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宪看她一副委屈表情低头慢慢喝豆浆,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夹给她另一半没有吃过的油条到她碗边。
金黄色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里面勾起嘴角,抬头看了他一眼,陈宪对上她的视线,要不要?
如果他的语气再好那么一点点,她也不会这样犹豫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挺好吃的?
陈宪正欲撕下油条的一半蘸豆浆,听到她这话,挑了一边眉头,像是听不懂她这话的意思,笑答:是挺好吃的。
她捏着筷子,换了语气,给我尝尝?
谢裘烟还是很有底线的,太油了,不要。
陈宪点点头,没说什么。
很快,食物端了上来,豆浆是盛在一个青花瓷碗里,她用同样是青花瓷的勺子搅了搅,带动着碗里的液体,醇厚浓郁的豆香、表面泛起的乳白色泡沫,比她平时喝的豆浆粉加白开水兑的豆浆不知好上多少倍,她急急忙忙低头小啜了一口,然后就被烫到舌头了。
他转身却发现谢裘烟没在身后,而是站在街对面,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隔着人群,仿佛隔着一条河流。
热闹的叫卖声、小孩子的追打声、哪家传来的狗吠声,通通化为乌有,时光慢了下来,连檐下的影子和路边的猫咪都停止不动了。
她收回视线,不忘白他一眼,好像在说关你屁事。
陈宪默默接受她的白眼,没有说话。
二人在路边的一个小摊停下,她望着蒸笼散发的迷蒙的白色蒸汽,以及忙碌着的朴素的老板娘,忽然拿起相机照了一张照片。
她点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他们也太像那啥了吧?!
可是陈宪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妥,很听话地走到对面那个小摊子前,从泡沫纸板上拔下一根,上面是一只橘黄色的猫咪,连长长的黑色胡须都根根分明。
帅哥,买给女朋友的吧?店家早就瞄到那对小情侣,一看就是来旅游的,老板看他端详那么半天,又道:放心,这是麦芽糖做的,女孩吃了不会发胖的!
陈宪陪她走走停停,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她当然不知此时自己的模样,林未定也曾这样感慨过:谢裘烟这厮远看就像株美丽的冰山雪莲,陌生人虽欲摘其,但碍于那冰冷的眼神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可是与她深交你又会发现,她其实就是一个邻家小妹妹,会和你抱怨自己的糗事,会跟你分享尽管你认为不太好笑的笑话,然后沙雕地打下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宪显然是见到了她内心柔软的一面,所以才会有种莫名的悸动,一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的焦躁不安,以至于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样的宝贝,谁不想摘下藏到自己口袋里?而他却不知道她口中的沈一奇到底是谁,和她此行目的又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追上他,你走那么快干嘛?她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咽下去,嘴巴鼓起像个含了满嘴瓜子的仓鼠。
陈宪微微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真是奇怪,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漠?不就是吃了他一根不对,半根油条嘛!
他忽而觉得心下烦躁,只觉得那红色太过耀眼,低头掩饰自己眼里的波动,但是碗里的白色又对比强烈,记忆里的红色映在那一片白色之上,他索性站起身来。
唉唉唉?你不吃啦?她叼着油条看他。
嗯。
陈宪看她连句谢谢都没有,摇了摇头。
她嚼了口油条,又啜了口豆浆,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一遇豆浆就变得绵软,油香和豆香仿佛天作之合般在她嘴里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她嚼了几口才咽了下去。
陈宪看她好像快被豆浆油条感动哭了的样子,也不知为何十分想笑,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幼年看到同伴玩泥巴涂了个大花脸一般。
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是在心里她已经将他问候了八百句。
小镇有一条长长的街市,就像是昨晚他们到过的烧烤小吃一条街一样,这条长街是这座小镇的中心街道,也是每座小镇都有的兼一日三餐、菜市场、服装店、水果店等等包容一切的街道,现在不到8点,已经有许多人了,提着菜篮子的妇女,抱着小童的精神矍铄的老人,街市两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谁曾经说过,要想吃到当地最正宗的美食,应该去老市民常去的地方,深入腹地,才能打入敌人内部,啊呸,是打入美食内部。
她抿唇,好像觉得自己是在乞求别人施舍。
可是油条似乎要收回,她立马伸筷子夹住了。
唉,施舍就施舍吧!
他笑,这是我的,你自己去点一个。
真是个小气鬼!
可我吃不了那么多她微微皱眉,像是经过一番心里斗争,算了,我不要了。
她像只狗狗似的吐着舌头,再用手扇风,企图降热。
陈宪很没风度地笑了声,然后就遭受到谢裘烟的瞪视。
还好只是舌尖一点点,她说话不至于大舌头。
比起猫咪,烟火气息同样让她万分着迷。
而陈宪则索性在身边支起的小桌子坐下,点了一笼小笼包,两碗豆浆和一根油条。
你要吃油条么?
那双黑色的安静的瞳孔正看着她,他慢慢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个糖人。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popo抽了,死活登录不上,能看到的都是缘分吧
陈宪瞥了瞥一旁老板身旁的小男孩,那一口含着半个糖人的鼓起的胖嘟嘟的脸颊就像是仓鼠一般。
老板看这一个冷酷小哥看着他儿子忽然笑了,莫名有些惊悚。
还好下一秒他付钱买下。
你接下来去哪?谢裘烟双手插兜和他在这条长街上慢慢走着,假装不在意地问出这个问题,却看他一直沉默有些着急。
往来的人群,贴着墙脚跑过的猫猫狗狗,在屋檐上飞过的阳光和蒲公英,她真的很想很想在这里呆上一阵子。
陈宪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旁吹糖人的小摊,答非所问:你要吃吗?
至于么!
陈宪看她在自己身旁气鼓鼓的模样,不觉慢了脚步。
谢裘烟好奇地拍拍路边的小摊,或是店家摆在窗前的一盆花。
谢裘烟咬着筷子看他跑去付钱,不禁腹诽一声浪费粮食可耻!
一股脑喝完豆浆,她又瞥到桌上剩下的食物,想起刚才自己的话,咬咬牙把蒸笼里剩下两个的小笼包塞到嘴里,追着前方陈宪的背影。
唔诶!等一虾唔!
白色的一角进入她的视线,她抬眸看她,眼神迷茫。
擦擦嘴。
喔喔。她连忙接过,纸巾一擦,白色痕迹倒是消失了,可是那红唇怎么好像更红了?
车子开不进闹市,他们只好停在隔壁的街道再走过去,她又抱着她那宝贝相机,陈宪都已经习惯了,看到也只是抿了抿唇,没说什么,锁上了车门。
头顶的太阳很是温暖,就像是很久之前的冬日,她坐在阳台上抱着小花晒太阳,暖暖的阳光穿过她的手指,将小花白色的猫毛染成橘色,喵呜声在记忆深处响起,越来越远了。而耳边的喧嚣却那么的真实,尘世间的纷扰与冷暖让她感觉自己有了活力,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你对着人家杀鸡笑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