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庸醫。」西蒙走出臥房門外之前,忍不住罵那個當時說他已經不能人道的幾個醫生。
他明明就還是個正常的男人,但是令他不解的是,遇上她之前,他觀察自己身體反應,也覺得自己不行,就算有頗俱吸引力的女人在身旁,他也沒有什麼生理反應。
白玫瑰在深夜醒來,不見西蒙,連忙動手拔掉手臂上點滴的針頭,推開房門想尋找他。
「絕對不可以整天不吃東西。」醫生對站在床邊的西蒙交待便和護士離開。
西蒙在床邊坐下,在心裡對著眼前睡著的白玫瑰說他不是故意的,但是他自知難辭其咎。
他心裡那個惡魔,在遇見白玫瑰後又復甦過來和他拉鋸著。
他動手拉她,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但是她將手抽走,眼睛焦點還是看向別處,將他當成隱形人般。
西蒙忍不住痛苦地回想起裘莉絲的悽慘死狀和她生前可能承受的侮辱。
他跪在地上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白玫瑰則是一整個人從穿著到性格都很年輕的感覺,但是否像海玉旒內心老成,還待他好好觀察。
「想你??。嗯。」玫瑰還是睡著說夢話,但往他身旁靠近,手腳跨上他身體,敢情是把他當成大抱枕。
白玫瑰似乎習慣說法文多過於說英文,總是對他說著猶如母語的法語,連做夢也說著法文。
她和他前未婚妻裘莉絲外表完全不同但個性、習慣相似之處以及那香水味,他都無法做出任何解釋,有裘莉絲靈魂的白玫瑰詭異至極。
他撥開她臉上髮絲,就著微弱透進房間的客廳燈光仔細看著她。
他從沒感覺過亞洲女孩美麗,向來都是喜歡五官大又立體,身材豐滿的白人女子,就如他死去的未婚妻。
西蒙睡眠很少又很淺,玫瑰溜進房裡他馬上就感覺到,不過昨天在這房裡發生的事還記憶猶新,他不想嚇她選擇繼續裝睡。
非常小心的將棉被及枕頭放好,再以面對西蒙的姿勢輕輕側躺到床上,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嘴角露出微笑。
西蒙其實有些不解,她怎麼會在一天之內情緒轉變那麼快,對他這個等同強暴她的人又能原諒得那麼快?還敢躺在他的床上?
「祝好眠。」西蒙直接和衣躺上床。
「怎麼睡比較舒服?」她自言自語,最後躺上沙發隨意把枕頭放在頭部下方,再將棉被蓋在身上。
夜突然變得很漫長,東翻西翻,怎麼樣都睡不著。
「妳不必害怕一個人在這個房子裡的任何角落。」西蒙對家裡的安全很有信心,他以為她害怕獨自留在房裡。
為了安全和安德魯的警告,他該讓她走,離她遠遠的,但他不知不覺中在幾年前就已經對眼前這和他前未婚妻除了外表之外有著許多相似之處的女人動情,現在她又來到他身旁,就算她心懷不軌,說什麼他都不想再讓她走。
「呃,我是想說你不是不想打斷僕人休息嗎?已經夜深你還是在這休息吧。」她接過他手中的枕頭和棉被。
西蒙站在原地半响,才鼓起勇氣往前走進門廊。當他見到門前連動都沒動過的食物,他忍不住皺眉輕輕往房間方向走,他推開房門,看見白玫瑰縮在房間一角,身上只裹著張白色床單。床上那一灘血又讓他皺起眉頭。
「起來去梳洗。我讓人換張床單讓妳好好休息。」西蒙努力讓自己聽起來不情緒化而語氣平常。
白玫瑰動也不動,讓西蒙忍不住移到她身前蹲下。
「我睡沙發。」西蒙拿出枕頭和毯子。
他知道她已對他房裡擺設很熟悉,那個態度像是認識他很久很久,而不是幾年前短暫相遇過的人。
他還沒問她為何把裘莉絲的遺物帶走又帶回來。
「哦,好。」她紅著臉隨便回他。
她只隨便吃幾口蘋果,因為夜已深,僕人已經休息,西蒙差負責夜巡的守衛到廚房拿來幾樣水果。
「你是個好老闆,員工可以好好休息。」她試探問道,記得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以前他可以算得上惡老闆,他的隨從亞辛現在沒有整天跟在他身旁,之前都是在門前站個整天保護他,要拿水果根本連門都不必開。
西蒙原本放在身旁的手抓住她撫摸他臉龐的冰冷小手,及時阻止她想彈開他身旁的舉動。
「妳有哪裡不適嗎?」西蒙仔細從頭到腳觀察她。
「你弄痛我了。」
她也從不知道她死後西蒙到底發生什麼事,昨夜她清楚知道他不再是過去那個溫柔情人。
這幾年來海玉旒向她提到西蒙時都是稍稍帶過,她也礙於根本不知如何解釋自己和西蒙的過去而沒多問,直到最近海玉旒終於承認早知道白玫瑰就是裘莉絲。
以前西蒙雖然對掌權和統治國家及打下更多領地有興趣,但從來不會粗暴對待她。
白老爺只告訴她往後如果需要幫忙就去找也在法國而且很有辦法的中國格格海玉旒。
誰知後來猶如家人的白老爺和白大哥都去世,而她陷在不同人種的軀殼也無法回去南法真正的家人身旁。
海玉旒等同收留她在古董店工作還供她吃住,夏雪則教她易容術,於是她可以光明正大在巴黎生活,不怕別人認出在巴黎長大的白玫瑰。
亞辛嘆口氣,但不敢貿然進入主子的房間,更何況裡面還有個女人。
眼見下班時間到來,有家庭的他只能讓少爺自己想辦法處理。他對守衛交待幾句就離開。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時,西蒙才獨自開車返回住處。
她知道他就在附近,她可以感覺得到。
休息過後她覺得好多了,昨夜她因為過去不好的經驗受到驚嚇多過於對喝醉不清醒的西蒙對她用強生氣。
連她自己都過許多年才承認自己已經變成白玫瑰,當年白老爺發現她的不對勁但沒有送她到精神病院,也沒有告訴白大哥她只是形體是他妹妹,精神上已經不是。
「或許是時候我該放下過去了。」西蒙自言自語。
她跟他生氣不說話又讓自己挨餓來對他抗議他的粗暴對待,但是她沒吵著要離開。
他可以自私的以為她會留在他身旁嗎?
許久許久,白玫瑰才舉起一隻手,輕輕將手放在他背上後身體突然放鬆攤倒在他懷裡。
「醒醒。」西蒙不管怎麼搖她,她都緊閉著眼:「醫生、叫醫生來。」西蒙對外面大喊。
「血糖太低。情緒變化太大。」醫生簡單拋下句子,護士連忙在床邊吊起個點滴瓶。
「先吃點東西。」西蒙明白自己有錯在先,但這已是他能表現出歉意的極限。
「??。」玫瑰依舊不說話,黑色的長頭髮凌亂不堪,眼神呆滯。
西蒙怪起自己的衝動,把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搞成這樣。
西蒙臉上不自覺出現寵溺笑容,任她不太雅觀的抱著他。
這晚他難得的享受著睡眠時間,在未婚妻死後,他沒有一天睡得好,更曾失去對人生的希望??。
白玫瑰是否是他的救贖?她真的是裘莉絲復活回來?他可以這樣希望嗎?
白玫瑰又細又瘦,看起來年紀很輕,據安德魯所說,白玫瑰年紀竟比海玉旒還來得小些。
海玉旒看起來相當年輕,外界都說這位中國公主有著冷凍般不老容顏,不過他認識安德魯時到現在海玉旒隨著年齡增加和個性改變後外表的確有些許細微不同。
薩勒曼的夏雪常故意打扮老氣,不然就是臉上還厚厚一層妝,所以他根本看不出來夏雪的年紀。
不久床的另一頭傳來微弱呼吸聲,西蒙睜開眼側過身躺著看著疲累不堪沾上床很快就熟睡的女人,雖然她身上香水味讓他認為她是裘莉絲,但他仍有些混亂和迷惑在白玫瑰和裘莉絲是同一人這件事上面。
「西蒙。唔。」玫瑰開始說起夢話:「西蒙。」
西蒙發現事情非常詭異,白玫瑰和他根本提不上是熟識或是有朋友關係,見面也才不過幾次,她竟會夢見他,臉上還帶著甜甜微笑。
「早知道這麼難睡就讓他睡這!」她終於忍不住起身坐在沙發上。
她閉上眼往後靠在沙發,剛剛西蒙就這樣睡的,但她怎麼都睡不著,最後她放棄,但潔癖讓她不敢睡地板,更何況是鋪著地毯踩來踩去的地,想起有多少細菌和灰塵她怎麼都無法躺到地上。
終於疲憊不已的她拿起枕頭和棉被鬼鬼祟祟的推開沒關上的門進到房間。
她直到現在站在他面前,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她忍住想哭的衝動,她不斷告訴自己她都能再活著站在他面前,就有辦法能夠再贏回他。
西蒙點點頭,他轉身無聲笑著走到床邊,他知道白玫瑰看上去就是個嬌弱纖細的女孩子,要她真是裘莉絲也睡不慣沙發,要不了多久她可能就會衝進房裡奔向舒服床鋪。
「晚……晚安。」她不知道她正以好笑、快被沒棉被淹沒的姿勢擁抱著枕頭與棉被在他身後癡癡站著。
「不,你睡自己的床,我睡沙發。」
「我還是去睡客房吧。」
「不。」
「是嗎?」西蒙想起以前的自己。
要是他別那麼貪權勢,未婚妻也不會因他而慘死。
「西蒙,去睡吧,很晚了,明天還要工作。」
「對不起。妳餓嗎?我請人送餐點過來。」西蒙起身想走出門。
「不,不餓。」但她的肚子發出聲出賣她。
「水果好嗎?」西蒙不禁笑出來,開門走到外面之前轉過頭問她。
「你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呢?」
她要如何才能以年輕許多的白玫瑰身份贏回他?再讓他真正相信自己就是他死去未婚妻,只不過靈魂不知為何被囚禁在這個身體中?
她太想念他,不知不覺在沙發坐下,伸出手指觸摸他的臉。
「呵,海玉旒說得對。我真是沒救了。」她自嘲。
走出房門看到西蒙半躺在沙發上休息,她用手遮住嘴,害怕吵醒他又掀起另一場他倆之間的戰爭。
她小心翼翼、緩緩走近他,她沒有特別去記多久沒能這樣看著他,因為不知道何時會再見到他,怕記太清楚只會讓自己的心更加痛苦。
「少爺。」
「她都沒出來?」西蒙看著不遠處通往他房間的門廊站著兩個守衛。
「沒有。」守衛對他搖搖頭,又往別處巡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