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心头压着口气,她恨不得上去扇方婷几巴掌
她刚想还嘴,乌鸦手一扬,打断了她
他抬眸瞥方婷,分外冷冽我当然不懂,这是我从前听一个女人说的,真是巧了,正好今天江小姐提起,我也就跟着讲两句
靓坤舌尖舔了下唇,野性肆意
他无视乌鸦的冷嘲热讽,把手摊在桌边
江娴立马将手放进他掌心
形势所迫,忍一时才能大获全胜,两个同样张狂又倨傲的人,心有灵犀的选择暂时按下这份见不得光却无比轰烈的爱恨情仇
第一次的春日宴,是江娴苦闷的诉说情感
第二次的春日宴,是两人私定终身后的呢喃
乌鸦肆意笑了几下,眸子微凛我能有什么好事儿?我看喜事将近的,是阿坤你吧?
靓坤斜叼着玉烟嘴,慢慢悠悠问了句此话怎讲
乌鸦扬了扬下巴,目光落在江娴拿杯子的右手上
他们的心肠坚硬如铁,倨傲不羁用在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也没错,他们若是深情又真挚,估计早就死在惊涛骇浪之中,磨灭在龙争虎斗的战场,尸骨无存了
可是她,到底何德何能
乌鸦察觉到靓坤的话里藏刀,他笑得愈发猖狂很好,以后会更好
他也一样,但是她成了那个例外
他的例外
固然不可思议,却是真实存在的
若他待她不好,若他强奸了她,那她不会有半分愧疚,甚至如果有一天逼急了她,她会与他同归于尽
可是正好相反,他对她很好,那她只能被无边无垠的内疚自责淹没
这世间本就人心凉薄,男女之间多是互欺互瞒,真情比金子还贵,能寻觅到便是人生大幸
她迫切盼望这种折磨人的生活能快点结束,不仅她受折磨,这两个男人也不差分毫
乌鸦还好,因为她已然情属于他,他有心理安慰,他知道苦是暂时的,甘总会来
但靓坤不一样,他的心每分每秒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靓坤胳膊一抬,扼住她的手腕
他缄口不言,泛着红的双眼很是怅然
思考良久,他沉声说了句你今天好乖
江娴坐如针毡,她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快活活煎熬死了
乌鸦坐她左边,靓坤坐右边,她被夹在中间,她似乎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
她只好装作无事发生,静默看着远处的拥挤人群发呆
却不料,靓坤并未抱她,他搂着她腰肢迫使她坐回椅子上,他力道不重也不轻,猜不透用意
江娴呆滞数秒,她诧异又不安,但也只好乖乖听话
靓坤并未看她,也不曾瞧乌鸦一眼,他的面容沉得很方小姐,蒋先生喝了不少,方小姐不如去挡两杯?给蒋先生解解围
他不疾不徐落座,缓慢松开攥江娴肩膀的手
江娴见好就收,她自觉的和乌鸦保持距离
一是她和乌鸦现在名不正言不顺
挺巧,两人无意中再一次四目相对了
他们本来就坐得近,这样一来,他呼出的热气都能尽数落在江娴脸颊
乌鸦的神情寻不到任何波澜,他嘴角勾了下,对这次的心有灵犀做出回应
一愿郎君千岁乌鸦的笑容更深,对她,他的温柔一如既往
二愿妾身常建江娴情不自禁勾了下嘴角
两人默契的同时停顿一秒
她也清楚,乌鸦肯定认为靓坤和她已经发生什么了,不,是靓坤已经强迫她了
但是他没有,那天她自轻自贱想还人情,他甚至勃然大怒的让她把衣服穿上
等到了那一天,她会把这些事情讲给乌鸦听,她不希望他们因为她大动干戈
江娴恍然大悟,低声嗤笑两下,没搭茬儿
她真是哭笑不得,他这张嘴,未免有些太厉害了
她垂下眼眸,看了下自己那枚戒指,又忍不住想乐
江娴满面春风,她活动着手指,抿着唇观赏那枚钻戒方小姐怎么没带钻戒?蒋先生可不缺钱,方小姐那枚肯定得比我这个贵个千八百倍的,方小姐,我说的对吧?
方婷颜面扫地了,她仓皇失措的低头,两只空落落的手绞在一起
乌鸦略微偏头,眉一挑既然江小姐提起这个,那我插一句嘴,我也给我最爱的那个女人买了钻戒,只可惜她的无名指受伤了,我只能等她的伤痊愈,再把那枚戒指送给她
乌鸦和笑面虎默契的静默不言,他们心思各异的观摩这场好戏
乌鸦别无他想
笑面虎就不一样了,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江娴那张好嘴皮子,而且她不光是能说会道,她简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笑面虎瞄了乌鸦一眼,意味深长笑道就是,江小姐说得简直没一丁点儿错,哎江小姐我跟你讲,我兄弟这些天就跟中了邪了似的,我跟他说五句话,他三句半离不开那个卿卿,哎呀,我兄弟天天那个叫个盼啊,就盼那个卿卿回来呢!
方婷听不懂他们的话里有话,她洋洋得意的娇嗔江小姐你听听,乌鸦哥已经心有所属了,江小姐还是尽早死心吧,阿坤也不是好欺负的,江小姐还是守些妇道比较好,要我说呀,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娴从容自然,并未立刻接话
几秒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
江娴眉眼弯弯,却在压抑着濒临爆发的泪水存在即合理,乌鸦哥嘴上抱怨着,但不还是爱了?
若不是情况所迫,她真想扑进他怀里好好哭一场
江娴含糊了,不知怎么回答
方婷鼻腔哼了两声乌鸦哥也太不小心了吧?这要是让卿卿小姐知道了,不得心疼坏了?
乌鸦偏头看江娴,目光丝毫不分给方婷方小姐还真说对了,她的确心疼了好一会儿,但是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她心疼我却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她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
方婷一晃脑袋,那对儿耳环叮当响江小姐是气傻了吗?刚才江小姐可谓是伶牙俐齿,现在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江娴手里的烟还在燃,不短一截烟灰儿摇摇欲坠,可是她却无暇顾及
乌鸦无意间注意到,他并未先入为主的夺去,他抬起腕子,指了下她手里的烟头
他剥去沾满鲜血的罪恶外衣,敛起凶狠残暴的嘴脸,在这浮云蔽日的晦暗时代,为她撑起一方宁静天地
成了这世上最合格最称职的爱人
仅属于她的爱人,芸芸众生,再无他人
他和电影里一样阴险狡诈,一样狠心得犹如撒旦再世
却也不一样,他对她好温柔
这是他不该有的温柔,也是他第一次的温柔
他侧过头,眉眼漾开一抹笑江小姐,我以前听过,但是时间太久了,有几句我忘了,今天江小姐旧事重提,勾的我心痒痒,不如就让我来讲给方小姐听,还得劳烦江小姐补充
江娴歪着脑袋,一副懵懂又自然而然的模样是我的荣幸
直至今日,江娴才明白什么叫做一语双关,字字珠玑
是古代爱人之间最亲昵的称呼
尤其是用温柔的粤语念出,简直稳稳击中她灵魂
那一刹那,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她叫卿卿他意味深长的勾唇
江娴脸颊一热,心脏像是炸开了一颗雷,错愕得她被迫气息凝滞
卿卿
江娴脑子嗡嗡作响,她强行扯了一丝笑,朝乌鸦点了下头
乌鸦并未马上回答,他抿着唇注视江娴
万籁俱寂的几秒里
江娴耐不住疑惑,她用余光偷摸打量乌鸦
他毫无任何慌乱,还笑得坦然,仿佛能够对答如流一般
方婷的得意溢于言表,她把嘴唇抿得咂咂响我本来以为乌鸦哥和江小姐是两情相悦,结果却是江小姐自己单相思呀!
这话一出,乌鸦脸上的阴霾瞬间云消雾散
他眉目邪痞,挑着嘴角回了句方小姐说得没错
平地一声雷,江娴太阳穴咯噔一下,突突的跳,嘬烟的动作也变得迟缓
<h1>风翻云涌的天后诞(2)</h1>
坐在乌鸦身侧的笑面虎一字不吭,他时不时瞥一眼腕表,饶有兴趣的观望这场双面戏
江娴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她没回答乌鸦,转头看向了方婷
心虚在江娴眉眼一闪即逝,她点了支烟静静吸食,仍然无波无澜
方婷听不懂乌鸦的话里有话,她以为找到了羞辱江娴的机会
她不屑一顾嗤笑,语气尖酸寡淡哦?这可是情诗,乌鸦哥已经心有所属了吗?
或许第三次,便是沸沸扬扬的昭告全世界
方婷托着下巴思索几秒,却怎么也揪不到把柄
她略显局促的抚了抚珍珠项链真看不出来,打手出身的乌鸦哥竟然还懂诗呢?原来孤雏腐鼠,也有饱读诗书的?
他转而包裹住她那只纤细的小手,粗糙大拇指摩挲着那枚钻戒,他依旧带着那只青玉扳指,艳阳下闪着烁光的玉面儿轻碰了下那颗同样闪烁的钻石
嗒的一声脆响,江娴心乱如麻,她强撑着心态任他把玩
这种生活,真是不可终日
他细细端详,嘴角咧着弧度,匪气又好看
江娴心里咯噔一跳,她眼神偏了几寸,逃避乌鸦那炙热如火的视线
她自知缩手显得太心虚,只好僵持着端着杯子
哦?乌鸦哥是有什么好事儿?可否讲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靓坤笑声沉闷,却声声钻人心窝
他漫不经心的点了支烟,似乎乌鸦的话根本撼动不了他半分心情
江娴的表情瞬息万变,她攥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抿,以此遮掩自己的惶悚不安
可惜她对他动不起情
他和乌鸦,有很多共同点
多少女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走进他们的心,就像乌鸦在澳门讲的那样,他只当那是一场钱色交易,却是那个女人,不,还有同样犯傻的无数女人,用生命青春编织的一场春秋大梦
普通人都很难做到的事情,却在他这种手染鲜血的大佬身上发生了
薄情寡义,朝三暮四,似乎是这世道大佬们的通病
他们酷爱钱和权带来的成就感,他们居高临下俯瞰一切,前仆后继的女人对他们来说太过不值一提
靓坤微偏头,那足以洞察一切的黑眸直勾勾刺向乌鸦我当然好,乌鸦哥呢?这几天过得好不好?
江娴无法如释重负,她怔愣过后干脆向后挪了几寸,被单薄皮肉包裹的脊背冒着冷汗,她紧贴在椅背,空出距离,不愿再夹在两人之间
刚才靓坤的目光掠过她鼻尖眉眼时,她只觉得如刀割肉一样生疼
那眨眼间的一秒时光,整个世界都静谧下来,正午的太阳依旧毒辣,如火阳光像一条金色纱幔,缥缈虚无,却是这世上最温暖的事物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他和她异口同声
他们不约而同的压低声音
他满身的酒气,熏得江娴脑袋发胀,与那夜的醇香洋酒不同,他今日喝的是白酒,酸辣辣的
江娴惴惴不安,她强撑出一丝笑容
如今,两人各占据一边,她跟只待宰羔羊似的夹在中间,不紧张是假的
几天不见,阿坤你还好吗?片刻无言,乌鸦侧过头,腔调阴森森
靓坤没搭理,他喝得不少,脸有些发红,他觉得闷热,粗鲁的解着衬衫纽扣,到第三颗扣子时,他失了耐心,一把拽断
江娴的心提到嗓子眼,她慌忙撂下茶杯,双手有些发颤的想帮他解
方婷一听,立马站起来,小跑着朝院子另一边而去
笑面虎目光与乌鸦交汇半秒
乌鸦不动声色眨了下眼,笑面虎缓慢起身,他四处张望,在寻到不远处骆驼的身影后,匆匆离去
二是她不想让别人对靓坤议论纷纷
她本来做得就很过分,比如当着人面扇靓坤巴掌,比如和乌鸦纠缠不清,她不能不顾及靓坤的面子
半秒踌躇,她硬着头皮凑近靓坤,半身倾斜过去,想倚进他怀
江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靓坤的声音抢了先
想我了吗?靓坤已然出现在两人身后,他语气淡然,边说边揽住江娴肩头,使她远离乌鸦
看见这种场景,他并不意外,甚至都没有去瞥乌鸦一眼
而且她打心里一直把靓坤当作朋友,不动半分其他心思的朋友
不知怎的,笑面虎忽然绷起脸,那张皱纹遍布的脸庞有些僵硬
江娴下意识顺着他目光寻去,乌鸦也不约而同的扭脸
她思绪万千翻涌,她也意识到了这个严肃问题
那就是乌鸦恨靓坤,当然了,靓坤也恨乌鸦
可是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既不伤靓坤的心,又能和乌鸦在一起呢?
江娴愣了下,她狐疑的问乌鸦你女人无名指受的什么伤
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了
被狗咬了一口,可心疼死我了,那只畜牲真该死乌鸦目不转睛凝望江娴,语气像是在诱哄一般
江娴夹烟的右手一转,手背朝方婷
浓厚白烟缓慢穿梭在她指间,那枚剔透粉钻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方婷柳眉倒竖,脸色一点一点铁青
她腕子搭在桌边,两根葱白手指挑开烟盒盖,抽出一支烟来
青蓝色火焰吞噬了烟头,两瓣樱红唇呼出薄薄烟雾,她眼皮都不掀,娇慵无比方小姐有劝我的功夫,不如把心思花在自己身上,可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是方小姐,那真是千古笑话
方婷捏紧裙边,眼眸瞪的溜圆江小姐此话怎讲?
这种莫大的刺激,挑拨得她心旷神怡
江小姐起个头,我们一人一句乌鸦眼眸闪烁波澜,像是受了某种控制,他的目光定在江娴脸上不动
再拜陈三愿江娴笑得轻柔,格外细腻温润
她也想笑,喜极而泣
这种过分宠溺柔情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酥她骨头
铁血硬汉的绕指柔,是天底下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抗拒的
他顿了半秒,笑得更深江小姐,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在问出这个问题后,他从桌下紧紧牵住江娴的手
他攥得紧,像是要将她的体温融入血液一般
江娴这才重回思绪,她仓促的应了一声,松手将烟头扔在地上
可是,这个桥段,她怎么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江小姐也太粗心了,这要是没想起来,下意识抽一口,那江小姐可就得吃苦头了,话说,我昨天就被烫到了,现在想想也挺有意思的乌鸦声音含着惆怅,但是那被烫嘴唇的无奈像游丝一般薄弱,他还是在笑
乌鸦也无声静默良久,就算是坐着,他也要比江娴高不少,他眼眸中是倾覆而下的浓情
眼波流转间,江娴唇角溢出一缕笑
明眸皓齿,柳眉如烟,仿佛绽出的不是笑容,而是一株盛放的娇花
他却无师自通,寸步不让的撩拨着她的心
世人只道他恶积祸盈,是十恶不赦的暴烈恶魔,没有哪怕土地会心甘情愿接纳他,他似乎就活该被天诛地灭
但是谁又敢相信,这么个恶事做尽的混蛋,竟会对一个女人动真情讲实意
疯狂,颠簸,震惊,狂喜
她惊得讲不出话,她不知该怎样去回答乌鸦
她有些不识得眼前的男人了
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
是她昨晚在澳门为他题下的那句诗
卿卿
江娴煎熬得心神不宁,五脏六腑像在分崩离析,钝痛抽搐
方婷观衅伺隙,焦急得差点儿没催促一遍
乌鸦的眼神更柔,晶莹的瞳仁像映照着澄净湖水
她停顿数秒,极其嘲讽的凝望江娴乌鸦哥,敢问你的心上人芳名?
江娴脊背一僵,她惊悚得忘记了喘息
乌鸦忽的扭脸,兴致盎然江小姐想知道吗?
她没有去看乌鸦,也不看方婷,她双眼有些呆滞的凝望桌上菜肴
她不知道乌鸦这是演哪出,他这么说,方婷肯定是要问名字的
或许,根本不是她江娴?有别的女人给他讲过春日宴?
她换上一副笑颜,含羞的媚眼动人心弦方小姐听过春日宴吗?
春日宴三个字一出,乌鸦的视线瞬间定格
方婷刚想讽刺江娴卖弄文采,乌鸦将茶杯往桌边一搁,生硬的叫停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