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除的理由也不符合像白明月那樣背景單純的人。
她竟然是因為幫記者友人收集資料被開除。
是男朋友嗎?
「放他走。你們也下去。」沙爾汶看著白明月,開口要護衛離開。
「月。」手腳束縛被鬆開,記者擔心的開口。
「走。」白明月希望記者無論如何可以完成他的工作。
不過沙爾汶因此更生氣,他完全把眼前兩人關係搞錯。
「脫衣服。」
兩個護衛對看,向來紳士的主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對。
她當真可以為這個人犧牲性命?
「沙爾汶。讓他走,我會答應你的任何要求。」
見他不為所動,她只好更低聲下氣。
各國情報單位沒有任何關於她的特殊資訊,能出具的只有出入境證明和身份文件與學歷證件,單純得不符合她的形象。
她之前的工作是在國際藝術品拍賣公司,不過她的學歷與藝術完全無關,而是去上過拍賣公司課程通過認證考試之後被提拔的。
以她的行事風格,她應該要更像個間諜,為某個國家政府機構工作什麼的。
「先放了他。」
白明月知道這個記者如果沒有被放走,很可能會被殺害。
因為這人知道太多這世界上關於達官貴人的黑幕。
「放他走。」白明月抓緊手中包包帶子。
「妳要用什麼做交換?」
「你!」
不是沙爾汶的聲音。
白明月睜大眼,看清楚黑暗室內椅子上有個黑影。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室內燈光大開。
白明月閉嘴不語。他不會懂的。
電梯打開是另一道指紋辨識門。
門一開,白明月愣住。
沙爾汶走進電梯,轉身按下樓層。
白明月看著電梯中等待的他,毅然決然走了進去。
她直覺有什麼事要發生。
白明月知道他開的車型需要晶片鑰匙和預設好的手機匹配才能發動,但是她兩種都沒看到在哪,應該是在他口袋裡。
「快點。」
拉住門的沙爾汶催促她。
白明月心冷了一半。
沒有機會逃。
不過也不會被認識的人發現她和沙爾汶竟然攪和在一起。
白明月失望的看到後車窗外的車庫鐵門又自動落下關閉。
她沒辦法在下車拿到後座文件後就從車庫門逃走。
「下車。」
「妳接近我真的是為了收集資料?」
「隨便你說。」她轉過頭不理他。
「如果是真的,我會很傷心。」他很認真的說。
起碼在他面前她情緒還自然些。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不會變魔術,也不會魔法。」白明月覺得這男人瘋了。
「看不出來妳倒是識時務,很會灌王妃迷湯。」
英國時裝周大概是蒂納王妃擔任知名時尚雜誌阿拉伯版編輯的第一個主要任務。
王妃原本就有各種助理,加上也會跟隨主人出國的僕佣,龐大的排場簡直令人目瞪口呆。她雖聽說過阿拉伯半島上流社會人士奢華生活與刻板印象大不同,真正看到仍然不敢置信這世界上竟然有人這樣生活著,阿拉伯的宮殿豪華程度大概不是她能想像的。
她只負責雜誌編輯助理工作,和她以前工作有些不同,但她原本就很熟悉時尚產業,在拍賣公司她隸屬於精品拍賣部門,也參與編輯拍賣型錄和名冊,對這類平面媒體不能說完全不懂。
手不夠長,她只能瞪著被丟遠的兩份文件。
「你要帶我去哪?」她不能放棄這兩份文件,坐在車裡眼睜睜看著他把車子駛離。
「閉嘴。」
「不關你的事。」
「那個德國記者是妳的情人?」
「干你屁事?」
她大概真的什麼都不記得吧。
「這是什麼?」他從車窗裡拿出兩份文件。
「你入侵我的公寓?」白明月憤恨的問。
計程車司機探頭出來:「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認識他。」
司機比了個ok手勢,開動車子離開。
跟隨的人員總是戰戰兢兢,深怕老闆儀容出差錯,被拿放大鏡看,影響到自己的工作和薪水。
王妃更是在回到車裡才有機會喘息,卸下武裝情緒吃點東西。
白明月總是在王妃下車之後匆匆忙忙從旁下車進入會場。
「真的假的。」化妝師和私人助理不信。
白明月笑而不答。
接下來一整天白明月和王妃私人助理、化妝師、整體造型師,都搭著褓母車隨著王妃的看秀行程移動。
「本次合作的化妝師和髮型師與您的私人助理已經待命,您的私人整體造型師我還沒看到,不過她的包包已經在座位上。」
蒂娜王妃點點頭,起身離開辦公椅走出辦公室進入當成梳粧室的另一個房間,白明月跟在後頭。
王妃和整體造型師談話時,白明月與其私人助理和化妝師在一旁各自做準備。
「殿下不知道自己很受歡迎?」
「說來聽聽。」
「殿下透過網路行銷公司管理的社群網站,在中東國家是擁有最多讀者的帳號之一。許多報刊雜誌都介紹過您。自從您宣布要發行時尚雜誌,已經擁有中東惡魔總編的稱號。」
「妳學得很快。」王妃原本不高興的表情,從嘴角露出一個算是笑容的彎度。白明月幾天前還完全不懂得皇室禮儀。
「這要感謝殿下給我的指點。」白明月把畫著皇冠的那杯咖啡放到王妃右手邊杯墊上。
「今天看秀行程不會又跟昨天一樣緊湊吧。」王妃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巴拿馬文件。」沙爾汶轉身回到辦公桌前面對撒藍。
「他們應該又在籌備些什麼。」撒藍遞給沙爾汶那張拿在手中的紙。
震撼全球政商名流的洩密案「巴拿馬文件」,揭露千萬筆以上位於巴拿馬的「莫薩克馮賽卡」法律事務所也是當時世界第4大的離岸金融服務公司的客戶資料,這起規模最大揭露全球政商名流經由設立離岸公司藏富、避稅甚至洗錢醜聞,導致時任冰島總理無法交代清楚而辭職。
她看著一旁廚房牆上掛著的烹飪用大馬士革刀面上面的花紋。
藝文界盛傳沙爾汶持有傳說中的大馬士革劍,這種古代劍以鋒利和堅硬而聞名。在很多傳說中能夠輕易的砍斷其他的刀劍,甚至能夠砍斷岩石,除了有異於別劍的鋒利,還有另外一個傳奇特辨識點,就是平整卻奢華的花紋。
「早安。」白明月把寫上每一位蒂納王妃身旁工作人員名字的外帶咖啡紙杯放在休息室桌面。
「什麼意思?」沙爾汶再度從辦公椅上起來,繞過桌面捉住撒藍的衣領。
「我私下幫你去調查了。」撒藍沒在怕,冷靜地從西服內口袋拿出一張摺疊好的紙。
「說。」沙爾汶鬆開手,再度走到窗邊。
「說得是,但我不是請你來當我媽。」
「你嫌我嘮叨,可是我卻是為你好。」
「出去。」沙爾汶坐回桌前。
「撒藍,我什麼時候讓你追問我的行蹤和我想知道的事?」沙爾汶不悅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安全問題。」
「白明月沒有問題。」沙爾汶走到窗前斷然地說。
就算王室裡有許多貌美又多金超越許多所謂知名網紅的女性,就如英國王室,依規定不能擁有公開私人社群網站帳號,都是官方雇用社群管理經理操作貼文和照片。
「還有什麼事?」沙爾汶翻開撒藍放在桌上的文件。
「你的護衛告訴我你昨晚一個人出去。」
大忙人沙爾汶可是從來不發呆的。
那個女人,白明月,大概是個禍害,他幾乎確定。
「皇叔要你處理這件事。」
她翻閱過關於他的資料,可是不能說是詳細調查過他這個人,畢竟中東國家王室人口眾多又神秘,所以她現在算是進行另類的田野調查。
拿咖啡倒在他身上是為了測試他的反應和接近他的手法。
當然這很冒險,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有點效果。
是什麼會讓她葬送自己的前途做風險那麼大的事。
「沙爾汶、沙爾汶。」
撒藍手拿文件進到辦公室裡,發現自己的老闆兼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兄竟然在發呆。
但是,白明月背景在書面上平凡到不行,是個貨真價實的神秘女子。
他不應該把時間花在她身上。這種若即若離又背景不明的女人很麻煩。
她被拍賣公司開除不久就出現在那博物館然後出現在蒂娜王妃身旁,他無法得知高傲的蒂娜王妃怎麼認識這樣一個平凡人的。
記者沒能再說什麼就被沙爾汶的人帶走。
「你要我變成婊子還是妓女?」白明月不甘示弱。
她知道他要她。
那給了她些許控制他的機會。
「拜託你。」她彎下腰。
「月。」
記者不敢相信白明月為了他這樣一個普通朋友可以不顧一切。
沙爾汶一個眼神,白明月立刻衝到記者身前,擋在槍口前。
「妳。」
沙爾汶把護衛的手拉下。
「月。不要管我。」德國記者驚恐的制止白明月說出任何交換條件。
他深知眼前的男人可是心狠手辣。
富有正義感的白明月或許一開始就不應該淌這混水。
明亮室內卻讓白明月冷得幾乎要發抖。
「沙爾汶!」
當白明月意識到被綁在椅子上的人是她的德國記者友人,旁邊還站著兩個西裝筆挺的保鑣,她立刻轉身怒視沙爾汶。
漆黑的室內,可以看見倫敦燈光點點的夜色。
說是百萬甚至千萬夜景也不為過。
「月。」一個外國口音,說出月亮的英文單字。
「妳參與的事,頂多只是向不知情的人指出這個人類社會的制度問題,一切還是會照原來應該的軌跡走。」
「如果你帶我來是要說教,那就不必了。」
「為什麼妳要加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沙爾汶坐在大使館他向來使用的辦公室裡,眼前的文件他首次不感興趣。
那個女人的影像鬼魅似地纏繞著他。
關於她的一切資訊少得可憐。
沒有選擇只好乖乖聽命的白明月看著身後自動卡上的門,意識到她無法輕易離開。
那是指紋辨識門。
「進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
「來吧。」
沙爾汶不理她,也沒有意思要鎖車門,轉身往進入建築物的門走。
當她還在想逃脫方法的時候,沙爾汶已經拉開她這邊車門。
「撒藍在嗎?還是王妃身旁的人?」
「這裡是我的私人空間。」
白明月用怪異的表情看他一眼。
車子不久開進一棟大樓地下室。
車庫門自動打開。
「像你這種人受眾人擁戴的人當然不懂。」
「妳不願意跟我分享當一般人的感覺,我又如何知道?」
「真是。」不懂人間疾苦的傢伙。
「沙爾汶。你不像那麼不講理。」白明月試圖講道理。
「收起妳那一套。我已經聽說妳在王妃身旁施展的魔法。」
看不出來她還頗懂阿諛奉承。
沙爾汶氣極,打開接近人行道的副駕駛座車門把她塞進車裡,鎖上車子後,不管拍著車窗的白明月,繞到駕駛座開門,把試圖擠到駕駛座的女人推回副駕。
白明月掙扎著想把他丟到後座的文件收進包包。
結果他強行幫她繫上安全帶。
「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還給我!」她伸手向他要。
「妳有什麼目的?」
「妳是真的不記得我?」沙爾汶欲言又止,最後只問這麼一句。
「你喝醉了嗎?說這種奇怪的話。我們明明見過很多次面。」白明月走上前皺眉看著他。
沙爾汶嘆氣。
進入會場後要一一與品牌公關和其他人士交換名片,然後看看王妃有什麼需要,畢竟王妃身份不同,她比一般時尚編輯助理要來得多些工作。
晚間王妃招待大家用餐後白明月搭計程車回到自己租的短期公寓。
「你怎麼又來了。」白明月下車後,在家門口看到倚在車旁的沙爾汶。
「妳還真有心。」正在整理蒂納王妃私人物品的金髮私人助理拿起自己名字的杯子:「王妃在她辦公室。今天心情不太好噢。」
「這樣啊。我知道了。謝啦。」白明月走到角落鏡子前檢視自己儀容,拉好肩上名牌鏈袋包,拿起沒寫名字但畫著王冠的紙杯,和畫著月亮的紙杯離開休息室走進大辦公室。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被拍賣公司開除之後,她現在更懂得如何應付職場人士。
車子前後還跟著王室保鑣的車。
原來當王妃並不輕鬆,一言一行都被人攤在陽光下。
每次王妃要下車暴露在照相機下的時候,所有人都要幫忙檢查儀容。
「王妃的心情似乎沒那麼不好了。」王妃私人助理小聲地說。
「妳是怎麼做到的。」化妝師好奇的詢問白明月。
「讓她罵一頓。」
剛上班這幾天,白明月已經和王妃的工作人員混得很熟,得到很多消息。
而沙爾汶由官方經營的帳號,則是世界上最多讀者的帳號中之一。
「我的衣服準備得如何?」
眼前這女孩才幾天連她喜歡什麼口味的咖啡都記得。
「主辦單位和出版社希望您可以代表雜誌社多出席,您也知道許多攝影師都會在街頭等待殿下您大駕光臨,這樣也可以為即將發行的雜誌首刊做免費廣告。」
「我真不知道西方社會怎麼會認識我。」
沙爾汶不怕爆料,就算某些不希望大眾知道的事外流,也不會影響巨大,但是他必須步步為營。
不讓任何不利於己的事影響他更大的計畫。
「殿下,您怎麼了。」白明月放好包包,端著一杯咖啡敲門得到應許後進入蒂娜王妃辦公室。
「她幫忙的記者,是德國人。」
「那又如何。」沙爾汶沒有回頭,繼續看著窗外。
「那人隸屬國際調查記者同盟,同時是德國南德意志報的記者。」
他內心衝突已經夠煩悶,不想與自己人起衝突,於是開口趕人。
「你可知道她收集的資料是做什麼用的?」撒藍語氣試探。
他成功引起沙爾汶的注意。
「她不可能有那麼單純的背景。必定是有神秘人物在她背後撐腰。所以她可以隱藏身份。」撒藍對著沙爾汶的背說。
「你連這也知道?」沙爾汶轉身盯著撒藍。
「別忘記,我是你的特別助理,幾乎經手所有大小事務。」
「那又如何,我常常一個人溜走,對你來說是新聞嗎?」
沙爾汶偶然會因爲被一群人跟得很煩而離開。實際上,沒有隨從和保鑣,走在路上也不過是一般穿著打扮比較好些的路人,不會那麼引人注目。
「你的手下說找到白明月落腳處。」撒藍站在桌前開門見山。
當今國王是沙爾汶父親,雖然絕大多數事務都是現任王儲以實習之名在處理,王儲通常會派下工作給在政府機構任職高階層職位的王子們,也是一種培養未來的領導人方法。
各個阿拉伯國家王室並不缺繼承人,只缺有能力的下一任國家經營者。
公主們和大部分王室女性一樣,不會有任何官方職位,除非必要也不會在大眾目光前曝光。
她還滿喜歡王妃,不過王妃手下有不少人對她不友善,這也難怪畢竟她是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外國人。
她也感覺現任溫和派中年王儲身旁很多人事實上比較支持年輕強硬派的沙爾汶。
據說沙爾汶收藏眾多,也是她想看的,到頭來她還是在拍賣界工作多年,對藝術品有著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