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
“收到了你不回?”
“晚上回家才看到的,困了,就睡着了。”
这一年里,他没有出远门不先和我说的情况。本来在叶诀那边倾诉按平了的躁意,又被面前这一出掀起一角。我抬头迎着他的视线,就有当场质问云墨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的冲动。叶诀在车里跟我道别,我也只是回头草草颔首致意。
宴宗羡盯着叶诀的车尾巴,冰冷的眼神又像要冒出火光。
我才回过神来,他在吃醋。
一旦有得到的机会,什么都会为那种渴望让步的。
叶诀的车停在爷爷家门口,院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我一抬头,便迎上宴宗羡冷森森的目光。他拖着个行李箱出来,立在门边盯着我。那样子像是已经等了我很久。
我下车走过去,低头看了看他的行李箱。是他平时出差用的那一只。
更令人脸红的是,我居然把它吐露出来了。
说完之后,我都不好意思去看叶诀的反应,只好扭头看窗外面。
心里什么也没有主动去想,但脑中无端里闪过一大堆琐碎的画面——全都是姑姑姑婶和宴昱一家三口的日常,小时候的,长大以后的。
于是我们默契地没有多交谈。漫长的单方面倾诉之后,本来也不应该再紧接什么交谈的。我们像以往偶尔一起回家那样,沉默地走出公司,登上他的车。
过了许久,我听到他难掩感慨的声音:“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么多。我和傅秋溪都以为,你不会接受我们的。”
为什么?我说:“我们又没有仇。而且。”
“我一直等你过来一起招待客人,大家也都等着我正式介绍那房子另一个主人,你就净顾着你的叶诀,你最近和他未免走得太近了……”
“阿羡,你落东西
我的怒意顿时消了。他对叶诀的醋要赖我,是我左右都想要,至今没有好好把事情告诉他,给他这么大吃醋空间。
“你去多少天?”我语气缓和下来,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看来是紧急的事,大热的天,他人还没到北京就换上正经八百的衬衫了,头发也搭理得很正式,兴许要见重要的人。
“你昨晚为什么没来家里?”他不回答我,反问起来,“我给你发那么多信息,你收到了没有?”
我吃了一惊:“你要出门?去哪儿?”
他闷声闷气地回答:“北京。”
我骤然有些不悦:“怎么没听你说过?临时的?”
在她离开家之前,她们家总是一副热热闹闹的场景。因为姑姑和姑婶总会因为她各种各样的小事情嚷嚷起来,很多问题明明是没有必要计较,但她们好像就是很容易对这个女儿释放情绪,叨叨个不停。每当这个时候,作为旁观的我和宴宗羡都会悄悄呆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们。
“真好啊。”我知道,我和宴宗羡都这么想。
父母,以及吵吵闹闹、没有防备、互相信赖的最亲密最直接的家人情分,是我们哪怕置身其中也无法真正得到的东西。
我停顿了一小会儿,心里鼓着一团冲动情绪,又碍于某种羞赧,犹豫要不要说出后半句话。最终,也许是先前倾诉的惯性还在,也许是冲动占了上风,我说了。
“而且,你们会这么想,是因为你们没有缺过......父母。”
说完,我内心大大地松了口气——还是说出来畅快。其实他们想的没有想错,我的确有过不想接受。委屈的情绪,不甘的质问,这些东西我心里都有。可是,我终究屈服于“有爸爸妈妈”这件事了。这可真令人脸红,我屈服于一件如此普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