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他將要活在更大的痛苦裏。
誰能拯救他?
那壹夜,鐘琴歡對江枝歌施盡暴力,像只野獸。
溫柔的令人想起會微笑的期盼。
陳歡苓死的那壹天,鐘琴歡掉進了絕望的深淵。
他不知道自己這十多年以來壹直抗爭的意義是什麽。
這些極其無聊的極其瑣碎的小事,江枝歌都會在電話裏和鐘琴歡說。
她好像什麽都想和他分享。
鐘琴歡常默默地聽著江枝歌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剩下她淺淺的呼吸聲。
她單純美好又英勇無畏,敢於把壹顆赤誠的不摻雜質的真心交付給另壹個人。
她的愛意如燎原之火,以排山倒海之勢撲向你,任你如何阻擋,都阻擋不了。
你不得不愛上她,並且長久地懷念。
她說,我對你有濃烈的欲望。
她說,我的欲望光明正大。
她說,我的愛意也坦坦蕩蕩。
夢見她在他身上笑得比那春光更要明媚。
夢見她穿著單薄的花裙在寒風中哆嗦著等他。
夢見她抓著他的衣角,撅著小嘴甜甜地撒嬌。
但他身體的每壹寸肌肉都在用力。
像是生怕弄疼她又生怕她逃走。
倏地,他有股落淚的沖動。
江枝歌。
嗯?
江枝歌。
她又湊近壹些:不過你這樣呆呆的,看起來真的好像狗狗哦,是什麽品種呢?阿拉斯加?不,二哈吧!
說完,江枝歌哈哈大笑起來。
天剛微亮,房間裏她的面孔像被籠罩在濃厚的朦朧裏,看不大清晰,但她在壹顰壹笑間隱約散發著光芒。
琴歡,琴歡
這壹聲聲呼喚將他從噩夢裏拉了出來。
江枝歌用掌心拭去鐘琴歡額頭上的冷汗,關切地問:你睡覺的時候皺著眉頭,很痛苦的樣子,是做噩夢了嗎?還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
途中車熄火了三次,爆胎了兩次,只有壹個應急備胎。
路上荒無人煙,鐘琴歡徒步走了六七公裏才找到壹戶人家,他買下車胎,又以人格和押金擔保租了別人壹輛自行車,騎回停車的地方。
烈日下,大汗淋漓的鐘琴歡壹邊換車胎壹邊問自己為什麽要來。
繾綣過後,他還是做了壹個噩夢。
夢裏,天地混沌,他獨行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裏,喉嚨不知被什麽扼住了,他越來越難以呼吸,寸步難行,快要死去。
突然,鐘琴歡聽到有人在呼喚他。
他沒有親人了。
無論做什麽,他們都回不來了。
過去,他活在痛苦裏。
他什麽都不做,就靜靜地聽。
那時候,他才發覺
原來,人生是可以有所期盼的。
她如壹團無所畏懼的火,美麗的火焰猛烈得能直達天際。
終於,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說只是在利用她。
宿舍樓下的七葉樹開花了,想要借閱的書被借完了,食堂阿姨多送了兩塊五花肉
夢見她拉開帳篷門簾的鏈子,沾了露水的風吹起她的長發,她回眸說快要日出了。
夢見她既怯生生又不勝歡喜地把壹只耳機放進他的左耳裏。
夢見和她在壹起的短暫且珍貴的時光裏的壹幕又壹幕。
世界蒼涼而貧瘠,偶然有壹束光劈開混沌的天地,那暴戾的困獸般的靈魂得以被照拂。
壹剎那間,在黑暗裏孤獨地舔著傷口的野獸,找到了救贖。
後來的很多年,鐘琴歡總會夢見十九歲的江枝歌。
哎,我在鐘琴歡,你是復讀機嗎?江枝歌笑著說。
鐘琴歡不再作聲,張開雙臂擁江枝歌入懷。
看上去是輕輕的擁抱。
鐘琴歡直直地看著江枝歌,感知到心臟狂跳,血脈湧動。
他忽然叫:江枝歌。
江枝歌止住笑,應道:嗯。
鐘琴歡發楞,似乎還沒有從夢裏回過神。
江枝歌輕聲說:別怕,不管夢見什麽,有我在。
然後,她又像是控訴,指著自己的胸口說:對了,我剛剛才發現你把我的胸都咬流血了,兩排你的牙印!怪不得那麽疼!你是狗嗎?
真特麽像個傻子。
但在看見江枝歌的那壹瞬間,他忘了這壹路的風塵、顛簸和疲憊。
可是,他真的不應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