和味道缓冲的作用，牛奶能额外给身体提供一定能量，某种程度上又能解决口渴问题，才用的牛奶。”

那些牛奶里注入了魔力？怪不得一股怪味！不过确实，我当时都快支撑不住了，喝了那牛奶，过了一会儿确实好了不少。

“虽然我能理解魔力回复是血液吸收这种方式最快最有效率，可是不能做成固体什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