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绥卿现在还不确定,如果黑暗哨兵沿着这个轨线追踪到自己精神壁垒的边上,他到底能不能守得住。
他暂时不能冒险。
走散了,就走散了吧。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
你是一名哨兵。是,且仅是。
林冥低下头。牧绥卿随着他目光下移,看了眼林冥怀里紧抱的小东西。
真是不争气。
f级哨兵的目所能及之处,是漆黑的头发,结实的体格,完美的身材,手臂上有不少淤青,下巴冒出了淡淡胡茬。
对方自从他进门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立马垂头看着地面。依旧紧紧抱着他手中的精神体。
黑暗哨兵的眼睛如墨如漆,明明那么年轻却让人感觉深不可测,阴郁而深沉,憔悴而坚韧。
牧绥卿望着自己的第二精神体在对方怀里那副可怜巴巴讨好的样子,觉得丢人,又觉得庆幸。
幸好,还有第一精神体支撑着帝国第一上将的颜面和尊严。
打开门,他走了进去。
每一个觉醒者都需要一个白噪音包围的保护室,但林冥在的这间,虽然和保护室作用一样,却是杭州塔的,禁闭室。
除了保护之外,更多的意义是隔离和惩戒。
他一吻之中,甚至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对方的嘴唇,然后急速撤离。
完全不复刚才的敏捷,黑暗哨兵慢慢靠回到角落,依旧紧紧抱着小奶豹,望着地面二话不说。
伤口上的血液沿着脖子,流进林冥的白色衬衣里,有些刺目。
忽然,他以一个对得起黑暗哨兵这个称呼的速度,挺直身体,在牧绥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上了他的嘴唇。
牧绥卿完全来不及任何躲闪。
然而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他的精神体。小白蛇突然出现,直扑林冥而去,牙尖嘴利地在对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手的主人在这一吻中异常镇定,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意外的样子,似乎对方的吻只是一个绅士怀旧的礼节。
牧绥卿温和淡定地说道:我的精神体,刚刚你已经看到了。
牧绥卿收回了手,看似无比自然地抚摸了下小奶豹毛茸茸的头顶。
林冥有一瞬间的惊讶,他似乎错估了一些东西。
林冥可以看到白蛇细腻皎白的鳞片,在日光灯下闪烁着微弱的细光。它通体雪白,身上有点湿漉漉的。好像水底冬眠的蛇,在一个暖阳里醒来,游出冰雪融化的土地,好奇地望着这个迎接春天的世界。
蛇的眼睛好像最美的金色琉璃,看起来天真又无辜。
牧绥卿半跪下来,对坐在地面上的人伸出手臂。
林冥的目光终于从地上一点点上移,慢慢来到对方的手上。
牧绥卿带着白色手套,手套依然不掩手指的纤长笔直。
牧绥卿:我先去看看。
安萍点点头,接过牧绥卿手里的文件,带着他走向关押着黑暗哨兵的保护室。
牧绥卿路过隔壁的监控室,对里面的士兵摆了摆手,安萍会意道:快把监视关了,将军要亲自会见。
牧绥卿认真地看了眼小奶豹,温柔地对抱着它的黑暗哨兵问道:这是你的精神体么?
林冥没有依旧没有抬头看他,沉默着。
牧绥卿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林冥不答反问道: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牧绥卿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冥怀里的,正是自己的第二个精神体。应该是刚刚分化出来的,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小家伙直接偏航到这个房间。
如果想把它收回来,势必要暴露精神世界维度的轨线。
那一个瞬间,林冥的眼睛让牧绥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牧绥卿哨兵属性的精神世界,就是一口黑砖堆砌的深井,他的精神体在井边蜷伏而卧。
牧绥卿在心中对自己讲道:眼前这个人是黑暗哨兵,你要谨慎小心一点,万万不能暴露刚刚分化的向导身份。
保护室往往布置得舒适宜人,而禁闭室,除了焊在地上的硬邦邦的一张床,别无他物。
黑暗哨兵林冥,屈膝而坐,坐在房间的角落里。
牧绥卿慢慢走到那个年轻人身前。那个人手里竟然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奶豹,刘海有点湿,显然刚刚从癫狂状态里恢复下来。
小奶豹在林冥亲上牧绥卿的瞬间就停止了叫唤,迷茫地眨眨眼,安安静静呆立不动。
看到林冥流血了,小奶豹才从定格中回神,仿佛解封了一样,恢复了动作,吃力地扒拉着林冥的衬衣,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尽力收着倒刺,笨拙而温柔地去舔舐那个血迹和伤口。
精神体是主人精神的投射产物。
原本就很痛。就算是最低阶的f级哨兵,帝国第一上将的精神体,也不可能是吃素的。
哨兵的敏锐感官,更会千万倍地加重这种疼痛。
但眼前这个黑暗哨兵,却仿佛没有什么感觉。
小奶豹在林冥的怀里,对着牧绥卿喵呜喵呜地小声叫着,又奶又尖,完全分辨不出是讨好还是震慑。
牧绥卿一副了然的姿态,对林冥轻声说道:你看,你的精神体似乎很喜欢我。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走?
林冥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冥缓缓低头,在对方的手背上,隔着手套,印下一个亲手吻。
小白蛇在他低头的瞬间,整个蛇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冥亲完,余光看到那条小蛇,一溜烟钻回了洁白的袖口,倏忽间就不见了。
林冥竟然腾出一只手,把牧绥卿的手拉到眼前。
牧绥卿放松地任他动作。
从手腕齐整的军装袖口处,忽然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条漂亮的小白蛇,好奇地望着他,和他对视着。
士兵们得到命令,关掉了保护室内的监控。
安萍低声对牧绥卿说道:将军您小心点。我们都在外面。
牧绥卿在门口站定,轻轻敲了敲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