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高声奚落瑞雪,行人路过胡饼摊子权当看热闹,其他小贩上前陪笑缓颊,方叔便嚷嚷对方存心坏人姻缘,要向吴市丞告诉,那些小贩只好噤声退回。
裴花朝目睹此情此状,在椅上坐稳了,向魏妪轻声嘱咐。
魏妪道:“六娘,随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饮子店对过开了家胡饼摊子,一个中年男人正对着店家指鼻子说话。
“瑞雪,你个孤儿,命硬没人敢娶,我好心说亲,你倒摔脸子不肯?莫忘了,不是我帮忙向市署中介,你哪里租得下这蓷子?”
那叫瑞雪的姑娘木着脸道:“方叔,吴市丞的儿子傻归傻,好歹是独苗,我自知命硬,就不祸害了。再说了,我并非白白动劳方叔帮忙说合租摊,是纳上双倍酬金孝敬。”
无礼狂徒,她眉心拧得更深。
男客见她不悦,嘴咧得更开,还以更灿笑靥。
他眉宇有股历过世故的复杂厚重,这一笑分明惫赖,竟无丝毫油腻,反倒笑出一缕清爽少年气。
裴花朝道:“劳烦魏妪。”口气和软,然而果决。
魏妪只得清清喉咙,向瑞雪喊道:“小娘子,我们要买饼,你送几个过来。”
裴花朝听到此处,揣度那方叔替市署和小贩双方搭桥拉线,从中谋利,而今要促成瑞雪嫁入吴市丞家。
方叔若保媒成事,吴市丞定会额外照顾他经纪生意,双方皆大欢喜,然则瑞雪何苦嫁个傻子,耽误终身?
方叔道:“敢情你还嫌弃吴家郎君傻?你撒泡尿当镜子照照自家德性,没色没财,全靠干活麻利,身强体壮能生养,吴家才肯将就。”
裴花朝却不在意这些,放下手里凉水,要起身走人。
那无礼狂徒身着胡衣,腰间佩刀,同桌三个伙伴亦是相仿行装,神气不善。这班人不是市井混混,便是江湖游侠之流,她和魏妪一干女流奈何不了对方,但惹不起,总避得起。
她略略欠身,店外那头有人喝道:“你别给脸不要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