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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的转世(第2页)

僧人闭目,“你是人,不是妖。”

“什么人!什么妖!”牡丹豁然变色,“这黑蛟无过,你要杀他!这就是你的大爱?对人族的大爱罢了!”

她愤然转身,僧人望着她的背景,袖袍下的手下意识一动,却到底没有伸出。

“那蛟龙劫数缠身,只要出海便有天地雷劫,化龙又躲不开走水这一遭,到时候这附近城池,怕是十不存一。”僧人叹道。

牡丹抱着他的腰,“此地百姓多有祭祀他作龙王的,香火念力在,想来不至于此。”

“香火念力只够压制他早年造的杀孽,化龙是妖之仙道,哪有那么容易。”僧人面色凝重,“他既不愿放弃化龙,我便只有同他做过一场了。”

“终须有呀——

“命里无时——

“莫强求呀……”

他停留在一处小小的鼓包前。

同生共死契没留下半点尸首,自然是见不到任何残痕,这块小小的鼓包上,只有一朵将将探出花蕊的牡丹而已。

黑龙弯下腰,小心细致地将鼓包刨起,护佑着这朵嫩生生的雏花,转身离开。

渡劫成功,已然化龙的黑龙化作人形,站在阳光明媚的海岸边,静默无语。

沙滩与海形成了一道崭新的分界线,干净的沙砾经由水洗,贝壳闪闪发光,一只小梭子蟹探头探脑出水片刻,又刨沙卧了进去。

日光恰好,一切安详而宁静。

他似乎不止一次叹气了。

对望良久,最后,他只是轻道了句,“来世,莫要为恶。”

此时蛟龙的雷劫也降临至末,无匹的雷霆携着浩浩天威劈砸而下,江河湖海霎时黑白,喧嚣巨音至响而无声,天地困顿间,一道恢赫的金光如莲般炸开,神圣地盛放。

牡丹眼瞳转动。

本命的法门自发运转起来,生死的界门又打开一扇,花种埋入心脏,若渴般开始汲取临死前的力量。

她睁大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僧人。

血,浸入土地。

僧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少女身边,盘膝坐下。

他一生做过无数次的动作,此时竟显得有些吃力。是因为血也染红了他的衣襟,契也在损伤他的躯体。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也一并在逝去,无论是法力还是生命力。这名为同生共死的契约正如其名,签契者不可同生,便要共死,甚至狠辣决绝到,连半点灵魂都不愿留下。

牡丹未曾应答,只空空向后坠落在地,摇起一层薄尘。

恍惚中,她又看到了自己于嵇府中焚身消散的那个夜晚,所有如噩梦般的火焰席卷而来,灼烧她身上沾染的业力,拖拽着她,撕扯着她,最终将一切都湮灭成未发生过的样子。

“大法师法力高绝,牡丹自认不是对手,但此同生共死之契无用法力,所需不过大法师你一瞬间的心神失守罢了。”

符文金光散开成列,僧人拄着禅杖,在天色变色间岿然不动,低头,却见胸口慢慢有红色浸渍出来。

他似乎叹了口气,“是那个晚上……”

牡丹两度为世之生灵,道行算不得能通天地,也绝非浅薄凡俗,即使是这样,她也无可能击败面前的僧人。

那可是天生佛子,人间国主亲封的国师,传承正道镇世降魔除妖如洒水的金光大法师。

无论是黑蛟还是牡丹,面对天地之威,也不过蜉蝣之于宇宙,是茫茫江汉上的一粒水珠罢了。

东边起了头大妖。

据逃难来的人说,那乃是一头即将化龙的黑蛟,道行足有千年,只在海里探一个头,天上便立时阴云密布。

僧人与牡丹连夜赶路,终于在化龙前一日抵达东海,同黑蛟见上了一面。

僧人面目一肃,禅杖飞去,定在一处,金光蒸然如罩倒扣,护佑其中生灵。

天雷恢恢,密不透风,他望向深海中正与之对峙的黑蛟,正要赶去,却忽听得身后一道“噗”声。

他蓦然回首。

少女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倒映着她红裙的昳光。

僧人垂目难言。

金色的禅杖静若死去。

少女眼眶一红,竟不自觉落下泪来。

前世的记忆像灼灼的烈火,烧得她片刻不得安宁,她是被人血肉供祭出来的邪妖,可她原本只不过是太乙山万千生灵之一罢了,若不是为人之欲,她何至于今天?

妖植不可抛却根系,是以她焚身于净化的焰光,逝去前将一点真灵的种子埋入了那日所见书生的心中。

僧人看着少女,面无表情,“让开。”

少女张开双臂,愤然道:“你要杀他,你先杀我!”

“你为何偏要护着那蛟龙?”

海潮声不断,浪花依旧汹涌,只是不见那条向天怒吼的黑蛟。

牡丹担忧地看着水下,她什么都感知不到,仿佛黑蛟真的是死了。

忽然,狂风骤起,巨浪攀升,一道沉闷的长吟自海底传出。

僧人静默地等待着。

雷劫只要击中,便一刻不停地灼伤皮肉,腐蚀妖魂。黑蛟伤痕累累地钻入一条水柱,忌惮而疲累地看向劫云。

没有喘息之机,一道幽紫色的粗壮雷霆落下,瞬间吞没了黑蛟。

面对恐怖的劫难,大海掀起了壮阔的波澜,沉沉的黑海冲击出白色浪花,一股又一股粗壮的水柱顶起,伴着一条长百丈的漆黑蛟龙,向天空发出怒吼。

雷劫。

雷劫。

临海城的百姓人心惶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当天神发怒要降下责罚,不少人跪倒在城墙下,连连跪拜,口呼“上苍息怒”。

僧人执禅杖站在城墙上,身边便是牡丹。红裙的少女回头瞥了一眼城中,嗤了句“愚民”。

黑蛟忽然自海中腾空而起,身旁牵引着巨浪,直直地向天冲去。

“终须有呀——

“命里无时——

“莫强求呀……”

“走吧。”

僧人道。

牡丹起身,拂去一裙沙尘。

混乱又淫靡的液体从艳红的穴口源源不断地涌出,打湿了更大一片床单。僧人无力地躺在床上,潮红的面颊上还残留着余韵。

牡丹倾身过去,软滑的香舌勾出了他的舌头,又故意不许放回去。

——坚韧却浪荡,克制却纵淫,这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哪还像那个英武不凡、只一个眼神便叫妖亡魂皆冒的大法师?

牡丹想。

明天又最终会是怎样呢?

袈裟猎猎飞舞,暗淡的天空乌云密布,连海鸟都不曾有一只,却始终不下雨来。

哗啦啦——

浪花翻涌,夜色沉寂,黑蛟早已不见踪影。岸边的风从身后吹来,牡丹遥望着黑沉沉的远海,那里天水相接,暗色浓郁得如一汪不清不楚的墨汁。

僧人踱步而来,在她身后停下。风很大,禅杖上的金环铃铃作响。

后来熟识起来,黑蛟便主动承担了照顾牡丹的工作。于是日夜更替,年岁翻新,终于,两只小妖都有了法力。

黑蛟灵智开得早,化形也快些,已经能勉强变作人身,只是不是屁股后啪嗒地掉尾巴就是头上支棱个角出来,牡丹还总笑他。

时日不久,山上来了客人。

良久,她眼眸含笑,“好。”

牡丹初开灵智,是在一座名叫太乙山的破旧道观里。

海里一阵翻涌,探出一颗漆黑的蛟头,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别烦我。”少女扯掉最后一片花瓣,负气般将花梗扔向对方。

黑蛟偏头一躲,瞬间化作人形,变成一个墨发长衫踏云靴的英俊青年,也在礁石旁坐下,眼眸微微带笑,“牡丹,你还活着。”

“啊……慢、慢点……”

明明被填满的是身体,僧人却觉得连脑袋都在发胀,里面混混沌沌地无法思考,只能被迫承受一波又一波越来越强烈的快感。他早在这要命的欢娱里泄了第二次,前端还立着,只不过已是又被激发起的状态,牡丹顺着底儿向上一撸,就乖乖直挺挺地抬起了头。

少女将他双腿抬起,折成一个空门大开的姿势,娇弱的身躯软软地压上去,好叫身下的人自己抱住双腿。僧人在不间断的操干里连呼吸都溃散,只能一边沙哑地呻吟,一边在湿热的喘息里,承受一次又一次强烈的高潮。

海边。

少女坐在礁石上,昳丽的红裙随风翻飞,层层叠叠,如繁密的花褶。

她拿着一朵牡丹,一片片扯落花瓣。

牡丹缓缓松开他,“这数百年里,黑蛟庇佑一方,此地得他恩惠方才兴盛无灾。如今黑蛟受天劫逼迫不得不化龙,因此将致水灾,你便要杀他?”

“……我只阻止他化龙。”

牡丹轻笑,“化龙不成,他只有死。你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却不过依然是站在人的立场上,把妖当做恶罢了。”

有道是,水不休兮恨不已,龙腾空兮话终局。

缘之一字,不过你憎我怨。

这世间兜兜转转,又有谁堪言?

全程,不发一言。

只有遥远的海风,将此前的歌声送还。

“命里有时——

被最后绽开的金光护住的百姓们推开屋门,靠着城墙三三两两地观望起来。天很蓝很蓝,像稀释了许多倍的墨水。

黑龙沿着沙滩走了许久。

深浅的脚印被留在后头,又由海浪冲刷走。

像花,短暂一瞬,亦璀璨一瞬。

劫云散去了。

交谈不甚愉快,双方各自拂袖而去。

明日便是化龙之日,僧人坐在临海城的城墙上,凝望着城中惶惶度日的百姓,眉目凝成了结。

牡丹软软地靠进他的怀里。

——以一个全然钟情的灵魂,度一次牡丹的转世。

——可大法师你爱的不是这天下人吗?

僧人又叹了口气。

牡丹静静地望着她,嘴角的微笑纯净而安谧。

僧人伸出手,从她的心口拿过了什么,像是一粒微芒。

而后,轻轻地按入了自己的胸前。

真寂静啊。

听不见阿蛟渡劫的雷声,听不见大法师禅杖的嗡鸣,听不见天地间狂怒的风,听不见牡丹色红裙的翻飞。

终于一切都在这里结束,她两世的罪恶都得以终结。

天如沉墨,牡丹依然裸露着一片雪白的肩头,于掀起的浮尘中笑着接道:“是那个大法师身也失守的晚上。”

少女的声音已经虚弱,生机渐渐消去,喑哑声掺杂入了尘埃。

“你是来复仇的。”僧人垂目。

她不知道黑蛟能否度过雷劫,但有僧人在,他就一定度不过,她已经别无所有了,太乙山的破道观里已经没有了牡丹,不能再没有那头黑蛟。

血色顺着衣襟落下,融化在少女艳丽的红裙中。

她握着刀,神情逐渐枯槁。

牡丹款款而立,笑并着泪,将刀刃刺入自己心口,开出一朵风华绝代的血花。

这一瞬,风雷俱寂。

末世般的天穹仍在雷鸣,少女泪盈盈吸了口气,忽地展颜一笑,“让大法师见笑了,妾身这就让开。”

她带着璨若朝露的笑容,轻快地移开脚步,俏生生如一朵新生的娇花。

恰此时,海上升起了无数粗壮的水龙卷漩柱,黑蛟的力量牵引了地脉,这片土地上的江河恍若沸腾,尽皆骤起,洪涛漫延向海,殃及到不少滩涂上的村镇。

这是她本命的法门,需要以一个钟情于自己之人的灵魂为养分,而这个人将彻彻底底泯灭于世间,连转世都不会再有。

那一天的光与焰太浓,那一天的热与情亦太浓。自嵇家主死于殿堂,她本不愿再造杀孽,却在生命尽头时察觉到了书生的心愿,他想救她,不惜代价。

因人欲而用血饲养的牡丹,要如何拒绝他人的愿望?

少女恣然笑了,“大法师装什么蒜!你莫非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僧人沉默片刻,闭眼叹了口气,“……牡丹,让开。”

牡丹。

僧人面色一变。

“那蛟龙开始走水了。”

他提着禅杖向前一步,不料一道红影拦在身前。

少女支棱着细柳般的腰肢,笑得花枝乱颤。

她道春事好,不料春事好更妙。

牡丹眼瞳一颤。

十息之后,恐怖的雷光终于暗淡,一条几乎不成形的焦色黑蛟垂直落下,砸进黑海。

僧人抬眸,雷云还没有散。

还是雷劫。

凄厉的电光击打在黑蛟身上,轻易崩碎了他一身刀枪不入的鳞片,血肉纷飞,他在空中痛苦地扭曲着蛟身,愤怒嘶鸣。

牡丹纤手紧握,面色发白,她没想到天地之威如此恐怖,天然便克制妖物。

禅杖点地,僧人单手合掌,只见一道金光如碗倒扣,将附近的城池护在内里。

劫云中雷声隐隐,电光闪烁,忽降下一道辉赫的深紫雷劫。

黑蛟迎头赶上。

歌声渐远,被浪潮拍散。

黑云压境,大地欲摧。

“大法师可要听妾身唱一曲?”

不待回应,她便拢起长发,水亮的眼眸微微阖起,就着喧嚣的海风伴奏,咏出一段柔丽缱绻的嗓音。

“命里有时——

云层在积蓄力量,海下的黑蛟也在积蓄力量。

僧人思绪难明,眼前的少女也同样思绪难明。

良久。

牡丹回头看他。

高大的僧人沉凝且平静,眼瞳里琢磨不出情绪。

他知道多少了呢?

嵇家主。

那时的牡丹被照料得全长丈许,鲜妍明丽,还是个年轻人的嵇家主没想到在这样一座破败道观里,竟然生着这样一株雍容繁华的牡丹花,他欣喜若狂,以为是天降祥瑞,当下便号召仆人将牡丹挖了回家。

当晚,黑蛟叼着鱼从外面回来,池塘里只剩下了几片残叶。

道观的最后一代传承人死后,池塘没了人浇水照料,杂七杂八的花草都枯萎了,只有牡丹活得久些,但也好景不长。

直到黑蛟来到这里。

黑蛟是从附近的溪流里钻进来的,他虽然聪明,但那时也还只是一条小水蛇,喜欢窜来窜去,不知怎么就一头扎进了池塘,把牡丹撞得头都晕了。

“阿蛟。”少女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发丝被风吹散,“我好累。”

“那就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做。”黑蛟低头看着她,“等我化龙,我就带你回太乙山的那个小池塘,以后谁也带不走你。”

少女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长夜漫漫,何若贪欢。

床上的男人微微颤抖,发出一声疲惫的呜咽。

汗渍浸湿了床单,少女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从僧人泥泞的后穴里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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