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闻曦问小葵。

小葵抖了一下，像是刚发现闻曦一样转过头看着他，然后掩饰一般将手机关掉塞进兜里。

小葵要是解释一下，那也就算了，可他这多此一举的动作直接引起了闻曦的注意。

“你们屋的空调坏了？”

小葵不说话了，又开始眯着眼睛前后晃，闻曦无聊的望向别处，望着望着听见身边有音乐声，扭过头一看，小葵开始玩手机了，正在看小视频。

闻曦失笑，宁愿坐在马路边玩手机也不愿意进屋？

闻曦；干嘛呢？

还没回复，闻曦看了下时间，9点多了，也许在跟朋友玩游戏吧。

游戏的吸引力这么大吗？

这次来到酒会，他特意选了新衣服，喷了点香水，本想早早就去的，结果赶上了堵车，等到会场的时候，老总已经开始发言了。

“现在不晚，你给他打个电话说说这事儿吧，自己憋着没什么好处，”小葵建议。

闻曦终于听进去了，给赵政嘉裕打电话。

赵政嘉裕在晚7点左右，到达了酒会地点。

闻曦；我们得了第四名！

闻曦；我还出了糗……简直太尴尬了，再也不想玩cos了……

闻曦；真的真的万幸你没来=　=

小葵没辙了，按理说他向来劝分不劝和，尤其是闻曦这样的，在他看来，闻曦就适合一直单身，永远做大家心中的白月光，可落实到生活上，小葵还是很同情闻曦。

“其实那些视频也没……太出格，就……没有报备这个问题而已，”小葵十分违心的说出这些话；“你看……凡事就怕较真，不然那些演员怎么办……天天跟不同人亲亲热热……是不是他们家人就不活了？”

闻曦没理他，他脑中的毛线又勒紧了，他念咒似的劝自己，哆哆嗦嗦的在脑子里累着积木，每一块方方正正的积木都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假的是假的，是公司安排是假的，他会赚钱了是好事啊，而且只是拍视频而已。

小葵坐在一边，看着闻曦脸色越来越差，一双眼睛几乎射出寒光。

“呃……他……从没告诉过你……？”

“告诉我什么！？”闻曦冲小葵吼道。

下面的留言区爆炸了，全在夸钱总威武钱总宠妻男友力爆棚，还有人问他是找到新恋情了吗？这个幸运儿是谁呀？

钱总留了个几个饱含深意的小表情，不否认也不承认，给出观众很丰富的遐想空间。

闻曦攥着手机，抿着嘴唇看向马路，半天不说话。他在努力劝自己，这些都是假的，一切是为了钱而已，是公司做的精准营销，这是互联网时代，互联网就是个工具，是这个时代产品销售最便捷的工具，而赵政嘉裕和众多网红，就是他们的快消品，他们之所以选择网红这个市场，是因为这块市场的竞争度远低于职业演员职业偶像，是一块竞争者都不大关注的“利基市场”……

闻曦只想问，既然是独自在街上溜达那是谁给他拍的视频呢？

闻曦一个视频接着一个视频的往下看，心里一直在隐隐的翻腾，他边看边想，这也不算什么，不就是拍视频么，小视频app上这么多人拍，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这有什么，录个腹肌引一堆鸡叫而已，这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啊……不能因为这个就说他做的不对，毕竟他也赚钱了，也没耽误学业，多少人想火还活不了呢，他能产生流量，还能顺便带货，这是好事。

闻曦想的特别明白，没人比他更清醒了，可为什么越看越憋屈呢……尤其是看到一个男友力测试的视频，他看不下去了。

小葵看着他，一下子酒醒了，或者他压根就没那么醉，他嗯嗯啊啊了半天，想说点什么劝阻下闻曦，可惜酒精入脑，他平时的伶牙俐齿全不见了，眼睁睁的看着闻曦下好了应用，输入钱总这个关键字。

“小曦曦……”小葵憋半天终于说出话来；“我……就是刚刷到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闻曦没理他，而是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个叫钱总的人的主页。

比赛结果下午六点多就出来了，他们没进决赛，排在第四，不过是他们社团有史以来比赛排名最高的一次了。

为了庆祝，一群人决定聚餐，包下了学校对面火锅店的两个雅间。

他们吃的开心笑闹，分享比赛台前幕后的趣事，顺便咒骂其他社团。闻曦就跟小葵熟，坐在小葵旁边吃。小葵是社团的交际花，伸长胳膊到处敬酒，调戏直男，跟女生勾肩搭背，吃到后面大家都把快乐憋闷发泄干净了，就开始成小堆聚在一起聊天。

“你看的是谁？”闻曦追问。

小葵舌头硬了，呃了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甚至想装傻糊弄过去。

闻曦看他这么不配合，干脆自己掏出手机，去应用商店下载这个app。

闻曦闲得无聊，也跟着看两眼，结果就是这两眼，他看出了不对劲儿。

小视频的内容没什么出奇的，就是最常见的酷哥秀肌肉，如果这个酷哥还不露脸，那整体分数就能上80了，目前视频中的这位打分能高达85.

不过这个肌肉线条，这个身材，还有这个衣服……闻曦怎么看怎么眼熟呢，再看播主，叫……钱总，怎么也有些耳熟呢？

“你……数星星呢？”小葵忽然醉醺醺的开口。

“你可以吗？要不送你回宿舍吧，”闻曦没接他的话茬。

“不要……我要吹吹风，宿舍好热……”

闻曦；不然你要笑话我一整年……

发完微信，闻曦等了会儿，没收到回复。

闻曦；？？

这一次酒会的主题是公司成立周年庆，把旗下所有网红都召集到一起庆祝，除了老总们发言，还会请头部网红演讲，发表心得，然后进入自由活动环节，台上会有能歌善舞的人唱跳，下面的人自由吃喝，交流资源，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改善现状的好机会。

赵政嘉裕去之前，心里是有些激动的，他的经纪人程姐分析过他的数据，说他表现一直不错，无论是粉丝还是流量都呈指数级增长，是个非常好的可造之材，并且配合度高，好好培训几个月就能成功打入头部。

这顿鸡血打的很到位，赵政嘉裕连着几天都异常兴奋，完全忽略了他一分也没从公司拿到过。

啪——

那只手又出现了，将他辛苦累好的积木全部打翻。

闻曦深叹一口气，他的胸膛要着火了。

这是闻曦第一次这么大嗓门的跟他说话，小葵吓了一跳。

“他拍视频的事……从没跟你提过？我也是偶尔刷视频看到他的，就觉得有点像……”

“我……知道他之前跟一个叫麦麦的拍卖腐视频，但我不知道他现在……有自己的账号，”闻曦回过头，继续直视着面前的马路。

闻曦乱哄哄的想，个人情感结合所学知识就像两个颜色的毛线团纠缠在一起，将他的大脑越缠越紧，他拼尽全力想要把它们弄整齐弄干净，要丁是丁卯是卯的分开。

可无论他多努力，像个纺织女工一样勤奋，一样埋头苦干，剥离到最后，他还是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那只手，那只握着别人大腿根的手。

也是将那些毛线们缠成死结的罪魁祸首。

这个测试有一段时间非常火，就是男方光着膀子露着肌肉，将身材较小的对象单手扛在肩膀上。

闻曦在其他社交软件上见过精选集，他觉得没意思，看了没几秒钟就关了，没想到赵政嘉裕也参与了。

他光着膀子，扛起另一个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一只手抓着男孩光裸的大腿根，一只手举着手机，正好挡住了自己的全脸。

置顶的三个都是点赞量最高的视频，清一色露肌肉半露脸，闻曦看一个就认出来了，是赵政嘉裕没跑了……

闻曦明明记得他只是跟一个叫麦麦的网红合作啊，怎么忽然就单飞了？而且动不动就撩衣服秀腹肌，倒是没秀胸肌，因为他胸肌没怎么练。

大部分视频是赵政嘉裕各种出境，有穿西服，有穿运动服，都是在街道上走走停停，配上一些音乐和不明不白的解说，闻曦看的是莫名其妙，觉得内容空洞乏味，可粉丝们不这么觉得，他们十分擅长开脑洞，在讨论区脑补出各种虐心大剧，闻曦连看了几个视频，从留言里了解到，赵政嘉裕所扮演的钱总跟麦麦分手了，具体分手原因众说纷纭，点赞最多的那个说麦麦劈腿，钱总挥泪斩情愫，于是诞生了接下来那么多个寂寞的夜晚，独自在街上感慨人生。

小葵喝的有点多，闻曦架着他去外面树坑吐了两次，在问他要不要去屋里坐会儿，小葵晕晕乎乎的摇头，说想吹吹夜风凉快下，闻曦也没别的事，就陪他往马路牙子上一坐。

小葵可以说是喝的披头散发，闭着眼睛坐在马路牙子上跟不倒翁一样一晃一晃，闻曦无聊，就拿出手机发微信。

闻曦；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