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回完話之後才注意到葉小松的身體似乎在他說話的期間變得更加疲倦,連忙讓她躺好,把燈關掉。
葉小松緊緊握著他的手,那力度甚至讓他都感到有些疼痛。
她在失去意識之前喃喃自語著。
「我爸死了,據說是年紀太大酒喝得太兇又突然受到這衝擊一時無法接受,但真相是怎樣我也不知道。」
「我姐生下我二姪子之後就有在考慮過移民的事情,現在我爸死了,我家毀了,他們一家就帶著我媽一起移民。」
「至於我的結局妳大概也猜到了?被補習班開除,被周圍鄰居唾棄,但她爸媽不該讓這件事發生在日本我朋友幫了我一個忙,對方看在我爸的命也賠上之後決定停手,順便從對方那邊要來曉玫的遺言。」
「她被送進醫院,開始服用大量藥物。」
「那個自以為聰明的白痴就這樣失去判斷能力了啊。」
「錄音的時候她可能以為自己聲音很正常,其實都聽得到她在發抖」
「討厭死了,這種時候您是不是還想要佔我便宜?」
「現在這情況在您面前尿尿太羞恥了啦!」
「您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沒有半點色慾!可惡,不能因為我最近瘦了你就這樣啊,明明是像小女生一樣被你幫著才順利尿出來,這樣很丟臉的好嘛」
「現在還得考校我的品味您也真是夠變態的這是那間對吧?我最喜歡的那間,名字很難拼的那間可頌麵包?讓我再吃一口試試儘管奶油香沒有另外一個這麼強烈,但這個可頌麵包的口感卻讓人能夠吃到嚴謹的工藝感,以基本功而言可謂完全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尤其是咬過之後露出麵包內部的狀態,都能看出這間的可頌麵包是統治級的水準」
「哎呀如果早點發作的話就好了,現在才知道您也會煮菜呢,讓我試試看這東西的味道」
他朋友丟給他的藥只有一個用途:減緩疼痛。
「人、人家才沒有這麼色情」
「對不起啦,小松是笨蛋發情變態啦,你打你的文章就好幹嘛非要逼著我看,就算是淫蕩笨母狗看到這種東西也是會害羞的好嘛別,抱歉,對不起我錯了,請停止您加入圖片附註的舉動。」
「討厭啦,看這個東西會讓小松腦袋大發情的說」
他把葉小松抱在懷裡,用這個並不合適的姿勢敲起了鍵盤。
他登入自己的部落格,開始記錄他和她之間的一點一滴。
從他們最初的相識開始
接著是解答一些簡單的疑慮,並且補充那些剛剛沒說到的部分。
「小蘇她家有權有勢,是對我而言都非常有權有勢的那種等級,她家教很嚴,國中的時候就是受不了太嚴格的控管才想要上網找刺激至於她說什麼自己手腳沒有清理乾淨,不過只是我和她都太天真了而已,她爸媽那種圈養式的教育風格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的變化?剩下來的事情很簡單,從家裡調幾個人查證就夠了她發現事情敗露的瞬間就決定要犧牲自己保全我家。」
「後來?就當然是失敗了嘛。一開始我也不知道細節,但剛好我有個朋友在日本請他幫忙了一下,不然我根本拿不到那份錄音。小蘇在去那邊之後心理狀況很快就出了問題,她沒有她外表那麼堅強,就像她說的,她花了整整四年多的時間來愛我,分離對她的影響比預想中還要嚴重。」
今天最後的一根菸,而他的手已經不再顫抖。
簡單的對話過後,他從朋友那得到了讓他滿意的答案。
他把香菸熄滅,決定明天就帶葉小松出院。
柳言拿著菸的手不停發抖,那並不是菸齡帶來的困擾。
「我不知道。」
「沒有任何辦法了?」
庸醫捏了捏他的臉頰,替他把火打上,順勢給自己也來上一根。
他看向柳言,頓時不知道該從哪邊開口收下這包菸代表他必須承擔一些責任,那該死的京都人不願意出現在這裡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無能為力。
他不知道怎麼開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高中的同窗死黨。
十年之後,跟十年前做的事情依舊一樣。
他們的人生軌跡變化大到再也不會相交,但人沒變就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酒喝完了,菸也散完了。
但今天他有求於人,只好將打火機遞上去,替他點燃。
「庸醫,好久不見。」
「不管過多久才見面你是不是都只有這句台詞?實際上也沒多久吧,去年婚禮的時候你不是來了?誰叫平常找你打牌喝酒你不來。」
<h1>盛夏(完)</h1>
chapter 23
葉小松的反應和柳言預想完全不同。
主人,我的胸部比她大,你要聽我的
直到她進入夢鄉。
柳言把香菸點上,他身旁的人則絲毫沒有半分要掏菸的意思,直接從柳言口袋裡把一包菸掏出來丟在桌上。看到他跟十幾年前一樣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抖著腳,柳言實在很想把他嘴裡的香菸搶回來,就算浪費也不想給這個痞子抽。
「我留在臺北是要處理帳務還有把這幾處房產賣掉,等解決完這些」
「可是你遇到我了。」葉小松機智地插話。
柳言一笑,「對,我遇見妳了。」
葉小松輕輕拉了一下柳言的衣角。
他接過她遞上來的衛生紙。
「不過曉玫擔心的也有道理,我家對她爸媽來說確實是輕輕一碰就倒,她以為把時間拉長了仇恨就會淡化,她以為自己不過是諸多子女中的一員,誰知道在她自殺之後報復就瞬間來了,我的資料被全面曝光在網路上,我家的公司還有成員被全部起底」
「她回到剛上國中時自我封閉的狀態。」
「她開始拒絕進食。」
「她開始傷害自己,就跟她國小國中時候做的那樣。」
但副作用卻太多,其中包括味覺會逐漸喪失。
柳言買給葉小松的麵包不是他們最喜歡的那間,但她還是說出了那串評論,就跟當初一模一樣,一字不改。
他摸摸她的頭,慢慢將食物分解成更適合她入口的形狀。
「如果我因為這樣少活一天絕對都是您的文章太色情的緣故。」
「啊啊啊啊啊不要去整理我的心得記錄你住手!」
但是遇見了你,就算只活一天也足夠。
而葉小松只是痴痴地看著他笑。
「您也記得太清楚了吧,變態主人。」
「我那時候才不是這個反應呢!是您命令我才把內褲脫掉逛街好嗎!」
他帶著葉小松回到了他們的家。
他也有考慮過要不要趁這最後的時間帶她出國,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雖然他朋友告訴他時間到了就是到了,但還是盡量不要給予太多刺激。
「藥物或任何治療方式都只能拖延,手術的成功機率是零。你應該知道我是從哪得到這個結論的,他們那邊也沒有任何辦法。如果是病發那時候的話一定可以治好,兩年前也還有不小的機會,但現在是真的無解。」
「我還能做什麼?」
柳言又點起一根菸。
他知道一年前發生在柳言身上的所有,也知道一年後他又得面對什麼;當年念書的時候大家總是羨慕他女友一個接一個換,還穿著制服的幾個人根本沒有想到故事最後會是這樣書寫
「你的女朋友,她」
「還剩多久?」
庸醫很自然地從自己的外袍掏出一包鐵盒香菸,放在桌上。
柳言有些顫抖著,把菸盒打開。
「把菸咬好。」
「我懶得被你們弄髒靈魂。」
柳言和他一人一句。
抽菸,喝酒。
她一句話是嘿嘿傻笑著說:「我不就是那個蠢萌的笨蛋嗎?」
第二句話是質問柳言她跟蘇曉玫誰的身材比較好用起來比較爽。
這他媽能比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