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爸爸看着闻曦，心想果然寒门出贵子，看他家又小又破，两个孩子却是干净整齐，学习又上进，自家虽然殷实，却碰上这样不争气的孩子，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吃完晚饭，赵爸爸就回家了，赵政嘉裕本想也把赵妈妈轰回去，赵妈妈怀疑他要打游戏到深夜，于是死活不肯回去，执意留下过夜。
赵政嘉裕气哼哼的拿着作业去了闻曦的卧室。
等他们到了目的地，赵妈妈已经做好晚饭等他们了。
闻曦在赵政嘉裕的帮助下，布置好次卧后才开始吃饭。
“哎？小曦呀，你没带电脑吗？”餐桌上赵妈妈问，她悄悄地把闻曦的日用品看了个遍，发现电子设备除了手机，他全没带，嗯，好学生都这样！
“哎呀我当然知道！”闻妮不耐烦道。
程木子把闻妮轰回屋，略带担忧的看着车内的闻曦，闻曦被赵政嘉裕挡着看不到脸，但能看见一双手横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的画面跟赵政嘉裕一模一样，这赵政嘉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手舞足蹈，异常兴奋，看那嘴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估计在聊游戏。
程木子轻轻叹口气，心想就当是让儿子休息一个月，他这一个月学习要是下降、被赵政嘉裕带坏，就死活让他回家住！实在不行就转学！
“你哪不懂，”闻曦重新整理情绪面对赵政嘉裕。
“没有懂的，”赵政嘉裕的回答理所应当。
“哎……”赵政嘉裕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你咋了……”
“我……我没事，”闻曦别过头不让他看自己的脸他本来不想哭的，可赵政嘉裕突然地关心，硬是给他颠下来一滴眼泪。
“你……哭了？怎么了……？”赵政嘉裕又走到另一边去哄闻曦；“你这么不喜欢那个香皂？我刚用洗衣液洗了一遍脚，你闻现在没那个味了。”
“活该……”偷听的赵妈妈觉得很解气。
回到屋里，闻曦抱着课本，怎么也看不进去，那些原本失了色，跟油漆一样几乎剥落的记忆鲜明了起来，不只香皂的味道，食物的味道，衣服上香水的味道，爸爸哥哥身上须后水的味道，还有这些味道所连带的记忆，统统想了起来，想的太突然，全身有如被货车碾压般剧烈。
剧烈到他几乎以为当下是在梦里。
这个香味他曾经很熟悉，是柳蔓常用的香皂味道，记得他还小的时候，柳蔓用这种香皂给他洗过脸，涂得他满脸粉色小泡沫后，各个角度的给他拍照。
那些照片都在柳蔓的手机里。
“怎么了？”赵政嘉裕把脚上的泡沫洗干净，自认为双脚留香，可扭头看闻曦，他却满脸说不出的复杂表情，甚至有些悲伤。
“走吧走吧！”闻妮撅着嘴抢答。
“哎哟，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呢？儿女双全好福气呀！”赵爸爸见缝穿针的奉承程木子；“女儿在哪上学呀？”
“也是2中，高二了，”程木子回答。
赵妈妈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扶墙，勉强没有晕过去；“你下次……还是用贵妇洗脸皂吧……”
“那你不带过来，”赵政嘉裕埋怨着。
“怎么了？”闻曦刚听见踹门声，赶过来查看情况。
“哼，你不说我自己找去！”
赵妈妈冷笑，心想你找去吧，我的贵妇洗脸皂今天压根儿没带！嘿嘿，我看你用什么……
想到这，赵妈妈忽然表情一僵，她想起来，贵妇洗脸皂的确没带，但她带着新买的反重力离子提拉秘皂……
“妈……妈！”赵政嘉裕扒着主卧的门小声召唤。
赵妈妈正在看睡前书，听见赵政嘉裕这么贱兮兮的召唤，很不耐烦地瞥他一眼；“干嘛！”
“妈……我……我洗脚的那个香皂呢……？”
“哎——呀——”赵政嘉裕撒泼似的又用枕巾捂住脸，开始在床上滚；“我不想写——”
“你也看见了，教会你我有好处拿，万一你学习下降了，你爸妈还会以为是我干的。”
“那明天，我今天脑袋疼……”赵政嘉裕背对着闻曦小声嘟囔。
“跟开学多久没关系，该不会就是不会！”赵政嘉裕说的理直气壮，他摸摸闻曦的床单枕头，有些不满；“怎么这么硬啊。”
“习惯了，”闻曦回答，说着还翻了一页习题。
“嗯，怎么还有香味，你的洗头水？”赵政嘉裕把闻曦的枕巾蒙在脸上，深吸一口气。
因为赵政嘉裕双亲的盛情邀请，闻曦在两天后便拎包入住。
入住当天，是赵政嘉裕的爸爸亲自开车送闻曦回家，赵政嘉裕跟个狗腿一样，乐颠颠的帮闻曦搬东西，程木子一看见这么勤快帅气的男孩就喜笑颜开，连连夸他懂事，还与赵爸爸聊天，得知人家不要租金时，程木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再聊得知赵政嘉裕在13班，程木子几乎开始后悔了，在她看来，13班是差生云集，差就算了，听说前一阵子2中打架，那其中的主力就13班……难道眼前这个热情的大男孩也是其中一员吗……？他会不会欺负闻曦呢……
可再看人家爸爸，瞧着挺斯文富态一个人呀，这样的家长应该不会培育出捣蛋鬼吧……
“你有什么不会？”闻曦低头写字，头也不抬的问。
“害，都不会，”赵政嘉裕轻轻松松的躺倒闻曦床上。
“都不会？这才开学多久啊。”
“嗯，家里就一台，姐姐还要用，我就不带了，反正来者也是睡觉写作业，根本没时间玩。”
赵妈妈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几乎看见了自家不孝子被他带的出人头地的光景，忍不住把儿子最喜欢的一块大排骨夹到闻曦碗里；“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啊，阿姨给你做！”
“没事，这就挺好了，比我家里要好！”闻曦赶紧致谢。
赵政嘉裕并不知道程木子已经给自己做了坏学生的预设，他还沉浸在同居的喜悦中，等赵爸爸进入车内，提醒他的时候，才知道隔着玻璃跟程木子打声招呼；“阿姨再见！”
程木子板着脸，没回复他。
赵政嘉裕无辜的瞪大眼睛看着她，不知怎么，心里冒出丈母娘这三个字。
“哎呀呀，培育出两个高材生，你说他俩初中就一个班，怎么学习的差距这么大呢，你可太厉害了，哎！嘉裕快出来认识一下姐姐，”赵爸爸扭头招呼赵政嘉裕。
“哎呀见过了，”赵政嘉裕钻在车里不愿出去，他对闻妮有点怵。
“人家高二你怎么还见过呀？高二的教室在你们教学楼顶楼吧？你没事儿瞎转悠什么？”赵爸爸接二连三的提问，听得程木子心都开始慌了，她回手把闻妮推进屋里，还压低声音嘱咐；“你不要跟他走太近，他13班的！”
闻曦听了破涕为笑；“哪有用洗衣液洗脚的……”
“嗨，我皮糙肉厚，不怕，”赵政嘉裕看他笑了，自己也跟着松口气，接着老老实实去的去翻书包，抱出一大滩乱七八糟的卷子和练习册。
“你写完作业了？那你帮我看看吧。”
是啊，多好的梦，平凡人家平凡身份，残缺但也喜乐的家庭，不就是他最后的日子里所羡慕的生活吗。
怎么忽然……就想起以前……
还这么突然……
“你……以后别用这个香皂了……”闻曦艰难的说。
“啊？你不喜欢这味啊，太呛了是吧……”赵政嘉裕有些无措的问。
闻曦没回答，直接扭身回屋了，留下两脚湿哒哒的赵政嘉裕站在原地。
“没事……”赵妈妈不忍再看自己的反重力离子提拉秘皂受折磨，扭头回屋了。
“没事，我妈这人有收藏癖，就爱跟几块肥皂过不去，你先回屋等我，我马上好，”赵政嘉裕把两只脚都搓出绵密的粉色泡沫，整个洗手间都飘荡着沁人肺腑的异香。
闻曦吸着鼻子，心里忽然有些难过，那些难过就像天边的乌云，看着很远，只是隐隐有所感觉，可转瞬间，它们就聚集在了自己头上，电闪雷鸣的下起了暴雨。
赵妈妈扔下书，拖鞋都没顾上穿，赤着脚就往外面的洗手间飞奔，边跑边喊；“死孩子你别瞎用！！！”
等她一脚踹开洗手间门，正看见赵政嘉裕在拿着一个粉红色的香皂擦脚底，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没瞎用啊，”赵政嘉裕一脸无辜；“妈你下次带块大点的香皂，这个这么小，我也就能洗个3、4次。”
“哟，你还知道洗脚了，继续臭着呀，”赵妈妈举起书继续看。
“哎呀妈……香皂呢？赶紧的别墨迹！”赵政嘉裕心急的督促。
“没带过来，你用洗衣液吧，”赵妈妈想起那些牺牲在赵政嘉裕臭脚下的贵妇洗脸皂就肝疼，这次死活不肯松口。
“随你，反正这次月考你肯定赶不上了，”闻曦写完最后一道题，接着他皱起眉吸了吸鼻子；“什么东西……好臭……”
赵政嘉裕听了这话，触电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穿上拖鞋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闻曦追问，赵政嘉裕没回答。
“你怎么这么猥琐啊……”闻曦一把掀起来枕巾，看见赵政嘉裕一脸坏笑。
“今晚咱们干点啥？”
“什么也不干，”闻曦继续写作业；“等下我辅导你？”
不过他儿子怎么就在13班呢……
程木子表情僵硬的跟赵爸爸聊天，满脑袋问号和担心。
“妈妈，我走啦，”闻曦满头大汗的搬完东西，回头冲程木子招手；“周五我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