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伊万穿好衣服,吃了一点黑面包,喝了酒。酒在壁炉边烤得暖暖的,喝上一杯整个身体都很舒服。他吃饱喝足,掏出怀表看了看,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上班时间,现在出发,等他慢悠悠地走到车站,时间就差不多了。老伊万戴上帽子,揣了一瓶酒,就要出门。
雪连续下了几天,已经到半截小腿深。天色漆黑,但街边的路灯还点着。就着路灯微弱的光芒,老伊万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着。他年纪大了,腿陷进雪里再拔出来,对他来说是件费力气的活,不一会儿就哼哧哼哧地喘气。
老伊万一路走到了火车站门口,正巧遇上一位坐着敞篷马车赶来车站的旅客。要知道这时候还没天亮,连火车站也只为已经踏上旅程的列车暂时开放,这么早就来赶车的旅客真是少见,有钱坐这种豪华敞篷马车来的更是罕见,老伊万不由得瞧了一眼。
<h1>列车上的无名女郎(1)</h1>
老伊万很早就起了床。如今他年过半百,早就不是当初一睡昏天黑地的年轻小伙子。这几年他睡得再晚,到了四五点钟,人还是会自动醒来。好在他睡得虽少,人还算精神,不会耽误工作。
壁炉里的柴火已经烧尽了,室内还残留着融融暖意。老伊万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爬起身来。他的妻子几年前死于中风,唯一的儿子去了西边的柯林斯帝国,说是做生意。年轻人对背井离乡这种事情并不在意,留老伊万独自一人在圣拉斯克堡过活。
今年圣拉斯克堡的冬季格外漫长,也格外冷,壁炉里的火要烧得足够旺才觉得暖和。老伊万在巴彭火车站当差,做检票员。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月中和月末各发薪一次,薪水够他维持生活。儿子在柯林斯帝国的生意做得不错,老伊万定期去邮局取邮件,有时收到儿子寄来的家书,有时是一笔还算丰厚的汇款。邻居都说他生了个好儿子,尽管去了柯林斯就没再回来过,也不要他去。
妻子在的时候,早上醒了就能吃各种粥、薄饼或者三明治。妻子死了,没人给老伊万做饭,他自己也不做,早上只吃黑面包,通常是配一杯烈酒,偶尔是加了酒和牛奶的煮咖啡。午晚餐就在车站附近的小餐馆解决,同样要喝上一两杯酒。
但不管怎么说,有儿子时不时的孝敬,加上他自己的薪水,老伊万这个冬天至少不会像隔壁买不起太多柴火的久科夫一样受冻感冒,因为吃不起药而被病拖死。想起被警察先生捂着鼻子拖出来的不成人形的久科夫,老伊万不禁感到沉重,他在心里默默祷告了几句,祈求光明女神护佑他能在老得咬不动面包的年纪死在温暖的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