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中的安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夕阳余晖。
他虚抱着自己的弟弟,不让脏兮兮的胸肌弄脏了对方的衣服。
“我想守护的人喜欢看我这么做。”
他想站起来,用一个能让自己的弟弟更能接受的状态去对话。
而他也知道,虽然自己不该站立,但是他有一个很喜欢惯着人的法师和君主。
那所谓的“宠溺”近乎虚无,因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安彻底放弃了一切去追随的前提下。
尤利塞斯像个发脾气的孩子一样,没了之前贵族的得体,这样便更接近安记忆中、那个小时候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尤利塞斯了。
“……”
安站了起来。
“哎,能够看到真相的魔眼,这种遗留的血脉真是如同沧海遗珠……真是想把他的眼球挖下来啊……”
艾提罗看着杜鲁门的神态,感叹着想。
“凯犹法师的虚假,和这背后动挪可以影响到皇庭平稳的恐怖势力脉络……还是早点连根拔起比较好。”
这是在赛马场上输掉、然后被众人轮奸之后踢着屁股赶出赛马场的骑士团团长,杜鲁门。
“无需道歉。”艾提罗看到他,便露出笑容。
“杜鲁门,杜鲁门。为了查探凯犹法师究竟欺天骗地的隐藏了什么信息,必须要你的帮助了。”
是的,他不可能翻完这所有的记录,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并且他对这里根本不熟。
在短暂的等待后,一位走路一瘸一拐的肌肉公牛骑士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骑士的屁股甚至大到能从正面看过去都十分明显的程度,他健壮的臂膀本应展示出一种十分阳刚的气质,却因为他一扭一扭的走路方法而让他显得好像……在撅着屁股。
那天的异像记录非常常见,以至于艾提罗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多虑了:有占卜师叫嚷着群星的轨迹被人修改、有星落进了皇都中,三天后这位占卜师便疯了。
这是在皇都再常见不过的情况,毕竟所谓的占卜师大多数是一群用谎言来糊口的骗子,没人会真的去琢磨他们说的话。
但,艾提罗认为一定发生了什么。
艾提罗怀中抱着不少泛黄、边缘破烂的羊皮纸卷宗,甚至带着一股沉重的樟木味,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记录。
那是他从审判所中直接带出来的、最珍贵的“年份原典”,这是公正客观的、在国王陛下的允许下记录着每一年发生的大小事件的卷宗。
在他怀中是从25年前一直到如今的所有异常事件记录。
这不是一个在淫欲中迷失了自我的男人的眼神。
“——你究竟在做什么呢!你说你不后悔,难道是不后悔赚钱吗,若是想要钱的话还有谁会比盖提家族更富有!”尤利塞斯拿起旁边的金币袋子直接往安的脸上砸。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非常顺利的对安失望,此行他是来葬送自己心目中那个高大而神圣的兄长的。
然后在靠左侧的一边有一些用来装书卷的黑木柜子,然后一张小小的矮木桌子放在地面上,凯犹平时就半躺着在那里处理公文,又或是靠在格雷戈的腰上观星。
此刻的落星堡空寂无人,就连守卫也没有。
因为骑士团其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有的财产都用于培养骑士、贿赂贵族,以至于甚至不怕有人进来偷盗。
夏日会终结,也许有一天青狮鹫骑士团也会。
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牧场篇·完——————
他不满,他想念,他期待,他失望。
他知道安不可能成为自己的骑士,但是他希望安能够遵守诺言、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在担忧那么多年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哥哥遵守着当年的承诺。
而安现在,依然眼神暖得像是某种洋流,在星落的黄昏中包裹着尤利塞斯,就那样笑着。
这让尤利塞斯觉得自己的骑士又回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神情又羞涩又认真,眼中落满了黄昏中的星辰,星光璀璨。
这让尤利塞斯移不开视线。
这样的眼神……
“安·盖提,你有辱家族之名。没有任何一位真正的骑士会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光着身体被轮奸。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尤利塞斯难过的说着,他手臂十分沉重,根本不想抬起来,而他的哥哥就像一只尽职尽责的大狗一样,一直驮着他,像是个可靠的支柱。
这让尤利塞斯更为不舒服。
安太像一只狗了,丝毫没有男性的尊严。
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他,完全不会提要求,但是又很需要我用尽全力去守护,我一直苦恼于怎么样才能以骑士之身去让他开心起来。”
“这个就是我找到的方法。”
但,就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的贱狗骑士,竟然也能被允许拥有自己的感情和任性的权力,这便是最为奇怪的一点。
安知道,自己即使不去遵从这所谓的规则做事,也只是会被打一下脑袋而已,然后被凯犹摁着头揉而已。
这就是青狮鹫骑士团。
是的,他站了起来,而不是像一只狗一样跪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实在是难过,他有许多想对尤利塞斯说的事情,他更希望两兄弟是穿着衣服、在骑士团中见面,届时他想郑重的给尤利塞斯介绍自己的同袍、兄弟、恋人。
非常可惜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了。
尤利塞斯受够了在各种地方听闻兄长的淫乱传闻,他无法接受安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又成了什么“贱狗骑士”这种不知所云的东西。
结果他发现,安竟然眼中有着熊熊火焰。
“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什么才做到这种地步——!!”
“好,你说,我来做。”
艾提罗让杜鲁门取出骑士团从建立之初的、记录着历程和事件的所有文件,从近处开始往前查,然后不停在骑士团的卷宗与艾提罗带来的“年份原典”之间反复对比对比。
只见杜鲁门的橙红色方形瞳孔不停颤动着,在两份质感不同的羊皮纸上来回切换,大量的信息涌入杜鲁门的脑海中。
“抱歉了,美人审判官,我在赛马场上实在是被折磨得太惨了。”
来人是个声音浑厚的中年男子,他爽朗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结果屁眼突然发出一声尴尬的响声,他有些脸红的扒开屁股将手探进去,然后扯出了一条自己穿过的丁字裤、上面还沾着不少精液。
小小的丁字裤被从他的屁眼中扯出来丢在一边,他咳嗽两声,慢慢走到艾提罗跟前,像是座肌肉小山。
他甚至怀疑是审判所内部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叛徒,其威能和权限恐怖到可以修改这神圣不可侵犯的年份原典的程度。
无论如何,艾提罗一定要查出真相。
他在玻璃宫殿的书架前等了一会儿,仿佛在等人。
这原本是绝对不会出差错的记录,因为审判所便是绝对的正义、公正的化身,无人能够在一群审判武官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藏污纳垢的事情,若是真的做了,那只能是被默许的。
但是,这些珍贵的原典记录中没有记录“凯犹”到来的那一天皇都发生的事情。
20年前的夏季——正正好好也是仲夏夜之后的日子,凯犹法师仿佛是一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怪人,谁也不知道他当初为国王表演了什么、说了什么,只知道那天过后他便成为了宫廷的大法师。
凯犹的玻璃宫殿也是,那位让人摸不透的、永不衰老的法师并不在这里,他好像正在牧场忙碌着主持工作,没有余力来看落星堡中是否有人图谋不轨。
“没有魔法防护,没有隐藏守卫,野路子的法师再怎么有才能,终究还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属于防护。”艾提罗笑着走了进去。
他没有被任何东西阻拦,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黑木书柜。
艾提罗·渡·洛堤,让人畏惧的黑色审判武官站在落星堡的玻璃宫殿前,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栋天马行空的建筑。
他无法理解这种被凯犹介绍为“玻璃”的脆弱建材到底是如何搭建出如此宏伟的建筑,更无法理解为什么如此华美的一座神迹……居然是一个法师的私人建筑。
这是一座地面即床铺的寝宫,八面透明,下垂的帷幕幔帐时不时展现出全骑士团的景象,显然凯犹时刻在用魔法观察着落星堡所有的角落。
变成了一个非常强大的、不辜负家族命运的骑士。
温暖的夏日逐渐迎来了微凉的夜晚,赤裸裸的安一路哄着尤利塞斯往回走。
这不过是青狮鹫二十年历史中极为普通的一晚,泪水是骑士们的软肋与宝物,他们既害怕让所爱之人哭泣,又从来不会吝惜与人一同热泪盈眶。
尤利塞斯哭着锤打安的肩膀。
安无奈的哄着在用力拥抱自己的弟弟,他不敢动,只怕弄脏对方的衣服,却又悄悄在尤利塞斯的头发上蹭了蹭。
尤利塞斯在黄昏中嘶哑的吼着,像是要把二十多年的想念全部都发泄出来。
几乎就像是……
这样的眼神,与当年单纯地说“我要成为骑士保护你!”的小小少年安,一模一样。
尤利塞斯突然想起来,哥哥当年好像就是这样眼神中带有期待与责任感的离开了家,像是要去往前线守卫王国的战士一般英勇。
“你自诩是一位骑士,但实际上你究竟在做什么呢?被男人操,被女人操,被像狗一样牵在街边被人看了个精光,甚至现在就连你的身体也被改造成了这个样子……你在享乐中堕落,你……”
尤利塞斯突然停止了。
因为他看着安,发现安的眼神中燃着并不愤怒的熊熊火焰,那像是一种温暖的灯火,却比小小灯火更为庞大、更有力量的东西,让尤利塞斯无法继续说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