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着韩冰洁的肩膀下楼梯,韩冰洁侧了侧头,她能看见玻璃内听到动静的学生凑热闹地伸头看她,窃窃私语,看见她转头又赶紧装没事人。
所以韩冰洁低声说,所以我还是被放弃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她?
我想被人爱!
韩冰洁被他轻轻推了一把,他没怎么用力,但这个动作几乎让韩冰洁情绪决堤:我想被人爱,我想有人爱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她喊得很用力,眼泪一大颗从眼角坠下来。
我给你好不好,我拿家里的钱养你,我供你念大学!
韩冰洁执意要黏周驰,她也从没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可她没有办法。
周驰像被吓到:你做什么,你怎么突然这么卑微了?
韩冰洁声音不由得提高,她情绪开始激动,周驰却云淡风轻甚至有点可笑的:你是怎么了,你怎么会把感情看得这么重要,你没有很喜欢我,我们开始得像儿戏,是你说的大家各玩各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韩冰洁慌乱起来,她拽住周驰的手:但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在一起的,我改了,你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计较了,周驰,周驰你看看我
她哼着不知哪里学来的歌谣,又笑了,这次笑得轻,但还盯着阮厌,眼睛黑得没有一点光。
我欠你的,阮厌,但你也欠我,你得记着,你也欠我的,你们都欠我。
她猛地扒住窗口:周驰
满意吗?
说不上吧,她分明应该更惨,就像她许许多多次噩梦里的那样。
阮厌不答,转头下楼梯,但她身后传来了笑声。
周驰一脸莫名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傻子:韩冰洁,我们已经分手了。
韩冰洁听不懂:我们没有啊。
你打赵茹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完了。
我什么都没做。韩冰洁说,这下你满意了吧,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
她跟阮厌对视,她站在走廊的尽头,夕阳把她脸映得昏暗。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韩冰洁,女孩子眼泪一串串地掉,她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可表情还倔得很,那样嚣张,那样不可一世和之前许许多多让阮厌做噩梦的场景一样。
大家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不行吗,你哪怕装模作样地敷衍我我都愿意,大不了,我以后不对着你发脾气了,我,我不打别人还不行吗?
周驰并不明白她在执着什么,他难以理解她:你对别人造成的伤害是没法弥补的,就算不提,我不喜欢你,你也根本就不喜欢我,大家都明白,你装什么。
他这句不喜欢比刀子还致命,韩冰洁愣愣看着他,看得周驰心里发虚:我今天要转学了,以后我们不会见面了,你保重吧。
我在留住你,我留住自己的男朋友有错吗?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
周驰不想跟她扯皮,他转身要走,但韩冰洁又要缠上来,周驰烦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没有改,韩冰洁,你不是个好东西,我也不是好东西,你怎么欺负你同学,我怎么混圈子,你心里不清楚吗?
韩冰洁没想到来这还要被说教,但她心里仍有一丝希望:但那是以前的事,周驰,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也不一样了,我需要成绩。周驰握住她的手指,一根根决绝地把她从他身上扒下去,语气不容置疑,我没你那样的家境。
阮厌突然明白她想要干什么,她下意识迈出了半步,然后把腿收回来。
夕阳照在韩冰洁身上,她看见转头望她的少年,她咧开嘴笑了。
她从窗台跳了下去。
走投无路的笑声从韩冰洁胸腔里跑出来,她却笑得连脸都皱起来,笑着笑着又落了泪:走啊,都走了才好!
她站直身子,橘色的光在她脸上跳跃。
都走了好,都走了,剩我一个。韩冰洁指着自己,表情一点点收紧,声音低沉又空灵,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跟着爹爹,还好过呀,只怕爹爹,娶后娘呀
韩冰洁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你为了赵茹要放弃我?
我没有为了谁去放弃你。周驰说,是我们应该分开。
什么叫我们应该?周驰,我那么喜欢你,你是我交往时间最长的男朋友,我为了你,你看我为了你都不计较你跟赵茹开房的事,你还要倒打一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