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指示灯由红变绿,庄诗凌分明看见卢芒走神的样子,正犹豫要不要提醒她时,车稳稳地前行了。
看来是个无论如何都心中有把握的人,要不然能年纪不大就评上副主任医师的职称呢,想到这庄诗凌惭愧地低下了头。
又开了约莫五分钟,就到了庄诗凌的住所,中午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左顾右盼地打量身后的建筑,还不时地探头看着四周的街道。
“上来。”卢芒淡淡地说。
庄诗凌坐在副驾看着卢芒娴熟地开着车,因为就诊时卢芒戴着口罩,所以刚才她没认出来,差点以为是黑车司机了,幸亏自己没说错话。
“呃,卢医生,我去池门您顺路吗?”庄诗凌打破的沉寂。
庄诗凌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去哪里?捎你一程吧。”话音刚落庄诗凌听到了车门开锁的声音。
“去池门。”庄诗凌把手放在门把上,临开门不由地问了一句,“可是你是哪位啊?”
庄诗凌看着手里的报告突然希望自己真的得了个什么病就好了,或者干脆是绝症也行,她不知道这样生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这样好歹父亲不会再带着一家人吸自己的血了。
附二医旁边是一个很大的公园,里面还有一个人工湖,庄诗凌找了一个靠湖的椅子,靠在上面照着太阳,也许是前几天熬夜太累了,也许是阳光太舒适了,夹杂着凉风的温暖让庄诗凌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庄诗凌觉得自己脖子快断了,她低头揉着脖子脖子看到时间已是十二点多,摸了摸饿的要陷进去的肚子,想到医院的餐食太贵了,还是再熬熬回家去吃吧。
路上行人还有店面老板纷纷看了过来,庄建民见势不妙丢了句狠话离开了。
方达公司员工的工资结构是薪资加绩效还有各种补贴,工资打一张卡上,其他的绩效奖金和补贴是打另一张卡,幸亏庄建民是农民不懂这些,才让庄诗凌可以靠着绩效补贴在城里生活,但这些也只够她交房租水电网费的,其他费用只能靠副业。
可他现在又突然提起这事,肯定是秦小芳又吹枕边风了。
庄建民见眼前的女儿油盐不进,不再好声好气地说话,手上动作也开始推搡起来。
她真的不想再与这样的家庭纠缠了,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到底怎么样才可以结束这些。
“看看你这没家教的样子!连爸都不会喊一声。”庄建民一副看不上庄诗凌的样子,提高音量去掩饰自己的理亏。
“你把我当过女儿吗?我生病了你问过一句吗?”庄诗凌朝他抖了抖手上的检查报告,虽然报告显示没有问题,但她知道庄建民不会去看,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难怪我觉得自己好像没见过这个发色的女孩子呢。”卢芒也笑了笑,补充了一句,“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卢芒的声音清朗低哑,看似随意的赞美像猫在慵懒地磨爪子,听得庄诗凌心里痒痒的。
听见她夸自己,庄诗凌耍宝地将头发一甩,奈何手指卡在了发尾干燥的打结处,她暗自用力也梳不开,松了手朝卢芒傻笑了一声。
卢芒的车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庄诗凌确定这个男子已经看见她了,她不想在别人面前和自己的父亲争吵,一言不发地下了车走过去。
卢芒显然是看出庄诗凌的反常,她没说什么,开了双闪在车上看着,这种情况她不想贸然离开,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万一对庄诗凌做出什么事情,庄诗凌这小身板怕是无力反抗。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你还过来干什么?”庄诗凌看到庄建民便怒火中烧,上前质问道。
“顺路。”卢芒打了左转灯,停在路口等绿灯。
卢芒不知为什么对庄诗凌特别的关注,很想跟她有更多的接触,可在医院身不由已,她也不能用医生的身份去骚扰患者。
原本她也没想到可以在医院门口碰到庄诗凌的,可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所以当她刚才在医院门口看到她的背影时,就毫不犹豫地决定要送她回家。
驾驶座上的女人听到这话发出爽朗的笑声,眼睛弯地像月牙,看似高冷的样貌笑起来却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听声音呢。”她顿时又恢复了高冷的音调。
这时庄诗凌才恍然大悟,“卢医生!”
她其实并不想回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在刚才的电话里,她好像隐约听到父亲说要来找她。但她不回家又没地方去,而且事情总归是要面对的。
卢芒今天只要上半天的班,接下来是两天的休息,按往日的习惯她来到地下车库开车回家,刚出医院看到正准备过马路到对面的车站去的庄诗凌。
庄诗凌正在等车道空一些好过马路,一辆白色suv停在旁边,落下了副驾的车窗,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长相清冷的女人,乌黑的长发散在肩膀,没有说什么话却让人感觉很有权威感,她好像在努力回想什么,不确定地喊道:“庄诗凌?”
车里的卢芒见状熄火下了车,喝止道:“你干嘛!打人我报警了啊!”
“我是她老子。”庄建民心里暗骂着卢芒多管闲事,手指用力在庄诗凌肩上顶了一下,想让她说点什么。
“我不认识他。”庄诗凌没去看她的父亲,掏出手机在上面输入了110。
果然如庄诗凌所想,庄建民挥开了她的手,梗着脖子一副流氓的样子反问她:“你偷攒的钱呢?”
看到庄诗凌惊讶的表情,庄建民得意洋洋地说:“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没钱你能住这么好的房子?没钱你还去染头发?”
面对庄建民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句句发问,庄诗凌冷漠地回答:“我自己的钱也叫偷攒?我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卢芒抿着嘴笑了笑,还好自己戴着口罩,她一般不在患者面前露笑脸,毕竟在她看来看病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出了门,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提醒庄诗凌接电话,屏幕显示归属地是芜州的陌生号码。
“喂,您好。”庄诗凌接起电话,听到对面急躁的语气,是自己相处了三十年的父亲,她没仔细听他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