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不由大奇,道:襄阳纵有紧急军情,也只会传到兵部尚书衙门或者枢密院,怎么会传到你那里呢?
女儿在宫外碰到了来临安传递紧急军情的人,
赵雨潇一指身后的牧仲陵,他便是襄阳禁军都虞侯牧仲陵。
安国公主并不说话,示意疏影前头带路,便动身向外走去,牧仲陵也不吱声,紧紧跟在后面,好似近身侍卫一般。
三人出了公主寝宫,一路左转右转,随处可见仍在四处搜寻的御林军。看到公主经过,那些御林军也不多言,俱都低头退避一旁,等安国公主过了之后才继续巡逻搜索,隐隐听得继续搜寻刺客云云,牧仲陵这才确定岳银瓶已经逃脱,心里大定。
不多时,便已到了刚才牧仲陵偷听的大殿,只见殿外大量御林军密布,显然加强了对皇帝的护卫,见安国公主前来,一人赶紧进殿通报,不多时,便跑出殿外,大声道:宣,安国公主见驾。
牧仲陵不及多想缘由,赶紧摇头,道:绝无半点遗漏。
安国公主沉吟一下,道:你随我来,我们这就去禀奏爹爹。见牧仲陵稍有担心,便紧接着补上一句,今夜恰有刺客潜入,爹爹必定震怒,你夜闯禁宫之事,千万不可对爹爹提及,本宫自会替你想办法。
二人刚出门口,只见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眉目如画,面容姣好的宫女拿了一套宫中御林军铠甲静静守在门外。安国公主道:你赶快换上,以便掩人耳目。而后对着宫女道:疏影,快帮他穿上,我们赶时间。
忽必烈举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对刺儿木道:你身为万夫长,前锋将军,竟然顶撞本汗,念你往日战功卓著,今日之事,暂且饶你不死,若有再犯,定斩不赦。而后大声道:再次传令三军,不得在襄阳劫掠,违令者,立斩。
刺儿木磕头谢恩,站起身来,呵呵笑道:大汗说襄阳城内不得劫掠,那城外就没问题吧。
忽必烈微微一笑,我们围了襄阳这么久,三军将士现在必定一肚子怨气,带他们去狩猎吧。烧掉那些房屋,污辱那些女人,杀掉她们的孩子,听敌人在我们脚下哭泣,让他们的血流淌成河,让所有宋人因为恐惧而颤抖。
忽必烈冷笑一声,你既然知道我是忽必烈大汗,还敢顶撞本汗的军令?
刺儿木吓得身躯一颤,顿时酒醒了一大半,赶紧跪在地上,末将刚才酒喝多了,胡言乱语,求大汗饶命。
忽必烈眼光四周扫视一圈,大声道:本汗与吕文焕有约在先,他献城之后,我蒙古保证决不屠城,既往不咎。你们想要女人,想要钱财,想要敌人的鲜血来激励三军的斗志,没有问题。只是你们要想一想,这襄阳有多少女人?有多少钱财?有多少敌人可以杀?
牧仲陵点点头,便随御林军往宫门走去。
此时,襄阳城中,制置使衙门大堂之上灯火辉煌,杯盘狼藉,一干人等正畅怀痛饮。
忽必烈大汗。
绝对不可。
牧仲陵道:不管吕文焕所言内奸之事是否属实,他现在已经投降蒙古,是为叛国,我若说出柔奴之事,就算能够证明确有内奸,柔奴作为叛臣之女,终究难逃一死。现在我既然要赴任大理寺少卿,正好借机慢慢调查内奸一事。
看疏影已经站在旁边候着,赵雨潇固是不忍卒离,终究也无藉口,沉吟片刻,好吧。你转告柔奴,过几日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去看她,叫她不要担心。
赵雨潇抿嘴道:现在那吕文焕献城投降,这内奸之事便是无稽之谈,以后你要如何?
牧仲陵摇头道:公主,虽然末将不知道吕文焕为何献城投降,但是有一点,末将十分肯定,吕文焕所说内奸之事绝无虚言。
赵雨潇疑惑的看着他,何以见得?
赵构一挥手,姚郧大声道:诸大臣若无其他事宜,便退安吧。
众人都不再多言,恭送赵构往后殿而去,姚郧紧紧的跟在后面,活脱脱一只哈巴狗的样子。
待赵构走远,众人这才直起身子,贾似道冷冷对牧仲陵道:你明日即可到大理寺领命赴职,不得迁延,官牒文书自有人提前打点妥当。 不待牧仲陵回答,与杨守业二人别过公主,径直出门而去。
赵构微微摆手,待众人安静之后道:牧仲陵,朕知道你对此事并不知情,一切皆由那吕文焕蒙骗于你。因此,朕念你甘愿冒死,奔波千里来朝廷报讯,也是忠心为国,便不再怪罪于你了。既然现在襄阳已然沦陷,你就留在临安吧。顿了一顿,道:杨卿,兵部现在可有空职?这牧仲陵既然能闯出蒙古重围,也算有胆有识,十分难得,就让他在临安找个差事吧。
回陛下,目前兵部所属并无空缺,俱是满员。杨守业躬身作答。
姚勋赶紧禀奏道:陛下,臣下到有一个主意。既然兵部已无空缺,也只好另寻他任。昨日吏部尚书恰好提起大理寺目前有一少卿职位空缺,五品衔,这牧仲陵之前任职都虞侯,正好也是五品衔,可否由他补缺?
她本以为无聊透顶的日子仍然会如此日复一日过下去,哪知今日却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牧仲陵,不但为她带来了朝思暮想的吕柔奴的消息,而且,竟然可恶之极的在自己沐浴之时撞了进来,将自己娇滴滴的身子看了个精光。
不止如此,这个虎背熊腰的家伙和外边那些御林军、宫女不同,居然敢违背顶撞自己,甚至还像管教小孩子一样打了自己的屁股,打屁股欸,当自己是小孩子吗?就算年幼时惹母妃生气,最多也只是打打自己手心而已,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用那样丢脸的方式夹着自己打屁股,而且,打就打咯,可恶的是,居然还用那样大的力气,现在自己的屁股都是火辣辣的一片,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红了一片,弄不好已经青紫了,那两瓣丰腴白嫩的肉球,弹性十足,浑圆挺翘,可爱至极,自己沐浴时都是舍不得大力揉搓的,他竟然狠得下心肠去打?
可是,自己不是该气得暴跳如雷吗?不是该马上叫御林军进来把这可恶的家伙拉出去杀,不,拉出去重打八十大板吗?怎么哭了鼻子之后反而突然赖在他怀里不想离开,而且刚刚看了他小指上的伤口,自己心内还有种歉疚的想法,不该那样用力的,轻轻咬一口就好了,怎么能咬出血呢?他打自己屁股也没有打得皮开肉绽啊,自己的报复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赵雨潇便将刚才所言之事又对杨守业讲了个大概,只是同样略去了吕柔奴书信及自己被牧仲陵撞见出浴一节。
牧仲陵脑袋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木然呆立一旁,心里百味杂陈,只觉世间荒诞之事莫过于此,突然,一道俏丽身影突然跃入脑海,不由心中大叫一声:柔奴。
原来牧仲陵突然想到临行前吕文焕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自己不要向任何人泄露柔奴的身份,以及让她尽快离开临安,看来当时吕文焕已经隐约有了献城投降的苗头,否则必定不会如此担心吕柔奴身份外泄。
牧仲陵赶紧捡了起来,一看之下,禁不住面色苍白,双手颤抖,急报仅有寥寥数语:日前吕文焕献城投降,襄阳已落蒙古之手。
本来牧仲陵已经认定朝廷必有内奸,所以拼死夜闯皇宫,但现在形势完全扭转,吕文焕居然在自己刚一离开后便开城投降,那他告知自己关于内奸之事岂非完全杜撰,那刘琮壁岂非就是被他所杀?
赵构见牧仲陵僵立当场,呆若木鸡,厉声斥责道:蠢材,现在你明白了,那吕文焕早已有了二心,见你身为禁军都虞侯,料你不肯与他同流合污,便击杀安抚使刘琮壁,设下此等弥天大谎,骗你出城,他便趁机整编禁军,而后开城投降,事实俱在,你还有何言?
牧仲陵越听越是激愤难抑,顾不得许多,朗声顶撞道:臣随制置使苦守襄阳数年有余,制置使忠心赤胆,精忠报国,臣决不相信制置使会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姚郧见他顶撞自己,便欲大怒,可考虑到皇帝在场,只得将怒火强压下去,正要说话反唇相讥,突然听到大殿外面传来杨守业高声急报:陛下,臣刚收到夏口八百里急报,有紧急军情要立刻禀奏。
赵构大吃一惊,也顾不得牧仲陵,急忙道:什么军情?蒙古人渡江南下了吗?赶快呈上。他心惊胆战之下,惶急之情,溢于言表。
赵构沉吟片刻,转头看了一眼贾似道:贾相以为如何?
贾似道躬身道: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牵涉甚广,为社稷安危考虑,不可不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决不可打草惊蛇,以免让内奸有所防备。
姚郧,你呢?
赵构面沉似水,等了片刻才缓缓道:平身。朕问你,你所奏禀内奸之事,关乎社稷安危,可有泄露给他人?
除制置使外,臣从未与他人谈及此事。
赵构想了想,便又道:牧仲陵,你讲刘琮壁随身所带侍卫乃蒙古奸细,你可曾亲眼所见?
看她巧笑倩兮,语气也恢复了原本的神气,只是一脸泪痕,宛若桃花带露,煞是娇美,但牧仲陵却隐隐觉得这刁蛮公主简直就是包裹在美艳容貌下的母老虎,自己还是敬而远之最好,于是用力将她扶了起来站好,长纡一口气,赶紧后退问道:
你解气了?
安国公主轻嘟樱唇,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一转,狡黠的道:没呢,暂且记在你头上,改日我想好了再找你算账。
看到赵构一脸惊奇,安国公主接着便从刘琮壁冒死进入襄阳开始,一直讲到牧仲陵奏禀无门,只说是自己在宫外碰巧遇到,觉得兹事体大,这才带他夜入禁宫为止,只是省去吕柔奴书信及自己被牧仲陵撞见出浴一节。
赵构一边听着,脸色一直阴晴不定,等到赵雨潇讲完,才转头对牧仲陵道:牧仲陵,你违抗兵部军令滞留不归,本是死罪一条,念你为社稷安危冒死进谏,便饶了你这次。
牧仲陵赶紧躬身道:谢陛下隆恩。
安国公主示意疏影留在原地等候,便与牧仲陵一起行入大殿,只见赵构仍然端坐于堂,贾似道以及姚郧随侍在旁,只是不见了杨守业。
待二人参见之后,赵构讶然道 : 雨潇,今夜刚有刺客入宫,御林军还在仔细盘查搜索,你不在寝宫待着,为何深夜还要来见我?
牧仲陵听闻,方知安国公主的名字为雨潇,这时赵雨潇恭声道:爹爹,女儿因得到襄阳紧急军情,事关大宋社稷安危,故前来禀奏。
那宫女疏影想必刚才就已得到安国公主的指示取来铠甲在门外等候,此时见他和安国公主从浴室一起出来,并未觉得惊奇,连忙将铠甲递给牧仲陵,眼波流转之时,看着牧仲陵胸前衣襟浸湿,不由微微发笑,一脸促狭,就要帮他穿戴。
牧仲陵做贼心虚,不知这疏影在门外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但转眼看安国公主,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这才惊觉这宫女疏影定是她的心腹侍女,而安国公主也是一早便打定主意要带自己去见皇帝,所以才早早叫她取了盔甲在此等候,看来刚才自己竟是错怪了她,还打了她屁股。
这疏影守在门外,指不定听到了屋里的些许动静,牧仲陵生怕她再瞧出什么,赶快接过铠甲,自行退到浴室之内快速穿上,好在铠甲非常合身,不多时便已收拾妥当,走了出去。
众人纷纷开怀大笑,有几个着急的便想赶快离席。
这时, 一侍卫从门外飞奔进来,大声道:禀大汗,门外有一自称姑射国使者的求见。
忽必烈声音越来越高,霍的站起身来,左手戟指南方,那边,江南,不但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还有数不清的标致女人,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还有我们蒙古从未见过的富庶和繁华,鱼米之乡,奶蜜之地,你们还想不想要? 现在,我们可以在襄阳杀个痛快,但是,在此自毁盟约之后,还有谁会投降?投降也是死,还不如奋战抵抗到底,那么,我们大军前行的路上就会有数不清的襄阳等着我们,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消灭南宋?
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刺儿木,忽必烈继续道:放过襄阳一城,我们要让那些江南宋人知道,抵抗,就如同此前一般,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始,鸡犬不留,如果投降,我们便可放过他们的小命,如此,在我蒙古铁骑天威之下,那些个贪生怕死的南宋人还不纷纷投降?大军一旦征服南宋,江南便是我们的天下,到时,你们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要多少钱财就有多少钱财,这是区区襄阳能比的吗?
在座诸人纷纷站起身来,振臂高呼:大汗万岁,大汗万岁。
安国公主心里头扑通扑通的乱跳,总觉得自己报复过头了,就想着该如何补偿他一下,脑袋里一阵盘算,这才赶紧把他心心欠欠的事情拿出来办了,好歹也算是一种补偿咯。
牧仲陵哪里知道就这片刻时间里她脑袋里冒出这样多念头,根本没有想到此事竟然如此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暗道侥幸,赶紧躬身应是,便将援兵一事以及刘琮璧到达襄阳之后所引发的朝廷内奸之事详细讲了一遍。安国公主听后也是吃惊不小,总算是心头小鹿被扔到了脑后,皱眉问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半点遗漏?
看她一脸凝重,哪里还有刚才对大宋安危不以为然的态度。牧仲陵不由得心内狐疑,这眼前女子还是刚才那个安国公主吗?
一肥壮将领放下酒碗,站起身来喊道:我们围困这襄阳城数年之久,死了无数将士,大家都憋着一肚子的气要在城破之日大杀一番,以泄心中之恨。现在终于占领全城,大汗却严令三军不得劫掠,眼看着那些标致的娘们不能干,大把的银两不能抢,大伙儿心里憋屈得很,再这么下去我担心军心不稳啊。请大汗允许让三军将士肆意劫掠三日,我保证此后大伙儿气势如虹,一路杀奔江南而去。
居中端坐的忽必烈面目阴沉,闻言之后,轻轻端起酒杯,嘬了一口,缓缓道:刺儿木,你叫本汗什么?
这刺儿木乃是忽必烈麾下的一员猛将,骁勇彪悍,此次蒙古大军南攻,刺儿木官拜正印前锋将军,深受器重,此时一楞,奇怪的道:忽必烈大汗啊。
而后转身离去,刚走几步,突然扭头恨声道:刚才你的大不敬之罪,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惩罚你,过几日我去大理寺再与你算帐。 言必匆匆而去。
牧仲陵心乱如麻,也顾不得多想,刚一走出殿门,便有一御林军迎来,
都虞候请走这边,换掉这身铠甲之后,卑职护送都虞候出宫。
吕文焕平时待柔奴如珍如宝,严词责骂都不曾有过,更加不会害她。如果他一早便决定编造谎言,骗在下出城以便整编禁军投降蒙古,他怎么可能让柔奴跟随在下拼死出城远赴临安?难道他不知道一旦开城投降,柔奴身在临安便是死路一条?
此言甚是。
赵雨潇频频点头,刚才你为何不对我父皇说出实情?
出了大殿,赵雨潇睁着一双明眸,满怀同情地盯着牧仲陵,你现在怎么办?
牧仲陵虽然一脸疲惫,还是忘不了叮嘱道:只有先安顿下来再说。公主殿下,柔奴跟随在下前来临安一事,务请不要泄露出去,否则她性命不保。
这是当然,柔奴是本宫挚友,我岂会害他?
赵雨潇嘟嘴道:爹爹,这牧仲陵之前一直在禁军任职,长于军中诸事,那大理寺掌职的是审核刑狱,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啊。
本来这官员补缺一事应该是由吏部负责,赵构虽然有点奇怪姚勋为何突然如此主动建议此事,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懒得多费唇舌安排,也就摇摇手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贾相,传朕口谕至吏部,牧仲陵补大理寺少卿缺,即日赴职。此外,贾相,杨卿,你们即刻传令下去,长江一线行军大营随时戒备,防止蒙古人渡江南下,若有紧急军情,即刻来报。
牧仲陵和贾似道等人齐声领旨。
不过,吕文焕平日对吕柔奴极为宠爱,视若珍宝,吕文焕若当时下定决心要献城投降,诓骗自己出城即可,绝对不可能让吕柔奴跟随自己到临安,这样一来,他投敌之后,岂不陷吕柔奴于死地?因此,吕文焕突然献城投降,必定另有隐情,绝非蓄谋已久,那内奸之事也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自己还未将吕柔奴随自己一同前来之事说出,不由暗暗庆幸,不然降臣之女竟然到了临安,定然必死无疑,将眼光抬起,悄悄转向赵雨潇,见她也是愁容满面,一筹莫展,便手指轻抬,指指自己胸前放吕柔奴书信位置,做了一个保护的动作。
赵雨潇冰雪聪明,立刻知道牧仲陵是要她不要说出吕柔奴之事,以便保护于她,便点点头,做了一个你放心的动作。
牧仲陵只觉天旋地转,在这短短时间之内,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想象,现在吕文焕投降蒙古的消息确凿,难道吕文焕一开始便对自己撒谎?
杨守业不知牧仲陵身份,见他身着禁军铠甲,却和安国公主站在一起,虽然满心狐疑,却也不敢开口询问,只是躬身站在旁边。
牧仲陵正心神恍惚之际,赵构挥手对赵雨潇道:雨潇,你将这牧仲陵与吕文焕之事,再说与杨卿听听。
门吱的推开,杨守业匆匆跑了进来,不待赵构问话,飞奔上前,一边递上一纸急报,一边惶声道:陛下,襄阳制置使吕文焕献城降蒙了。
此言一出,牧仲陵顿时胸口如遭大锤重击,两眼一黑,几乎晕倒在地。
赵构接过急报,一看之下,立刻勃然大怒,一掌拍在书桌之上,扭头对牧仲陵历声喝斥道:混帐东西,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忠心赤胆,精忠报国的吕文焕。你前脚出城,他后脚就降了蒙古,这是夏口制置使军情急报,你还有何话说? 说着便一把将急报军情扔到牧仲陵面前。
臣下以为,此事过于荒诞,那刘郎中乃是受钦命前去襄阳,非一般朝官出京,自是不能由厢兵护卫,循例便要到殿前司指派禁军随扈,殿前司所辖禁军不但是大宋最为精锐之殿前军,而且拱卫京畿,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良家子弟或忠良之后,若要说有蒙古奸细混入,确实匪夷所思。
看了牧仲陵一眼,姚郧继续分析道:如刚才牧仲陵所言,那奸细身上竟然还有羊膻味,这可以证明他是刚刚南下不久,就算他侥幸混入殿前军,也是新兵。我们都知道刘郎中代天巡抚,殿前司所指派的随行护卫必定都是殿前军中磨练多年好手,除非刘郎中也是内奸,否则这个新兵绝无可能跟随刘郎中出行。但是,现在刘郎中已被那奸细所杀,那刘郎中肯定不是奸细了,那他选了一个新兵随行之事也就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自相矛盾的,所以,臣下以为此事另有玄机。
顿了一顿,姚郧继续道:臣下大胆推测,除吕文焕之外,所谓奸细一事,牧仲陵并没有亲眼目睹,既然排除了刘郎中是奸细的可能,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吕文焕说谎,此事完全是伪造,刘郎中很可能是被他所杀,故意捏造一个奸细的故事来掩饰。
牧仲陵摇头道:臣并未亲眼所见,只是由制置使转告而得知。
赵构声音逐渐转为阴沉,道:你说你并非亲眼所见,怎知所听为实?襄阳被围数年,那吕文焕见朝廷救兵迟迟不至,可曾有怨言?
牧仲陵听着觉得语气不善,赶紧躬身道:制置使虽日日盼望朝廷援军,却从不敢心生怨言,恨不得誓死以效忠朝廷,至于臣并未亲眼所见刘琮壁随身所带侍卫乃蒙古奸细一事,臣以为,襄阳制置使麾下众多将士俱亲眼所见,不可能作假。
竟然还是刚才那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变。
而后安国公主径直走到方才出浴的浴桶边,拿起一方雪白的丝巾,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一边若无其事的道:我刚刚也报了仇,刺客的事就算了。现在外面的御林军全都走了,寝宫内除了本宫的心腹宫女,也没有其他闲杂人等,趁现在有时间,你把襄阳的大致情况再仔细讲一下,等下本宫就带你去见爹爹。
她生于皇室,母妃早亡,父皇更是十天半月见不到一次,而且赵构南渡之时受惊过度,从此不能人道,因此除了这安国公主便再无所出,她放眼之极,除了臣下还是臣下,连个兄弟姐妹也没有,自幼在寂寞与娇宠中长大,除了吕柔奴一个数年未见的儿时知己,再无任何友谊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