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保护我们不被感染成夜魔的晶石。圣石教会叫它圣石，我们则叫它辉晶。我们的魔导器都是从辉晶里取出来的。每个人只能取一次，第二次只能摸到冰冷坚硬的辉晶壁。”灼光队长说着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辉晶的外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就是说魔导器是纯天然的？不是人工制造的？”

灼光点了点头：“是的。不过魔导器取出来以后，会被交给技术研发司加上一层保护魔导核心的金属外壳，保护它不受损。现在你把手伸进去，在里面找到可以抓住的东西，拽出来就是你的魔导器了。”

“我怎么又想起柚乐的魔导器了。”灼光用手背挡着嘴，却还是盖不住声音里的笑意。灼光说完这句话，凉夜哥也忍不住扶着额头笑了起来：“你别提行不？你一提，我又想笑了。”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真的忍不住啊。这事说到底还不是怪你？就你催命似地催他才害了人家一辈子。”

凉夜哥一听，立即反驳他：“那能怪我吗？那都要出发了，他魔导器没领，起床还起晚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自己摔了一跤，怪在我头上？”

“是。”我应了一声，不过讲道理，基地太大了，我已经忘了东三训练场是哪里了。周末的时候问问哥哥，我提前去踩个点吧。我闷头吃饭，听他们两个聊一些很高级的，我听不懂的话题，什么年底部队综合分数评定，十二极光三年一次的换届比赛，还有管理司的新下达的规约执行起来麻烦得不行。偶尔会提起我，也完全是他们两个在说话，我完全插不上嘴。

我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俩的无名指上都戴着同样的戒指。银色的，半圈蓝色微光，半圈白色微光的横纹，横纹交界处是渐变的，很是好看。虽然他们两个都是男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他俩难道说已经结婚了？

大概是我一脸的惊讶，和长时间直勾勾的盯着他俩的手看，引起了凉夜哥的注意。凉夜哥沿着我的目光看了看，然后笑了笑，抬起了手：“你看这个戒指呢？这不是真的戒指。这是我的魔导器。只是平时是这种戒指形态罢了。把魔力注入进去就会变成战斗形态。”

我不是第一次见辉晶了，绝对不是第一次了。在哪里，在连场景都很类似的哪里，我绝对见过。我好像要做什么重要的事，非常重要的事。可是，是什么呢？完全记不起来。

【不要……离开哥哥……保护……辉晶……足够了……】

耳边中忽然回响起断断续续的，无法连成整句话的声音。我再努力想仔细听清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声音了。是我幻听了吧？

“这是基础的治疗魔法。”灼光解释说，“小磕小碰魔导器都会主动帮你治疗，不过一，它吃的是你自己的魔力，二，魔导器不是神器，不要太依赖这种能力。这是所有的魔导器都有的基础能力，不是双核特有的，不要错觉这能力很厉害。它的治疗能力真的有限。”

“记住了，谢谢队长。那这个魔导器怎么办？不是还要交到技术研发司？”我摊开了手掌，我手里躺着一个发光的白色三棱柱晶体。这确实和凉夜哥他们的魔导器不一样，好像是得经过点加工。

“嗯。给我就行了。我去帮你交。弄好了我就给你送过去。”

太具有攻击性了吧！

我赶紧伸出一根手指挑着晶体刺的缝隙按住了它，把它捞了回来。

“对不起！我错了！”

灼光摆出一副很认真的表情，仔细思考了一番说：“再就是这个副核具有一定的智慧，听说抽出来这种稀有魔导器的人都把副核当宠物的。”

“就这？”

“嗯，就这。”

“冻月还吃得惯部队的饭菜吗？”凉夜哥扭头问我，刚刚和灼光聊天带着的温柔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失，还很温暖。

“挺好吃的。谢谢哥哥。”虽然我还一口都没动，光顾着观察他们俩了，但是我还是这么回答了他。哥哥笑起来真好看啊。

“我差点忘了，你下午带冻月去辉晶源那里取他的魔导器了吗？”凉夜哥扭头问身边的灼光。

一个长满了刺的不规则白色晶体正用四根晶体刺死死地扎进了我手掌的肉里。

“啊啊啊啊！救命啊！队长救命啊！这什么玩意儿啊！”我吓得一边鬼叫着一边使劲的甩着手试图把那个乒乓球大小的晶体甩掉。可是我越是用力甩，那个晶体就越是用力地“撕咬”我。

“还真是幸运。”灼光依旧不理我的惨叫，开始科普起来，“这是魔导器的附属部分。功能相当于第二个魔导器核心。叫做副核。一般的魔导器，只要不被粉碎，都是可以再生的。但是有副核的话，即便其中一个被粉碎了，另一个核心也可以将被粉碎的魔导器复原出来。”

灼光并没有理会我的惨叫，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提出一个问题：“你的魔导器呢？”

他的问题也让我沉默了一会儿，是啊，我的魔导器呢？

“别搞了！摸了辉晶连魔导器都拿不出来，肯定要被处理掉的！你赶紧再摸一次看看！”灼光是真的急了，连音量都提高了不少。

“队长，里面什么也没有啊。是不是不太对啊？你拿的时候里面也是这样？这辉晶这么大，魔导器会不会沉到下面啊？”我有些着急，手使劲的在晶体里乱搅着，脸都因为焦急而变得滚烫。

“不可能。魔导器都是有灵性的。认定了你是主人，会自己出现在你手边的，随便一抓就能碰到。我没听说过有没摸到魔导器的。”灼光给了一个让我既安心，却又更着急的回答。

“可是真的没有啊。”我说着又使劲地把手往晶体里伸，整个小臂都快没进去了，“我不会是第一个没摸出来魔导器的吧！没有魔导器我是不是就要被开除了？”

“可是我哥哥当时进永夜就不怕用不出来高级魔法吗？”我反问他，“你的意思不是说在拿到魔导器之前，无论天赋如何，都看不出来能否真的可以使用高级魔法吗？”

听到我的话，灼光笑了，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快去取你的魔导器吧。”

虽然还是没太懂他的意思，不过既然这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那我就赶快拿了吧。

“这样的魔法，没有魔导器是做不到的。”灼光说完，在空中将手腕轻轻绕了一圈，所有的魔法阵全部收敛，分离为小块悬浮在他手指附近的戒指也重新聚成戒指戴回他手上。

灼光的话倒是不假。魔法从本质上讲是在施术者周围形成魔力聚集点，通过控制魔力达到一定的效果。比如飞行魔法，并不是想要飞，就直接施法让人飞起来，而是通过魔力控制气体，使气体凝聚流动撑住人体的重量，再控制气体的流动推动人飞行。这种魔法说简单，就是这么简单，说难，控制气体达到让自己随心所欲地飞起来就是很困难。攻击魔法也是一样。不是想着让对方受伤就能实现的。要通过在自己附近生成一定量的高浓度魔力，控制什么物体或者以本身就带有高能量高杀伤力的魔力，或者以困难的将魔力转化为实体的方式最后击中对方才行。魔法可以控制一定距离内的某些物体的形状，但是并不能直接影响任何物质的结构。

这个问题，我以前和耀阳讨论过。耀阳算是我们学校数一数二有魔法天赋的人了，但是耀阳既无法展开魔法阵，也无法使用能够致人重伤的魔法，更无法将魔力转化为实体。哪怕专门去研究了这方面的资料也是一样。原来只是学会方法是没用的，没有魔导器就是无法使用的。

他们也取到了饭，我们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不是喜欢吃辣椒炒牛肉吗？我看你没点，我就点了，你来几口。”刚一坐下，灼光就把餐盘往凉夜哥那里推了推。

凉夜哥笑着夹了一口到自己的餐盘里：“谢谢，今天好吃的太多了，点不过来，我就没点。不然换了平时我肯定要点的。我这里有没有你喜欢吃的？你也夹几口。我还没动呢。”

要把手伸进去？不会很危险吗？总觉得会被吞进去吧？我没有伸手，而是抬头问了他几个问题：“但是有没有魔导器有什么区别吗？没有魔导器我一样可以使用魔法啊？”

“魔导器有储存魔力的功能，你体内能储存的魔力是有限的，但是魔导器的储存量近乎无限的。而且魔导器是有增幅作用的。魔导器相当于一块小的仿制辉晶，通过它与辉晶形成魔力联结，会产生共鸣效果。理论上来讲离辉晶越近，魔导器提供给你的魔法增幅效果越好。而且，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们所使用的魔法几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杀伤力，使用的时候也只是需要产生‘我要使用这个魔法达到这个效果’的念头，就可以顺利使用魔法，而某些效果，无论你怎么集中意念，都无法实现。但是拿到了魔导器就不一样了。魔导器就像是一把钥匙，可以解开这些阻挡你使用魔法的封印。比如这样的魔法。”

灼光说着举起了戴着戒指的右手，随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分裂成数个流动着蓝白光亮小块，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半径足有十米的花纹密集的蓝色魔法阵，他的指尖汇聚了强烈的蓝光，旋即，分离展开成为数个同心的魔法阵。强烈的蓝光在最后面的那个魔法阵的圆心上以一个球形流动着。那样子看起来打人就会巨疼。

完全搞不懂他俩在笑什么，我尴尬地看着他俩笑到话都说不出来。不过看他们这么开心，永夜的生活应该挺幸福的吧。这么一想，心里也感觉轻松许多——总而言之不用考试就进了永夜真是太幸福了。

吃过了饭，凉夜哥去训练场，我被灼光队长带去了一个经过重重安检和身份认证，进入许可验证才总算进去了的地下空间。灼光队长说这里叫保管区，在最下面的保管室里存放着整个净土得以存在的保障——辉晶。重重保卫措施守卫下的巨大的保管室虽然没有任何魔法光子提供光源，却明亮得仿如白昼。

我仰头看着那个散发着强烈白光的，被放置于一个非常深的镶嵌槽中的白色晶石。不断有温暖的魔力从晶石中散发出来。大概这就是圣石吧？

“所有的魔导器都是戒指的样子？”我半信半疑地追问。

“那倒不是……啊，你说灼光的那个啊？”凉夜哥笑了出来，“只是碰巧待机形态一样而已。我俩就是因为魔导器的待机形态一样才认识的呢。”

尽管凉夜哥这么解释，可我仍然不信。就算碰巧样子一样，还会一起戴在同一只手同一根手指上吗？不过我也没有再追问。一开始就不承认的话，再问也不会承认的。

“还没呢。打算一会儿吃完饭去。你不一起去吗？”

“我也想亲眼见证我弟弟拿到魔导器的那一刻，可我一会儿还有训练，来不及。只能麻烦你陪他去了。”

“那行。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带他去。领完了魔导器我就把他送回你公寓——冻月，周一早上八点记得来我之前带你看过的东三训练场集合。带上你的魔导器和水，穿好作战服。”

又看了一眼那巨大的纯白的辉晶，最后，便跟着灼光队长离开了保管室，不再回头。

“好，谢谢队长。”我把两个魔导器交给了队长，队长递给了我一个文档编辑器，我用魔力在上面的魔导器转交书上签了字。

“话说回来啊，队长。”我把签完字的编辑器还给了灼光，回头望向那个巨大的辉晶，“圣石算是国家机密吧？一般人是见不到的吧？可我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嗯？你以前见过？应该不会吧。毕竟除了圣石和永夜，其他人根本见不到辉晶。”灼光队长这么说着，我也没有反驳，但是不对。

那个晶体上下浮动了几下，收回了刺，变成了一个滚圆滚圆的小球，落在我左肩上来回滚动着。

“这副核脾气有点大。估计你第一次没摸到魔导器，就是这个小东西把主核给推走了吧。”灼光说着用手指摸了摸我的副核，副核立即放出了刺，要不是灼光躲得快，肯定要被扎。

“别乱扎人！你看你把我咬的！”虽然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人说话，但我还是责备了它几句，把手伸出来给它看。它收了刺，在我肩膀上跳了几下，跳到我手上，散发着蓝色的魔法光在我的伤口上滚了一圈，我手上的伤口就慢慢愈合了。然后它就又飞回了我的肩膀上，

“那你还说我幸运？这不是什么用都没有吗？！”

“话虽这么说，可是它稀有啊！还有你的敬语！对上级说话要用敬语！”

灼光的话音刚落，那个晶体就松开了我，一下子飞到了灼光面前，全身的晶体刺噌地一下变长了好几倍，像小猫炸毛一样。

“魔导器会粉碎吗？”我忍耐着手上的疼痛和眼里的泪水看着他问。听他的说法，这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魔导器，我一发就抽中了特等奖？！此时此刻手上的疼痛也不算什么了！

看到了我一脸期待的表情，灼光队长大概是知道了我的想法，笑着说：“魔导器相当于是辉晶的一部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粉碎。净土内不可能粉碎的。顶多就是碎成块，修一修还能用。走出净土和污染区的过渡区才有可能粉碎。不过一般也不会粉碎。之所以这个特点被发现了，还是因为空战部队不小心误伤用魔导器击碎了地面部队的魔导器。普通的攻击不可能的。”

“所以它还有什么别的厉害的地方吗？”

“是！”我吓得赶紧探出身体，也顾不上处理手上的伤了。千万让我再摸一次啊！我不想因为这种理由而被处理掉啊！我害怕得闭上眼，把手贴了上去。

我的手又一次没进了晶体里，温暖而舒适的胶水触感让我安心了许多。只不过晶体里的胶状物质把我手上的伤口刺激得有些疼痛。不过这次非常顺利，我的指尖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我伸出手握住了那个小小的带棱的东西。那个大概就是我的魔导器吧。

然而就在我要把它拿出来的时候，我的手又被咬了一口。实在是太疼，我抓着魔导器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出来。这次，罪魁祸首找到了。

“别胡说，不可能。你小心点，别掉进去。”灼光也有些急了，这种情况他也是头一次见，“总之你没抓到东西之前千万别把手拿出来，晶体只能进入一次。”

我不会真的最后因为连魔导器都拿不出来而被“处理掉”吧？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啊！我急得满头大汗，往前挪了挪，又把手往里伸了伸。突然，猝不及防，我的手掌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一阵剧痛让我下意识地一把抽回了手。

“哇！里面有东西咬我！出血了！这里不会有虫子吧！”我惨叫着给灼光看我那被咬出了两个血牙印的手。

一辈子只能拿一次。想想就有点兴奋。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扶着栏杆，伸手触摸那巨大的白色辉晶。

并不是被灼光队长用指节敲击的时候产生清脆声响带给人的那种坚硬的印象。伸手进去的时候，就像把手掌按进了热水中，我的手直接穿透了平整光滑的表面，没进了晶体内部。里面像是胶水一样的感觉，很是新奇。可我捞了好半天，还是没东西。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那也就是说，只要我拿了这个魔导器，我就可以用那么高级的魔法了？”我迎着灼光冷冰冰的目光看向他。

“那也要看个人了。就算钥匙在手里，也是需要学习如何开门的，而且学不会就是学不会。”灼光说着望向那个足有一栋十层楼高的辉晶，“作为参战人员进入永夜的士兵和军官不知道有多少在拿了魔导器后发现还是用不了高级魔法的。最后在试用期结束后要么被回收了魔导器转去非战斗人员，要么被处理掉了。你哥哥不让你进部队，恐怕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怕你拿了魔导器却无法使用高级魔法吧。”

“处理掉了？”我质疑了一下他的措辞，他的意思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灼光笑着从凉夜哥的盘子里夹了一口炒青菜。

“诶？就一口青菜？我觉得这个红烧虾挺好吃的，来一口这个吧。”凉夜哥给他加了一只红烧虾，两个人的关系怎么看都是非常要好，好到让我嫉妒。

“谢谢。”灼光笑着接受了凉夜哥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