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水惨笑一下,默认了。
楚行云心悬得老高,现在谢流水已经痛成这样了,再要一天比一天痛,那最后是何光景?他不敢想,一想到那粒被自己吃掉的平灵复心丹,他就痛心疾首。可再后悔
“你好一点了吗?我看你很冷,让楚燕买了这些给你穿。”
谢流水知道自己这发病才刚开始,但他不想楚行云太担心,于是点头道:“嗯……我好多了。”
“骗我。”
以往自己发病,都是走到哪,倒到哪,痛起来不省人事,过上几天,不痛了,再爬起来继续走。若遇上了朗日晴空,那还好,若遇上风雨暴雪,那就只好自认倒霉。
十年来,再没有这样热帖过。
这样的温暖让他想要靠近,却又感到害怕。谢流水把自己蜷成一小团,恨不得化作一只田鼠,快快打洞逃走,逃得远远的,不要让楚猫猫发现他,等他好全了,再大摇大摆地回来……
楚行云偏要去碰。
他怕谢流水真变成一只了无生气、冰冰凉凉的瓷器,急着想去给他渡一口鲜活的气。
楚行云站在谢流水后侧防,他刚解开腰带,就发现热水桶里的小谢似是醒了,这人极其吃力地睁开一只眼,神色有些迷茫,目光在屋里逡巡扫荡,拼命忍着痛,急着在找什么……却找不到。
可惜身体太痛了,谢流水终究笑不出来,他紧闭着眼,克制不住地打抖。楚行云不忍再看,却又忍不住不看,目光胶着在谢流水身上,怎么也移不开,他见谢流水痛过一阵,张口又想说什么,忙止住他:
“你别再说话了,耗费力气,此地阴雨潮湿,不宜养病……”楚行云脱下外袍,裹住小谢,小心翼翼地把他打横抱起:
“我带你走。”
楚行云抱着他,头也不抬:“你又骗我,血虫拓片上画着一年四季都在痛,哪会就这样熬过去了?老实交代,你这个……会痛多久?”
谢流水笑了笑:“夫君真是明察秋毫,慧眼如炬,还真瞒不过你,发病……起码三天。”
“是不是会……一天比一天痛?”
可……身后的云云又软又暖,他舍不得走,恨不能变成楚行云的一叶熊,让云揣在怀里当宝贝,这样就可以一辈子埋在他怀里,什么也不要想,永远永远。
谢流水想到一半,老天像要罚他的痴心妄想,让他痛得受不住,揪肝搅脏,谢流水的脸立刻白了,一口气闷在肺里,卡得胸腔疼……
不知痛了多久,谢流水再清醒一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穿着新绸衣,裹着大狐裘,盖着鸭绒被。五月,躺在身旁的楚行云额角冒汗,他见谢流水醒来,伸手环住他:
那样子落在眼中,便化作一根仙人掌的刺,扎进手心里,再挑不出来了。楚行云一把扯掉身上的衣物,跨进桶里,从背后抱住谢流水:
“我在。”
谢流水安下心,复又闭上眼。他泡在有云云的水里,身后的云云还抱着他。
楚行云抱着谢流水回了客栈,轻手轻脚地把他安放在床上,又打来一桶热水。
谢流水倒在梅林里,受了一夜山中暴雨,全身都凉透了,要不是他还会发颤,真要让人以为他是一具死尸。楚行云把谢流水的湿衣服一件件剥掉,擦干净他身上的泥泞,将他抱进浴桶里,暖一暖。
热水蒸出缕缕白气,袅袅袭人,发病的小谢拧着眉,不知在忍何种痛苦,整个人隐在白雾里,像一只天青润玉的汝窑瓷,开片有冰裂纹,静静地靠在那,稍稍一碰,便要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