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育成澄失望地蹭蹭脚，走到一半又回来，冲他翻起掌心，呼呼地吹气。

周砥不解地看她。

感受到了吗？育成澄兴奋地问。

看着他顺利开门、换好拖鞋，宽阔的背影隐进暗黄色的灯光中，旋出的一小片光亮又恢复如初。

紧绷着的情绪舒缓，育成澄在黑暗里又坐了一小会儿，拍拍屁股准备回家，一双穿着黑色拖鞋的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

越过展在白色裤子下笔直的双腿，扣得严实的黑色衬衫，她对上周砥在昏暗里灿若星辰的眼。

还没等到周砥的回应，看出两人熟识，他身边的女性俏声问：周砥，这个小妹妹是谁啊？没听过的南方口音把他的名字念得扁扁的，带着点潮湿感，育成澄朝她仔细看去，是之前没见过的人。

周砥轻描淡写：邻居。

有人眼尖，认出育成澄的校服，你是衡中的吗？高中生？

她跟着跑了几步，听到一把熟悉的低沉嗓音。

抬头一看，周砥和几人站在一起，好似在闲聊，眉间却凝着淡淡的疏离。

保温杯滚到其中一人脚边，育成澄犹疑了下，倒是周砥跨步弯腰捡了起来。

走道的灯不算亮，育成澄猫腰开门，注意力全在半天对不上的锁眼，没听清擦过自己头顶的话。

啊你说什么？

没人说话。

育成澄双手向前拼命划，她今天穿得厚，在棕色格子的牛角扣大衣外套的衬托下，此刻像一只奋力拼命的小熊，我才没有闹。不肯接受我的爱意，让我抱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周砥稍微松一点手掌，小熊瞬间失去额头上的顶力，哎呀叫着快要跌倒，他一把捞住她，轻松地腋下一夹，转个方向，从她书包侧兜掏出钥匙递给她。

育成澄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扁着嘴，仰过头看他。

育成澄彻底泄气，大声地一哼：讨厌！再见！刚走到一半，兜帽被人扯住，等一下。

育成澄停步转身，语气不善地问：干嘛？

水壶。周砥低身捞过放在楼梯的保温杯，放进她的怀里，丢三落四。你今年几岁，又摔水壶，又随手一扔。

在历史老师令人昏昏欲睡地讲课声中，育成澄猛地抖了个激灵。

不过，可能救了个未来少年犯的顾虑，很快随着放学临近的愉悦被吹得烟消云散。

育成澄估算着周砥下班的时间，心思早就不在学校，她提前和诊所的助理护士小姐姐通过气，要是正常放学立马出校门狂奔一阵肯定能在车站附近偶遇周砥。

周砥保持面无表情。

哎呀。育成澄的眉毛塌下来，两只手捧在他的眼前，我的爱呀。我，的，爱。感受到了吗？我对你的爱意，刚才有没有吹到你的脸上。

所以呢？周砥依旧纹丝不动。

为什么不回家？他皱着眉问。

育成澄笑嘻嘻地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砥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你的腿没收起来。随即又板起点脸来，快回家。不要在外面瞎晃悠。

育成澄内心一紧，小声地嗯，避免对方进一步的提问，不打扰你们啦，我先回家吃饭了。说完也不看周砥，迅速跑远，将接下来那句我以为衡中都是小太妹呢，原来还是有这种乖小孩啊抛在身后。

乘了电梯上楼，育成澄没直接回家，她走进一旁的楼梯走道坐下，等着声控灯暗下去，把自己藏进阴暗处。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周砥走出来，他平常无事地拿钥匙开门，好像完全没发现躲在一旁的育成澄。

没想到周砥会主动拿给她，育成澄有点不可置信，眼巴巴瞅他，想从他平淡若无的神色中看出点别的。

见她迟迟不接，周砥又往前抬了抬手臂，修长光洁的手指敲了下瓶身，发出闷脆的一声。

谢谢。育成澄接过迅速抱进怀里，体味他留在上面的短暂体温，有点没话找话：你今天回来怎么这么晚？

幻听？

育成澄慌张地摸了摸耳朵。

回家。周砥低头，下巴朝她家门的方向点出干脆的线，话语里放着点故意的冷硬。

育成澄终于投降，不情不愿，知道啦。

周砥伸手拉平她兜帽上的褶皱，说得轻：不用在意他们刚才的话。

比你小六岁七个月！你说我几岁！育成澄小声哼哼。

周砥在她不高兴的脸上打量一小会儿，下意识想伸出手在她头上拍一拍，抬起的半瞬又收回去，行了。回家吧。

哦！育成澄耷拉下脑袋，向前走几步，突然转身，就要一个跳起熊抱，周砥默默向后一步退，单掌撑住她的额头，语气平淡：还闹。

谁知道一切想的完美，到了放学，她临时被老师留下补习，顺便还义务劳动帮班主任搬了几趟东西，头脑和四肢疲累地摸出校门的时候，天都黑了。

育成澄心情低落，丧气到想打人。

拖着沉重的步子和比心情还重的书包到了小区门口，手中的纸袋突然破裂，刚买的可爱保温杯应声落下，一路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