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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醒来时,人已经在寝室躺着。
是校医院的工作人员把她送回来的。
黎先生,求您轻一点
那微弱婉转的嘤.咛声,恰到好处地勾人心魂。
勾人却不自知,她低着头说自己表现得不好。
丛林还浑然不知,黎商岩刚才目睹了她跑到昏迷的全过程。
送丛林到校后,黎商岩并没有立即离开。他的车就停在操场围栏之外。
他想看看这小姑娘究竟能多有毅力明明她昨晚累得连腿都抬不起来了,瘫软得抽了骨头似的任由他摆布,今天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坚持跑完八百米。
丛林惦记着那五千块钱的奖学金,突破身体极限继续向前跑,跑得眼前天旋地转、发红发白。
四百米,第一圈终于跑完。
丛林失去了知觉,跌跌撞撞地倒在赛道上。
傅思宁好奇地问:谁呀?是那个黎先生?
嗯,家教课调到今晚了。丛林撒谎:我今晚不回寝室,下课顺路去我妈那里。
晚上注意安全。傅思宁也没多想,继续玩手机。
睡醒了?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让丛林浑身一酥,右手不自觉攥紧了床单。
嗯。
晚上有课么?他问。
是学生的家长。丛林面不改色:可能是学生需要调课,所以才联系我。
她编辑了两遍短信,终于发送给黎商岩:
抱歉让您久等了,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丛林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对了,下午有人给你打过电话。傅思宁想起来,说道:打了两遍,第一遍我没管,第二遍我接了,说你生病在睡觉。
丛林有种不好的预感,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黎商岩打来的电话。
跑了近三百米时,丛林的双腿从虚软逐渐变得灌了铅似的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方死死拽拖着她,让她每往前迈一步都困难至极。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剧烈的喘.息声在胸腔里一圈圈扩散,整个操场、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濒死挣扎般的喘.息。
领跑的女生已经越来越遥远,远到只剩一个不太真切的黑影。
木木,你今天吓死我了,傅思宁一边玩手机,一边说:医生要我提醒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然年纪轻轻身体就被自己折腾垮了。
丛林怅然若失:那你今天是不是也没跑完八百米?
害,这都是小事,关键是你的身体。傅思宁苦口婆心道:你真的不能再那样拼命做兼职了,再做下去,迟早有天猝死。
但黎商岩对她很满意。
不懂玉的人喜欢跟风收藏精雕美玉,只有真正懂玉的老手才会把玩未经雕琢的璞玉。
而丛林就是被他玩弄于掌心的那块璞玉。
果然不出他所料,丛林没能坚持下来。
已经离开临城大学几公里远,黎商岩的眼前蓦地浮现了昨夜的靡.乱画面。
那小姑娘咬着唇瓣忍耐,将唇瓣咬得嫣红湿.漉,到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才战栗痉挛着乞求
木木!傅思宁着急地跑向她,晃了晃她瘦弱的身子:你怎么了?
别慌,先把她带去医务室。体育女老师和傅思宁搀着昏厥的丛林,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医务室。
体育中心操场外,黑色迈巴赫驶离。
没课。丛林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我有空。
半小时以后,东三门见面。
好的。丛林屏气凝神,等待黎商岩先挂断电话。索性他很快就挂断了,并不与她多言。
结果,黎商岩直接打电话过来。
丛林有点慌,生怕被傅思宁听出端倪。
您好。她悬着心接通电话。
下午四点打来的,现在已经晚上七点。
她竟然昏睡了将近一整天。
哎,木木,这个黎先生是谁呀?傅思宁调侃:你这个备注也太官方了吧。
不能停。不能停。
一旦停下来,就再也没办法重新开始。
连昨晚都忍过来了,八百米跑有什么可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