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咏立在她的身后，立即明白了她在生气什么。

他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声音仍是温和无比：“式玉，人都是多变的，谁也不会是圣人。”

既然沃小蕊一心念着要去梧桐城寻找家人的下落，闻琦年自然不会剥夺她的期望，两人便将小丫头妥帖安置在了马鞍前侧。

她像是一尾快要干涸而死的鱼，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拼命也要去梧桐城。

找到父亲和弟弟，是这个少女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沃小蕊哑声说着，闻琦年已是大致听明白了，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怒火。

沃小蕊没了法子，只好走到路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她得先追上义柯的人马，找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再回来为众人收尸。

此番一去，必要寻到下落。

她抱着母亲的尸体哭得双眼肿痛，才勉强起身去找了把锄头。

绝不能让母亲暴尸荒野。

一个瘦弱丫头，不知要花多久的力气才能挖出个像样的墓坑，再一把把撒土，将人彻底埋葬好。

奚咏并不出言，无辜地望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马鞍上的丫头。

原来是男女授受不亲。

闻琦年忽然间觉得有些好笑，他这守身如玉的样子是作甚么？

“爹——”

她冷得发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悔恨不已，哭喊着就往家中走去。

除了母亲的尸体，别无他人。房内空荡荡地，爹和弟弟都不见了踪影。

收拾好了以后，奚咏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问道：“式玉，你选哪匹马？”

闻琦年愣了愣，有些不解。

他俩都有自己的马，好端端地，怎么就要做选择了？

人性恶劣。

他们在草原上时，遇见的诺西族人都还是一副淳朴热情的模样，可当人进入了群体，成为了一份子，就容易陷入集体的狂欢中，失去理智。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般乱世悲凉，不禁低声咒骂了一句：“禽兽不如！”

她堪堪收集到一小篮臭糠坏物，便踏上了路。

这些食物要放在几天前，是连猪都不会吃的东西。

不料，还未走多远，沃小蕊就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慢慢被抽离，越来越虚弱，到最后，简直是在往前爬动。

她拼命掘土，饿了就去找点以前藏起来挂在梁上的干粮吃，困了就席地眯一小会。

待母亲终于下葬后，沃小蕊却犯了难。

村里的每具尸体，曾经都是和她关系匪浅的亲友。这些人，皆待她不薄。

她干脆利落地蹬上了奚咏的马，

沃小蕊觉得他们一定是被那个首领带走了。

要她爹爹带路，用弟弟做威胁。定是这样。

他们之所以没杀她，或许是因为觉得没有价值，又或者是首领正忙着寻找村长，士兵们不敢在他面前胡来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