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個,一個選了畜產,一個選了獸醫,同一所學校。轉眼就到了離開家鄉到外地的日子。
這是他們第一次離家這麼遠,全家人陪他們上了火車、再到米鎮的寄宿屋:大黑莊。
踏上繁華城市的他們就像鄉巴佬一樣,電視上出現的城市街道在眼前,是那麼樣的不可思議,一切都像假的,虛幻到不真實。
「媽以後我也要去外面念書,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念書。」
「這次考試又是最後一名的笨蛋,笨蛋才沒有辦法考上大學啦!」
外頭傳來金小弟與金小妹扭打的聲音,農村孩子就是身強體壯每天打不停,金母連制止都懶得制止了。
農場未來會轉手,但生活還是要過,學校都公佈錄取了,如果不去唸就要再花一年重考,雙胞胎掉著眼淚整理行李,聽說爸媽已經聯絡好學校附近的一所住宿屋,他們到之後就可以直接入住,還有人照顧生活和三餐,一點都不用擔心離家日子。
「什麼年代了,只有老人家才會想要經營農家吧?」金小弟在雙胞胎的房間床上滾來滾去問道。又辛苦又累,一天到晚只能跟牛羊跟農作物相處,他才不願意當農夫,慶信爸媽沒要他當農家主。
身為第一胎的雙胞胎,自小就生活在土地之上,他們小的時候家中畜牧經營不易,所以小小年紀就幫著家裡工作,與這些農家勞動培養出深厚的感情與習慣,而後來隔了很多年出生的弟妹不同,之後家中經營上了軌道也請了工人,弟妹雖然也會幫忙餵養跟清理,但和當初雙胞胎根本養在牛棚中長大那種感受完全不一樣,自然對農家的依戀感情程度也大不相同。
金碩珍抬起頭來看著泰亨,一臉疑惑不解。
雖然外貌心性大不相同,但是他們卻有一點相當讓人詫異,硬要說的話也可以說是心靈感應的一種,就是不管怎麼樣的考試,他們幾乎都可以考出差不多的成績,一樣的好、一樣的爛,這也造就了從小到大他們都上同一所學校,包括大學。不過在大學分科上卻讓他們苦惱不已,要選同一科系沒問題,但是他們想唸的學科卻有兩種,就是畜產跟獸醫。
身為農家子弟的他們,家中有著不小的農場,可以說是農家富二代的他們,打小就想著未來有一天要繼承家業,僅管他們的雙親從來沒有要求他們要接下家中的經濟擔子,他們就是很直覺地想將來要成為農場主人。
一方面忙碌一方面實施放任教育的金家雙親直到大學考試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問孩子選了啥科系,當雙胞胎說一個要念畜產一個要念獸醫之後,金家父母很尷尬地說他們已經準備要把農場脫手轉售給大公司。除了個體戶經營農牧很辛苦之外,他們其實也算是經營小有所成,存了充足的退休金還有一群孩子的學費,就打算結束農家經營去開間小吃店過日子。
泰亨沒有說什麼,就這麼樣把雙胞胎哥哥摟在懷中,緊緊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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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再過了幾個月,事情好像都回歸到正軌。
當拳頭落下,逃不了了
智旻只知道他被緊緊抱在懷中,一道厚實的身軀替他擋下了所有攻擊,將他呵護、將他擁抱,明明就是一起出生、一起長大,什麼時候成長為能夠為他抵擋外界一切磨難風雨的存在?
明明,他才是哥啊!
碩珍把一大碗加滿水果、淋上煉乳充滿罪惡感食物放到泰亨面前,漂亮的眼睛笑成彎月問他們也要來一碗嗎?
說話就說話,笑得那麼好看幹什麼?智旻心裡murmur不停,但還是乖巧說他要。
田柾國當然也要。
「泰亨哥你不回房間唸書嗎?不是快要期中考了?」
田小弟滑著輪椅進入廚房,一看見另一名也同樣黏著珍哥的人,他本能就豎起防備意識,不同於泰亨對感情的遲鈍迷惘,田柾國非常明白自己對珍哥的依戀喜歡,直球擊出,朝著把珍哥拿下為第一目標。
智旻也飄進廚房,他看著珍哥的背影,的確珍哥全身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可以挑剔,性格溫和善良、手藝好到不可思議,最重要的是那張臉,不要說泰亨,就連他直盯著珍哥的臉也會暈船,用那樣的臉生活在世界上真的太犯規了。
回老家的那段日子金泰亨幾乎都待在牛棚中,一邊餵草飼一邊哭,好多小夥伴們都被賣掉了,再不願意接受的心情也在這個假期中得到現實的妥協。
假期結束之後朴智旻牽著晚一分鐘出生弟弟的手,一起坐上前往米鎮的火車,在車上幫他買了冰飲料,不是讓泰亨止渴,而是讓他冰敷雙眼。這一次回去泰亨可沒少掉眼淚。
泰亨沒喜歡女孩子,是因為喜歡同性別還是沒找到喜歡的女孩子智旻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的確喜歡男孩子,他心中的第一名是泰亨,如果以後泰亨喜歡上了別人,他想,他去找別人喜歡,這應該不是件太困難的事。
<h1>番外04.95篇</h1>
朴智旻跟金泰亨的出生只差一分鐘,雖然姓氏不同,但是真的貨真價實從一母體中生出來。
至於雙胞胎為什姓氏不同,只是因為母親方面那一代只有女性孩子,為了所謂傳統的傳宗接代,在結婚之初就說好,以後第一個生出來的男孩子就要從母姓,這觀念就直接影響了明明是雙胞胎卻是姓氏不同的緣由。
大黑莊的胖大叔給了他們二樓的房間,兩人當然要住一起,父母弟妹在大黑莊的其他空房間住了一晚後就回去老家,從這天開始就展開了雙胞胎在異地自立自強的生活。
對於年輕人要適應新生活是很容易的,加上有伴,兩人在一起就是無敵。
就這樣過了一年,在升二年級的那年假期中,他們回了老家,家中土地農舍已經賣掉,雖然留了一小塊農地讓金爸媽可以種種蔬菜、牛棚也留了一間,幾隻陪伴他們多年歲月,垂垂老矣的牛羊就繼續安養著。
朴智旻捱到泰亨身邊,抹掉他的眼淚。
「就不能留下來嗎?我不想去外面,學校很遠很遠,以後回來的時候,我們的土地跟牛棚就沒有了。」
「還沒有那麼快賣掉呢。」智旻對農家沒那麼執著,有也好,沒有也罷,沒有養牛種田就去做其他工作啊。所以他沒有那麼難過,但身為雙胞胎的一半,他對於另一半的心情是感同身受,其實他心底是那樣認為,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去哪裡?做什麼工作都無所謂,只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好。
金泰亨輕踢一腳讓小弟滾落地上,習以為常的小弟從木板上跳起來跑到房間外大聲嚷嚷去告狀。
「媽!二哥踢我!我骨頭都斷光光了!」
「他們就要去外面念書了,你還一直吵一直吵他們,是欠揍嗎?」
然後這件事情一直忘記告訴孩子們,金爸邊說邊還抓著腦袋哈哈大笑。
不誇張,那一瞬間雙胞胎真的感覺到一陣天崩地裂,他們自小到大的目標就這樣崩塌瓦解,他們的牛、他們羊、他們的雞、他們的所有一切,就這樣消失殆盡。
那一個晚上他們抱在一起哭了很久,一對弟妹無言嘆氣看著雙胞胎哥哥,金氏父母雖然很愧疚但是也沒辦法,他們就是忘記說了啊,有些脫線的兩人對看又哈哈哈笑了幾聲。
珍哥跟柾國正式在一起,同住一間房,連房大叔都妥協兩人的交往,智旻不得不說他也鬆了一口氣,雖然這麼想對泰亨可能很殘忍,但是他至少不用擔心泰亨會一直喜歡珍哥,總有一天泰亨對珍哥的那種喜歡會消失,只留下單純的兄弟情,這樣就可以了。
這個下午家裡只有雙胞胎跟碩珍,朴智旻原本在客廳滑手機,金泰亨穿著拖鞋啪嘰啪嘰下樓,他走進廚房,正在裡頭打果汁的碩珍看了他一眼,笑著問他要不要來一杯?
「哥你一直就是這樣,人好到太過分了!」
警察來了制住群毆,兩人一起坐上救護車,泰亨臉上有被揍的痕跡,鮮血從額邊流了下來,反倒是他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他摸著泰亨的臉哭了起來,醫護人員安慰他說泰亨的傷不嚴重,只是額邊擦傷血流的比較誇張。
但智旻沒有辦法停下眼淚,就這樣抓著泰亨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房大叔趕到醫院還以為泰亨怎麼了?是被打到無法復原了嗎?
智旻也說不出來,好不容易被泰亨哄住哭泣,他在泰亨的懷中無聲地掉著眼淚,雙手揪住對方的衣服怎麼樣都不放開,顫顫地發抖著。他知道自己在不安、在害怕,怕將來的某一天他的身邊會沒有泰亨,不管帶走泰亨的那人是珍哥、還是其他人,這一刻他才深刻體認到,失去了雙胞胎的另一半,他會活不下去。
兩碗刨冰弄好後,田柾國拉著珍哥坐在他身邊,黏著他兩人一起吃。智旻心想幹得好啊,但是突然心中一抹難受升起,他一轉頭就看到泰亨呆呆看著兩個黏踢踢的人,臉上沒有太多餘表情,就是楞楞的。
智旻不露痕跡地輕嘆了一口氣,這種時候他老是會想,身為雙胞胎就這點不好,總是會有些感受,儘管不是他們願意,但就是會流往對方的心中,看不到、摸不著,所以無法阻擋,一絲一縷飄盪在空氣中,即便隔得再遠,還是會傳遞到對方心裡。
然後又過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大概可以說是他們來到大黑莊後經歷最驚心動魄的一場,因為珍哥的關係,他們跟幾名流氓打群架,身為死大學生的他們哪裡打得過流氓們?
「等下要打實況嗎?」
「好啊,等等,珍哥說要弄刨冰給我吃。」
「晚餐都還沒消化」
智旻以為這一天不會來得太早,因為他們每天每天都膩在一起,就連在學校也是,一年級有許多共同科目,泰半時間也是兩人待在一起,他知道泰亨沒有對任何人有心動的感覺。
直到大黑莊換了幾任管理人之後,某一天來了一位叫金碩珍的哥哥,智旻摸著自己的胸口,他知道不一樣了,不是他心動,而是他感覺到,泰亨心動了。
不過泰亨好像沒意識到自己的情感,除了跟他在一起外,最常就是待在碩珍哥的身邊,即便坐在餐桌邊看碩珍哥煮飯,呆呆地看一小時也不會厭煩。
然後兩者又是異卵雙胞胎,所以從長相、身高、性格明明只是相差一分鐘出生,卻是大相逕庭。加上姓氏又不同,從小到大被質疑是雙胞胎的聲浪都沒有停過。
「我們就是雙胞胎,愛信不信隨便你們!」金泰亨一把勾住朴智旻的纖細肩頭,一張俊酷冷臉對身邊的同學撂狠話,「誰敢動我哥就死定了!」
明明是哥哥但始終身高沒高過弟弟的朴智旻順從地倒在可靠的雙胞胎懷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