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頭背後墊著枕頭閉著眼休息。
她正想喚醒他時,卻一把被他拉到床上。
「班!」她驚呼一聲。
難怪他體溫有點高。
「妳吃點東西,我先回房。」班淨生拿起水杯喝一口就站起身。
「嗯,你先休息。想到要吃什麼跟我說。」
班淨生正從外面回到辦公室。
三個女人都轉頭看向門口。
「琳?」班淨生驚訝地停住腳步。
上班上到一半頭痛就算了,賺錢要緊,她要是請假薪水可是照扣的,櫥窗裡嶄新的華服美鞋就離她更遠,更罔論未來離開班淨生之後的生活。
結果兩個她不想見的女人跑來。
「我勸妳快離開,班最愛的女人回來了。」班淨生的未婚妻邊走說,身後跟著一個女人。
對她他不是個壞人,但對威脅到他的人來說他可能也不是好人。
夏青衣被傳染感冒,罪魁禍首樂得不用擔心她會跑掉。
義大利人不管男女見面最喜歡臉頰對臉頰親來親去,他不知道跟誰親來親去被傳染感冒病毒,還親她害得她也感冒。
他直覺伸出手撫平她糾結的額頭。
夏青衣急忙拉開椅子扶他坐下。
「你想吃些東西嗎?」她倒水給他的時候問。
夏青衣醒來意識到自己棉被下身體是赤身裸體,四周還暗暗的,只有微弱燈光,床頭的夜光鐘顯示五點半。
班淨生坐在桌前就著桌燈看文件。
他雖然已經很有錢,倒是還滿努力賺錢的,她和他一起工作親眼所見,這毋庸置疑。
「妳父母會這樣不代表妳也會。」他試圖開導她。
「是嗎。我可是個拜金女。」
他伸手扳過她的臉,讓她的側臉對著他:「我有的是錢。」
「沒想過。」
「妳會結婚嗎?」
「應該不會。」
「我好想妳。」
「我們幾乎天天黏在一起。」夏青衣翻白眼,沒好氣的說。
察覺她有些發抖,他抱起她進入放滿熱水足夠容納兩個成人的浴缸。
夏青衣最近才開始理解,他的陽光面或許是裝出來的。
不管對家人或是朋友,甚至熟人,他很少說自己過去的事。
雖然她近身跟著他工作,但是也他沒有什麼過去的東西,只有湖畔木屋裡的照片。
總覺得時機成熟待在他身旁又是工作夥伴順水推舟她就會知道。
可是她知道後立刻消失在他眼前。
他想到當初以為永遠找不到她的悔恨感,不管水淋在兩人頭上和身上,更加用力的抱緊她。
出社會進入家裡的公司也很多年,人的心態他大概也可以猜上幾分,特別是當面的時候他可以觀察出很多細節。
面對夏青衣父母時,他感受到夏青衣不信任任何親密關係的原因。
她可以愉快地和朋友交往,但是對可能發展成家人的關係保持距離。
一大片毛玻璃當成牆壁隔成的浴室裡,夏青衣在裡面行動可以稍微窺見。
他走進更衣室脫掉衣物,進到浴室,在正打開淋浴間水龍頭的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把她壓到牆上親吻。
「班。你需要休息。」夏青衣在他結束親吻的時候用雙手抵著他胸膛喘著氣說。
班淨生知道自己身體發熱,但不是因為感冒。
她似乎怕他肚子餓,拿回來的托盤裡,把三明治用保鮮膜包好,還有一瓶還沒開封的礦泉水,上面還有感冒藥。
她又量了他體溫,把包在小毛巾裡的冰袋放到他頭上。
他今天故意回到房間而不是當臨時臥房的書房睡,但是夏青衣似乎不為所動,難不成她想去書房睡。
那他的計劃就會宣告失敗。
班淨生記得有報導指出某國際知名人士說過:「真正的成功與財富無關,當有一天年老了,你會希望那些愛你的人是真心的。金錢不會讓人成功,曾見過一些有錢人表面風光,但其實處境悲涼,沒半個人愛他們。」
她在醫藥箱找到需要的幾樣東西,轉身往廚房去,打算拿冷凍庫裡的冰袋。
結果班淨生也正好拖著腳步從房間走到廚房。
「班,你還好吧。」正在開冰箱的夏青衣睜大雙眼,連忙把東西拿出來關上冰箱門趕到他旁邊。
所以當夏青衣拉開他的手起來,他只能繼續裝睡。
她開始量他的額溫,接著用冰涼的濕紙巾擦拭他的臉和手腳。
然後她起身端著托盤離開。
她不確定他真的愛她。
充其量只是得不到的最難放手。
夏青衣記得她那香港朋友說過在某處聽來的話:女人能為自己的人生買單,就不容易被擊倒,也更容易幸福,在談錢的時候功利,才能在談愛的時候純粹。
「逃避不是辦法。」他擺出比她年長幾歲的態度。
夏青衣想起身,但他抱得緊緊的。
他的心臟在她耳朵下有力的跳著安撫了她的情緒。
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已經有過男人。
「妳不信任我?」
「你值得信任嗎?」
「妳還氣我降妳級還有不讓妳離開?」他輕輕地說。
「你也知道啊。」她有點諷刺他的意圖。
「妳到底在害怕什麼?有人可以依靠不是很好嗎?」
<h1>第七章</h1>
有時候想起來她覺得有點悲哀。
她父母健在,在美國有個名義上屬於整個家族的家,但是她年紀尚輕就離開完全沒有歸屬感。
「讓我抱著妳一下。」
夏青衣聽出他的脆弱,人在生病的時候那種。
她沒動。
班淨生點點頭,看了她一眼才轉身回房。
他在心中嘆氣,她可真的把他當成室友。
夏青衣很快地吃過自己簡單做的三明治,把一杯熱檸檬水和另一份三明治放在托盤拿到班淨生房間裡。
「不。」他想吃的是她,說了會嚇跑她。
「你不是胃痛吧?」
「不是,我想是感冒。」
當晚,夏青衣接到班淨生簡訊說不回家,班淨生和兩個女人離開辦公室後不知去了哪裡沒有回家。
「所以妳不知道這戒指的意義?」夏青衣不是省油的燈,坐在座位上也沒站起來,晃晃手中尾戒。
後面的女人停下腳步睜大眼看著。
夏青衣愣住,看著女人,立刻就知道是湖畔木屋裡照片中緊抱著班淨生的外國女人。
她恨恨地想。
然後,班淨生木屋裡照片中親暱抱著他的女人出現了。
還是他那未婚妻帶來的。
不過那些關於義大利黑幫眾所皆知的傳聞令她不安。
剛認識的時候班淨生在香港把搶她包包的人壓在地上的身手她可沒忘記。
前不久在新加坡他還差點出手打那個毛手毛腳的客戶。
說完他開始親吻她。
她雖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被慾望掌控,可惜卻總是迷失在其中。
這一夜,他不肯輕易放開她。
「為什麼?」
「你不是知道嗎。」夏青衣在他身前悶悶的說。
她在他懷裡背對著他,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衣衣。」
「嗯。」
「妳沒想過結婚嗎?」
他坐在因為去日本澡堂看過而買回家的小木頭椅子上讓身上只圍條大毛巾的夏青衣幫他洗頭。
她動作還滿落俐落的,三兩下就把往後仰起頭的他頭髮上泡沫沖乾淨,沒有噴多少水到他臉上。
不過他還是沒有耐性地扯開她浴巾,把她拉到腿上。
他高她一個頭,所以她必須抬頭看著他。
「還好。」
他沙啞的聲音令她皺眉。
「你怎麼了。」她在他耳邊輕問。
她感受到他傳來的孤寂感,雖然他父母去世,還是有兄弟姊妹,不應該會有孤獨。
「幫我洗澡。」他耍賴不肯說。
只因她感受到親情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現在她又得為他付出失去自由的代價,所以心不甘情不願。
他認識她的時候就知道會繼承家業,所以他沒想過告訴她太多關於他自己的事。
「我需要妳。」班淨生抱住她把臉埋在她頭髮裡。
夏青衣的父母那天進到他辦公室開口問的不是女兒好不好,而是他能給他們什麼利益才能得到夏青衣。
他的父母過世得早,不過是一對好父母。
直起身看他一陣子,她覺得沒問題就到更衣室拿衣服到浴室裡去。
班淨生把小毛巾包的冰袋拿在手上,坐起來看著浴室方向。
長期經常到各地出差,他也把家裡裝修成旅館風格,好在出外時不會感覺那麼陌生。
他認為他對夏青衣的愛是真心的,而夏青衣也並不是不愛他,否則他處處限制她的狀況下她早就離去,也不會讓他伸出的狼爪一再得逞。
兩人這樣相伴到老不是滿好的嗎,只可惜她現在看錢還是滿重的,最大興趣是賺錢,尚未看透金錢的本質。
夏青衣把資料分好,推開椅子關掉桌燈,走到床邊用手探了探他額頭,然後又轉身走出房門。
就在班淨生偷偷打開眼睛,她回到房間把順便提進來的兩個公事包放到書桌旁。
然後把桌燈打開,拉開椅子坐下,把放在他公事包裡的文件拿出來準備等他身體舒服些時過目。
夏青衣對工作很執著,只要收到指令就會記得完成。
可惜,就算這幾年工作下來她算是有存款不缺錢,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單純地談情說愛,她的生活圈裡總是涉及權勢和利益。
有很多錢她才有安全感,依賴隨時可能變心的男人不可靠。
班淨生裝睡不願意放開手。
他安心地閉上雙眼,成功從他身旁逃跑過的她在他懷中令他心安。
「班?」夏青衣從他胸前抬起頭。
他睡著了。
他輕嘆一口氣,關於他的事,她很多不知道的。
他也不願意她知道後害怕。
很多時候他得要樹立威嚴身不由己,有些時候則是需要報復。
「也可以能引發更大的麻煩。」她小聲地說。
班淨生突然意識到他弟弟佩特洛可能知道夏青衣過去交往過誰和發生什麼事。
她對穩定的關係會有負面觀感可能不光全是她父母的關係。
現在除了班淨生的家,她還能去哪裡呢?
新加坡的工作沒了,那邊的公寓也是公司提供的,所有的家當也都被班淨生搬來到這裡來。
雖說人終究是一個人出生在世上,也是要一個人去面對死亡,她也很習慣獨立,但有時候她不免懷疑自己窮到只剩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