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舟总觉得有什么更大的力量把她也往地下拽。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声,挽舟心有不安,赶紧把刚才说出口的话在心里掰碎了细细检查是不是哪里露了马脚。
这时,手机听筒把顾叔的一声叹息送到了挽舟的耳朵里:舟舟,我晓得你懂事,但咱们是一家人,小顾就是你哥哥,没什么麻烦的,也不要不好意思。叔叔这还要忙工作,就不给你拒绝我的时间了啊。
挽舟听了这番话,羞愧得脸颊都要烧起来。她每次撒谎还是会哆哆嗦嗦说不连贯暑假的宿舍里哪里还有什么舍友,整栋楼只剩她和窗外的蝉鸣构成一点生气,蹩脚的谎言再次被拆穿。
<h1>北城</h1>
挽舟很清楚自己是个拖油瓶,而且很有觉悟地立志做个最不起眼,哪怕别人一脚把她踢倒也要不声不响,不麻烦别人,自己站起来的拖油瓶。
这是挽舟之前十五年人生的践行之道,如今也在每晚临睡前反复提醒自己,再忍一忍,熬过接下来高中三年,拖油瓶的腿就能长结实,跑出那栋白房子了。
她晓得顾叔叔是大好人,不嫌弃和妈妈再婚还跟着自己这么个拖油瓶,小学三年加初中三年,吃穿用度无不是跟小顾哥哥一样的标准,把她当亲生闺女一样养着。
但越是这样,挽舟心里就越难受。她不值得,也无法回报。
挂了电话,书包从少女薄薄的肩背上滑落,跌坐到地上,重量一下子从身上被卸了下来,却没有感到轻松。
所以,当白房子的男主人在电话里说:舟舟,叔叔让阿顾去接你。搬宿舍行李这么多,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忙得过来,那小子马上就到,你今天尽管使唤他。
挽舟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的时候,下意识地咬了咬腮肉,搭在书包肩带上的手指往里收紧了些,手指弯曲,在书包带上搅了一圈,细细的指节被勒得发白。
挽舟稳了稳神,小心翼翼地措辞开口:顾叔,真的没事儿,我东西不多的,也提前和舍友们一起拼车了,实在用不着麻烦小顾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