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方眼裡舜然充淚,緊抱住了他,顫聲道:「你,那綁生咒,我一次沒練過,要是失敗了,你你。」她驚嚇未平,身子微顫著,甚是難過。
他摟上她,寵著一笑:「你一向出眾,哪難得倒你。何況這些生死古咒,本是一次定生死,你還能找誰練?」
她還是難以置信,他就這麼刺穿他的心臟,她萬分不舍,緩推開他,撫了撫他傷口,道:「疼麼。」
千方一陣驚慌,聽不懂他那如雷轟轟的話,她急摸過傾天劍,照他所說施咒綁了他元神。
一陣綠光沿劍閃起罩覆兩人,又倏然淡去。
她斂了幾分慌亂,忙凝神運息,他一人承不住的傷勢,她的元神緩緩替著,森森靈氣縈繞在她周身,又療起元神的耗損。
她尚茫然,他已揚劍刺穿左胸膛,又狠狠抽出,飛濺了她滿身血澤。
「無垠!」
宛若凝止的時空,只餘蕩她驚恐的喊聲。
明明想著的懷抱,想著的人。
千方一把推了開,兩頰滾淚,向他冷冷揚劍:「你走。」
「我不走!」無垠伸手一拉一推,將她抵在苦楝樹上,沉沉吻落。
無垠握住他膀臂,搖了搖,道:「千方我想了很久。我們落個結界,至少,還能躲個幾十年。就像一對凡人夫妻一般。要是守不住,被拿回仙界,不得不分開。」他話未說完,卻垂下了眼。
千方望著他那沉沉閃爍的目光,她雖不若他能讀心,本也十分善聆,幾分明白了他意思。他這人實霸道得很。
她吸了口氣,卻萬分堅毅:「我便同你,滅散元神。」
瞧她眼裡都要泛淚,他拉回她的手,揉了揉胸口,淺笑道:「讓你揉著就不疼。」挨一刀,換得她揪著心殷殷垂詢,換得她情牽一生相伴,太值。
她濕漉的杏眼睜得老大,倏然抽回了手,瞪了他一眼。這嘻皮笑臉,顯然唬弄她。
寬了幾分心,想起他方才嚷嚷的話,她不覺又皺起了眉。
「毀親?」她眼裡一慌,不安道:「無垠,你不能。」她同瀾魁想來已是無望,他不順著神帝,公然毀親,還想掀開他們這段情,豈不鬧到南海去?
「你不還盼著我毀親毀天毀地,同你愛一回麼?」無垠望著她,淒涼一笑。
聞言,滄浪一震,忽然明白她為何日日躲在這兒又哭又醉,這聽來實要命的亂子,怪不得她不說。胡亂飛轉著這情勢,他暗暗著急,望向瀾魁。他若不出手,表意娶這地伶,她定要讓星魁拖累。
其實,傷都讓她替了,他想說不疼,卻又喜歡看她掛心自己。
「哎,別碰,疼。」他皺起眉,裝模作樣。
她一陣焦急,忙收回了手:「怎怎麼還疼。」方才自然是疼,現在也該好了,難道她那咒術施得不好。
傾天劍殺氣不凡,直戮穿他心窩,她費了不少時,以綁生咒拆療著,直至見他劍傷層層收了口,蒼白的臉回復了些血色。
他終於緩緩睜眼,望瞭望她,扯起一抹淺笑。
笑什麼!
她急托住他不支的身子,淚掉個不停:「你做什麼!你做什麼。」
她再痛,收著退著,想就這麼讓不可能的兩人回到正軌,他何苦還不放手,還要相逼。
「千方。」他顫著身子,抖道:「你不是父君的女兒,不是我妹妹。母后若要殺你,我守不了,但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他話聲愈弱,似要睜不開眼。
那吻似他等待千萬年的悠長,相伴千萬年的纏綿。他巴不得就這麼吻著,天荒地老。
但他們,時間不多。若是溟海向神帝洩漏了他們行蹤。
他鬆開她退了幾退,右手一翻,繳過她傾天劍,抬眼凝望:「你若願救我,朝傷處交替施三回死咒與回天咒綁我元神。若不願,我便放過你。」
同他生同他死,她不害怕。
無垠一把緊擁她入懷,半晌作不了聲。
他承認他愛得很霸道,若不能相守,他寧可一死,卻不願她獨活萬年,用別的男人忘了他。
無垠看透了她心思,牽起她的手緊握著,試著安撫:「你父親,是當年岱山聯手南海,與魔族大戰,同你母妃捐軀的南海木魁。」
他緩緩分說了情事。她聽得茫然,卻領悟了不少長年悶在心底的疑問,她明明是帝姬,卻半點沒有天系神祉的功力,要日頭要雨水,還得仰賴那些天系小仙。這森系仙力,卻練就得輕鬆。
又是震驚,又是傷懷,卻也有些慶倖,她百感交集,楞了好一陣子,吞吞吐吐:「但但,既然母后瞞著,自自是不能讓人知曉。」想來,也是因為無垠那雙天眼,才叫他知道了這內情。
這下倒想到他了?這當下人家意重情濃,這親事談下去,不定只換來兩具仙體。孽緣近身,最不需要的便是執著。瀾魁望瞭望他,淡淡一笑:「既然有情,什麼拖不拖累。先上仙宮,安頓我父王。」
他一派自得,兩袖清風一晃,已幻出了凡界。滄浪別無他法,撇了眼千方,忙跟了上,一晃眼,亦消失在湖畔。
無垠奔了上前,重重抱住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