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暴力及販毒等違法行為他已經是通緝犯身份，加上警方查扣他住所的製毒用品及販毒名冊，罪上加罪，他被判了很高的刑期。

以他多年來在道上結仇的程度，不管被判幾年，他是認為他很難安然無恙再從這座監牢裡出去。看著前來會面的人，他倒是嘆了一口氣。

「那個小鬼待你好嗎？」

碩珍死命掙扎造成的聲響引來路過鄰居注意，一邊大力敲門一邊連絡宋英光，人很快趕到，就在即將被得逞的前一刻。

事後聽說對方被活活打死，碩珍也沒好到哪裡去，老話一句，就是他浪所以這些不知好歹的人才會不斷向他靠近，他被惡打到失去意識，不知道過了多久後醒來，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會死，就跟那個對他不軌的小弟一樣，被打死是將來總有一天會發生的事。

頭一回他被打到清醒，趁著家中無人，他忍著滿身傷痛隨便抓了幾件衣服，就此離開這個他待了三年的地方。

一開始對這樣的說法他還會遲疑不認同，時間久了，一次次的情況重複上演，他就越來越相信男友說的沒錯，誰叫他長得太過漂亮、招蜂引蝶？全部都是他的錯！如果他不跟其他男性女性說話不就沒事了？

在剛畢業沒多久，碩珍鎮日在家無聊，就撒嬌希望能出去找個小兼職做做打發時間，男友給他的金錢花費不少其實根本不用他出去賺錢，他只是單純悶得慌想出去跟人說點話，那時男友還算願意讓他出門，就在朋友開的海鷗餐廳給他謀了份廚師的工作，碩珍在那邊只是兼職玩票性質，本想著廚師不露面，但沒想到還是招來問題。

碩珍手藝太好竟然造成了口碑，讓客人較往日爆增，他有上班的日子客人量都不少，甚至於人手不足的情況下廚師還要幫忙送菜上桌，一些客人想毛手毛腳都會被其他打工的阿弟仔擋下，某天實在太忙，他被客人抓住手腕糾纏不放沒其他人來的及幫他解圍，又是好巧不巧宋英光那天到餐廳裡，當下一場混戰就此展開，那個客人被打個半死，被拖回家的碩珍也被痛揍，甚至於不顧他的意願與哀求在床上要了他一次又一次，事後床上滿是精液跟血。

只是難免戀愛的行為反應很快就讓家人發現，就跟電視劇中的老套狗血劇情一樣，家世背景很好的金碩珍被迫與男友分手，同性戀愛在傳統家庭中是不可能被認可，甚至於還是醜聞一件，只是當時的男友是個很有主見的青年，他鼓勵碩珍勇於追求自己在愛情上的權力與選擇，就在不斷吹耳邊風之下，金碩珍不妥協並與家人發生劇烈爭吵，下場就是被趕出家門並宣告從家族上除名，金家往後沒這個孩子。

金家是地方望族，追溯過往是尊貴的兩班，金碩珍不過是這一代眾多孩子中的一枚，家族傳承少他一個不差，他就輕易草率地被淨身出戶掃地出門。

下著大雨的那一天，哭到上氣不接下氣的他被牽著手帶到男友的家裡，從此開啟看似甜蜜實則依附的生活。

明明用同一款洗髮乳、同一款沐浴精、同一款洗衣精，可是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還是因人而異，有著微微的不同，就像柾國老是說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他也同樣覺得戀人身上的味道很獨特，有著淡淡植物香氣，即使是閉著眼睛也可以感受到看不見的氣味在身邊飄盪纏繞著，慢慢朝他席捲、然後包圍吞噬。

金碩珍臉埋在田柾國肩頭不斷哭著道歉。

「有什麼好道歉的」田柾國嘆氣，心裡揪成一團，就是知道會這樣才不敢讓他一個人來會面。

哭到大巴來了，金碩珍才稍微停下眼淚讓人牽上車，車上乘客不多，他們坐到兩人座位的最後一排，習慣性地他讓哥哥坐窗邊，他則是坐靠走道的位置。

是真的對他道歉還是他的錯覺？但都無法再證實。

愣坐了一會兒之後他才起身離開會客室，外頭一個年輕的男子背靠著牆壁有些焦慮地抖著腳在等人，一見到金碩珍出去就迎向前，什麼都沒問，只是牽著手帶著人向外走。

「以後我不會再來的。」

「以後不要再來了。」

「為為什麼？」好不容易開了口，金碩珍直接紅了眼眶。

「我又不是什麼好傢伙，一直來看幹什麼？」宋英光淡淡一笑，純粹乾淨的笑容就像回到他出大學時候他們初相見時那樣，「算是我卑鄙吧，我希望你就算跟別的傢伙在一起，也永遠不要忘記我，我人生最美好算是唸化學系的時候，記住那個時候的我，一輩子記住我，可以嗎？」

金碩珍說不出話來，喉頭有些發緊發酸。

「他不會跟我一樣，對你動手動腳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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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碩珍與前男友初識是在大學時候，一個表演系、一個化學系，其實就跟一般青春年少戀愛那樣很籠統的模式，一眼萬年。

安靜乖巧聽話，遵從家長意見在上大學之前不早戀，雖然金碩珍從國中到高中的求學路上與同儕的相處已經讓他隱隱約約有覺得，他好像是不會喜歡女孩子的那種，收過了數也數不清女孩子的告白後，他不否認有男同學隱晦的對他示好，更令他心動。

「嗯。」

申請探監的金碩珍，隔著大片透明隔板，看著眼前那個曾經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會來看我，好意外，以為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逃出了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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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英光因為聚眾打架被逮捕，這原是場意外，他沒想到自己這麼輕易就被警察抓到，如果不是當時那一棒對碩珍打下的驚惶，他早已遠遠就逃走，不至於被警方圍捕。

自這天起碩珍就沒出過家門，門沒鎖，但他也不敢踏出去一步，就像一隻被撕扯掉羽毛的籠中鳥，開了籠門也無法再飛翔。

之後過了幾個月風平浪靜的日子，挨打的次數大幅度減少，這更讓碩珍相信只要他不出去勾引男人，男友就會待他好好的，他們就可以這樣過生活下去。

直到某一天門鈴被摁響，他開了門看見男友的一名小弟，急著說大哥的東西忘記拿要他來取，碩珍不疑有他讓人進門，正當拿起手機要打給男友詢問時，一個天旋地轉他被撲倒在沙發上，對方意圖對他不軌。

很多事情在交往時候難以知曉，直到同居之後金碩珍才發現男友有黑道背景，且因化工專業所以涉及組織裡的販毒煉製工作，等到他知道這些時候已經晚了，當時也處於愛男友愛得無法自拔的時候，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催眠似的告訴自己男友其實涉入不深，只是會跟著幫派小弟一起打架而已。

而也在同居之後他才慢慢了解到男友對他的佔有慾有多強，大學畢業之前只是知道男友很愛吃醋，不喜歡他跟別人多有來往，但這段容忍只足夠撐到他畢業那一刻，之後他近乎是被關在家中，然後從輕拍、重拍、加重力道一掌又一掌打下，當他看著鏡中鼻青臉腫的自己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是被暴力對待了嗎？

可是男友每次動手完都會哭著抱著他，跟他認錯、跟他說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跟他說世界上最愛他沒有他自己就會死掉金碩珍在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心想，做錯事情的人其實是自己吧？誰叫他亂跟別人說話？因為他長得太好看所以總是容易讓別人心生戀慕然後追求，難怪他的男友會這樣不安，所以就像男友說的，錯的都是他。

以前珍哥認為他小所以都讓他坐靠窗位置自己坐走道邊，但哥的那張臉真的是喔一次竟然被性騷擾亂摸手臂，他發現後氣到抓著對方衣領揍了一頓，還讓司機把車開到警局去報案，自那次之後他一律都讓珍哥坐裡面，這個世界上珍哥只有他能碰好嗎？

痛哭過一陣，金碩珍的情緒才稍微平緩下來，身邊人抹去他的淚痕，他則是近乎癱軟倚著對方的肩頭，依賴著他。

閉上眼睛，鼻尖縈繞著全是對方的味道。

「嗯」

田柾國沒回頭，繼續向外走，直到他們出了監獄到外頭的巴士站，他牽著的那人已經哭到渾身發抖，他才止住腳步回身抱住了他。

「對不起對不起」

一顆顆的眼淚掉下來，金碩珍無聲的哭泣，但還是點頭。

「以後好好過日子啊！知道嗎？不要再遇到我這樣的傢伙了。」

宋英光起身準備離開會面室，就在他踏出去之前，金碩珍聽到一句很小聲的「對不起」。他驚訝地睜大了眼，但是對方只留給他背影，一刻都沒有停留，就連那句話金碩珍都不能確定是不是他的幻聽。

宋英光覺得沒啥其他話好講，金碩珍是說不太出話，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相看著然後沉默。

直到戒護人員提醒會面時間快到了。

宋英光眼都不移開地看著金碩珍，像是要把他牢牢印在心裡。

他就抱持著如此模模糊糊的想法上了大學，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學校與科系，雖然不是他父母所希望的，但是至少學校排行極為靠前，幾次軟性抗爭後還是讓他選了想唸的科系。

就在這個學校裡他認識了宋英光，他的前男友，也是初戀。

在初見對方時金碩珍就對對方上了心，高大英俊的外貌實在太招人眼，卻沒想到金碩珍在對方眼裡也一樣，對方很直接地追求了他，金碩珍順應了自己的內心，兩人很快就在一起且打得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