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两个月与飞鸟同进同出,看起来夫妻感情和睦,还不惜花重金为她添置收藏品。他的一切行为是那么的高调,无非都是做给景椿看的。
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女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也一定会暴露自己的所作所为,到时候不仅可以摧毁她在横滨的大部分战力,也可以抓了这把柄去要挟景家,获取最丰厚的利益。
那个混蛋娶飞鸟,根本就是为了彻头彻尾的利用她砍掉炎国景家在横滨的枝干,并且让那些企图染指这个城市的其他大家族都要更为忌惮港口黑手党。
前后车辆的护卫举着冲锋枪围拢了过来警戒着四周,为首的小队长,正等待着中也的命令。
中也打开耳机通讯器的麦克风,看着远处火拼中的部下们。
发信号,通知埋伏在附近的增援集合,两路包抄。把这些胆敢挑战港口黑手党威严的蠢货,统统碾成粉末。所有人!进攻!
中也眉头紧蹙,确认了后座的她没有受什么太大的伤,就沉声安抚了一句,直接下了车。
即使刚才她还在对着他发着脾气,可也就是一瞬间,他就从焦躁阴郁中,恢复到了常态,甚至带上了一丝隐隐的愠怒。
有些人,不给教训,是真的学不乖。
披上外套,向办公室外走了一半时,一脚踩上了不同于地毯的触感。
太宰的侧脸被他踩上了一个脚印,男人愉悦地扯起了嘴角,弯腰捡起了那张速写,随手揉吧揉吧,向后一丢,就刚刚好让那团纸落进了摆在办公桌后的废纸篓。
她本来就属于我。
喜欢我留给你的东西吗?中也。
庞大的王国,美丽的王后。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等我死掉的那一天,她自然就属于你了。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去威尼斯的机票还是中也亲自帮我订的,连一路上的行程都是中也负责安排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那里遇见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他转而又拿起那张速写,眸光里竟然透出了温柔。
这张速写是她在威尼斯见过我之后,自己偷偷画的,我一时兴起,就让她留下了。最近她却把它拿了出来,送给了我。笔触很稚嫩,但我仍惊讶于她竟然能让我在一张侧脸的速写里看清我自己。所以,中也觉得我到底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呢?
一张画着太宰侧脸的钢笔速写,从墨水变浅的痕迹来看,并不是最近画的。
还有一张照片,是他独自一人手中拿着一张名片,站在小小的咖啡店门口,带着浅笑看着远处的照片。
仅仅是这三样东西,没有任何只字片语的说明。
他不是第一次看这份计划书了,在整理遗物的时候,他就翻看过了,当时差一点就被最后一页上写着的内容给气到当场把它撕了。
因为中也太蠢,害得我还得多写一年的发展计划,真是心情糟糕透了,所以我死后,也不能中也好过。计划里有不少漏洞,会侵害组织的敌人如果抓到漏洞,中也就会死哦~请自己努力找出漏洞,并成功保住自己的小命。否则下到阿鼻地狱了,还会遇见我哦~当然, 我可是十分不想见到中也你呢!
只是今天他在拿着这份计划书的时候,感觉到了封页的厚度摸起来似乎和封底不太一样。
嗯,都安排好了。
那你先下去忙吧。
是。
这该死的太宰治!
中也在心里不知道咒骂了几遍,那个家伙什么都算计好了,包括身后事,想让他知道的,就统统塞到他眼前,不想让他知道的,就全部擦得干干净净。
他花了四年一手建立起来的帝国,在中也看来,也更像是一座漆黑的牢笼,而他就是被扔进笼子里的囚犯,一个要代替他被捆绑在王座之上的奴隶。
就在明天上午。
中也叹了口气,从大堆的文书中抬起头,他眼眶下的阴影似乎又加深了。仿佛从他坐上首领办公室的这张宽大皮椅之后,就从里面吸收了来自那个任性妄为的家伙的全部阴郁气质,整个人都被染上了一层灰色,连那头鲜亮的橘发也好似变得黯淡了。
但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错觉。
搜寻被解雇的游击队长中岛敦游击部队的泉镜花破坏本部的入侵者
啧连银都不见了吗?
最后是捕获的景家间谍
应该或者不应该,你都做了。我想我们的关系,应该到那为止。
飞鸟
轰隆
中也抢过手机,不发一语地听着详细的报告。
就在20分钟前,本部被袭,游击队长与入侵者在楼顶开战,随后首领坠楼死亡,具体原因还待调查
手机在他手中化为了一堆残渣,情绪失控的中也,直接将那堆破碎的零件摔在了地上。
向来沉稳的男人脸上满是慌乱,眉宇间一道深深的折痕,一双黑眸闪烁,透出了他的不安,连因剧烈跑动歪斜了的眼镜都来不及扶正。
中中也先生首领他坠楼了!
你说什么,秋山?你再说一遍!
他是真的不愿让她看见那些污秽和残骸,看见那些他凶恶暴戾的证明。
周围一片狼藉,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焦糊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放弃挣扎的她缩进黑色风衣里,躲在阴影中,不让他看清自己的脸,泪水被挤压在眼眶中。溢满胸腔的情绪像熔岩翻滚,灼烧着灵魂。
她语气淡淡的,冷漠疏离。
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坐备用车回去。
不顾她的抗拒,中也将黑色风衣兜头裹住她,打横抱起了瘦弱的女孩子。她挥出来的拳头打在他身上,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中也把感受到的这份恶意,统统报复在了袭击他们的敌人身上。经过他手的,都已经无法再称之为人了。单方面的杀戮持续了将近30分钟。
对方派出的火系异能者也没能在中也的重力之下挺过10分钟,最后他连惯常的狂傲都收敛了去,就只是面无表情地一脚踹碎了那人的头骨,结束了这场算计与反算计的闹剧。
中也亲自守护的主车完好无损,她安然无恙地躲在车里。
说要放我离开的干部先生最后还是会选择忠于组织,忠于首领。那就别再来插手我和他之间的问题,管好你自己的分内之事。
她收回手掌,将阳光握碎。
橄榄绿的眸子朝前排扫了一眼,就转而投射向车窗外,语气冷漠又透着锐利。
可为什么不能是别的女人,非得是她不可?
那应该就是来自太宰治对他中原中也最大的恶意了吧。
但就算是想明白了所有,就算是把太宰治这个混蛋从首领办公室里拖出来杀了,碎尸万段,恐怕也不过是称了他的心意罢了。
是
诱饵。
中也在收到了红叶狩当天的路程安排时,就明白了太宰是在拿飞鸟当诱饵。
山路被炸出一个大坑,阻断了车队的前行,也炸毁了最前方领队的车子。后方也有商务车冲上来堵住了退路。
机枪扫射的声音开始由远及近。
真是有意思,以为派个几十,上百的人来,就可以从我手里把人劫走吗?
低沉的嗓音染上了暗哑。
说完,中也迈步走了出去,关上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大门。
那么现在中也就去拿回你的一切吧。
琉璃烟缸里燃烧着的碎片冒起青烟,朦胧了男人深邃的蓝眸,他把玩着手中的zippo,叮叮当当的脆响刺激着大脑的神经,越发清醒。叼在薄唇间的烟亮着明明灭灭的红光。中也的两指夹住烟,深吸了一口,就把还剩一半的烟摁灭在了烟缸里,混着一小堆烧完的灰烬。
他站起身,打火机收进了裤袋中。
画着男人清秀侧颜的画作飘落在了长毛地毯上,速写纸的一角翻折着卷了起来。
他侧过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探过头来与中也一起盯着那张照片。
虽然中也是不可能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她了,但是我知道,中也一定会一眼就爱上她!你那张傻乎乎的痴汉脸可是让我开心了很久呢。
中也感觉到了身体在发冷,肌肉收缩带动手指引起了轻微的颤抖。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中也。
黑发男人的鸢眸里的调笑意味浓厚,他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上,手指指着那张发黄的收据。
中也沙哑着嗓子唤她名字的声音被前方的爆炸声掩盖。
急刹车的噪音刺痛了耳膜,她被惯性向前抛出,额头撞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疼得她一阵晕眩。
你先在车座下躲好。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裁纸刀划开了包着纸页的封皮,里面没有放着什么私密信件,只有一个包好的小信封。
继续拆开信封,拿出了里面几样东西。
一张发黄了的威尼斯云水之都的住宿凭证,时间是2年多前。
中也在男人离开办公室后,就搁下了手中的钢笔,拉开了办公桌中间最大的抽屉。最上面放着一个白色信封,正面写着遗嘱,落款是太宰治,背面用金色的封蜡封了口。
而信封底下是一个a4大小的牛皮纸袋,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本册子,是太宰留下的未来一年组织发展的计划书。
中也把那本厚得像百科字典一样的册子拿出来,仔细翻看着上面一行行手写的文字。
中也不是没有野心,也不是不想成为首领,但他无比厌恶的是以这种方式来达成这个目标。简直像是一边被那个男人嘲笑着自己的无能,一边把他玩够了的旧玩具随手丢给他,这念头让中也几欲抓狂。
可他也清楚的知道,他被动继承的,并不是所谓的旧玩具,而是管理整个组织的责任。也或许就是清楚认识到了这份沉重,他才能沉住气,坐在这里冷静地处理好一切,而不是去将那家伙的棺椁一把火给烧了,最后把灰扬到海里去,一了百了。
我知道了。葬礼相关的事宜,飞鸟前代首领夫人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哪怕成为首领,他也不可能成为像太宰一样的首领。
可这些年来,那个家伙坐在这里,做着这些永远都做不完的工作,甚至连睡觉都全省了,最终的目的不过就是从楼顶一跃而下吗?
他死前的行踪完全避过了所有人,没人知道他见了什么人,在楼顶又发生了什么,目击全过程的两个少年也都失踪了。情报部门在调查入侵者的情报时,查到的只有一片空白。
还有前代首领的葬礼,中也先生。秋山站在硕大的办公桌一侧,小声提醒道。
临时被推上首领位置的干部大人心情非常不好,也不允许任何人称呼他为代首领,但计划的干部会议就安排在葬礼之后,届时会宣读前代首领的遗嘱,如无意外的话,这一位将成为新一任的港黑首领。
嗯是哪天来着?
这该死的太宰治!!!
满目疮痍。
本部的重建
首领坠楼身亡了。
秋山握着手机,电话那头的人颤抖着声音汇报着本部的情况。
把电话给我。
内心渴望的温暖怀抱,却是在她早已不愿去接受的时候,强硬地给予。
爱欲与怨恨纠缠,浓烈的情感喷薄而出,几乎将她的心撕成碎片。
备用车停在战场外很近的距离,中也轻柔地将她抱坐进副驾驶,还未等他帮她系好安全带,就听见了身后匆忙朝他们跑来的脚步声,沙石被皮鞋踩得一阵嘎吱作响。
真正的疼痛早就在心里麻木了。
不用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中也!
这里太脏,有些东西不是你该看到的。
虽然身体发着抖,但当他把手递给她时,她却用了十足的力气挥开了他的手掌,自己踉跄着慢慢爬出了后座。
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刘海遮住了额角擦伤的红印。
谢谢。
沉默了一会,肺部的灼烧感让中也万分痛苦,深深吸进肺腔的空气也只能暂时缓解他趋于狂躁的情绪,他试着调整呼吸,心平气和地沉声说道,那至少别再让他给你吃那种东西了,对身体不好。
谢谢关心。那也请你别再把自以为是的为我好,当做你良心的保护伞了。她平静无波地回道,不过身为黑手党,又怎么会有良心这种东西呢?
我知道那天不应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