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双臂死死挡在靓坤身前,她脸上依旧淌泪,她也依旧在笑
那砍刀的利刃儿正对上她的咽喉
乌鸦立刻要收回刀却被她一把攥住刀面
江娴!你连谎都不会说!乌鸦疯了一般叫嚷着上前却被靓坤的马仔堵住
他回手从马仔手里抢过一把砍刀,刀光一闪他脸上已然溅上几滴鲜血
根本无须马仔上前,那几个靓坤的马仔已然被他砍翻在地,他们倒在地上抽搐挣扎,口鼻不断喷涌鲜血
乌鸦哥,她是为了保您才这样的,她对靓坤没什么好脸儿,她都能当着人面撤靓坤耳光,您说呢?陆崇鼓起勇气,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个女人,他只好称之为她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江娴的恨渐渐变成敬仰,其实他也没什么恨,不过是因为江娴那几句煽风点火,可是他后来发现江娴似乎真的是无心的,而且她真有骨气,脾气也够倔,面对权贵她丝毫不会畏惧,他知道她才不是持宠而娇才给靓坤甩脸子,因为持宠也得有个度,她是真不怕,她似乎什么都不怕
而且她
第六年小陆脱口而出
他转过头坚定的望向乌鸦乌鸦哥,不管您要做什么,我都跟着您
他没有半分犹豫,那双平时不是充满惊恐就是充满不安的眼睛此刻也无比坚决
乌鸦头也不转的朝他伸出手烟
陆崇瞪大眼,他连眨巴几下眼睛后硬着头皮掏出烟递给乌鸦,又双手颤抖着给他点上
乌鸦哥,我这烟太次,您的九五怎么扔了,您他诚惶诚恐,生怕说错半句
他太明白他们这种人了,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信
娴,我靓坤蹙着眉,他拼命的想劝她
江娴垂下眸,她竖起食指挡在唇前嘘了一声
他明白乌鸦指得是谁,其实他也知道早晚有会这天
但是他没想到,最后使乌鸦逼宫东星的导火索竟是个女人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个女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坐在副驾驶的陆崇被吓得面如土色,他咬着牙闭着眼紧紧攥着身前的安全带
陆崇,有的人他就不该活着!乌鸦那双鹰眼似乎要冒火,他梗着脖子目视前方道路,他吼得撕心裂肺
陆崇心一惊,迎面扑来的狂风吹得他额前碎发乱糟
家强略显不悦,他故意提高音量阿虎,你看我做什么?乌鸦做出这种事情还不够给东星丢人的吗?大哥说他几句他还不乐意了?
笑面虎的笑容更僵几分,他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敞篷野马飞驰在东区大道,入夜的风刮得更凶,热意却半分不减
陆崇连吞好几口口水,他紧绷着脸跟上乌鸦
大哥,你也不要怪他,他今年都二十五了也没跟哪个女人看对眼过,男人嘛,能理解,大哥,我觉得他最晚明天就会跟您道歉的,说不定都用不了明天,一会儿他就冷静下来了,他不是个傻子,他能明白笑面虎面脸堆笑,他掏了支烟双手碰到骆驼面前
骆驼没好气儿的接过,他一叼进嘴,笑面虎立刻摁下打火机,他右手拿火机左手挡住扑朔的风
一簇火光照亮他的脸庞,他最后却并未点燃那支烟
他突然大力一砸,沾着泥土的皮靴重重踩上那盒横翻盖95
他依旧气不顺,这口气堵在他心头上不来下不去
乌鸦颓然垂下头,金棕色长鬓随风翻飞,他攥拳的手愈发收紧,仿佛要生生将骨骼捏碎一般
乌鸦,我命令你,把弟兄们散了,他们是东星的人,他们有他们该做的事情,他们不是让你用来争女人的骆驼厉声大喝
他说到底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是此刻他也有些不安
他真不知道乌鸦今天是抽了哪门子风,他平时根本不把女人当人看,而且他这么个精明又冷血的家伙,他怎么就会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
那辆奔驰suv的影儿逐渐消失在视线,靓坤的马仔们也纷纷撤去
乌鸦认命般自顾自点头,他苦笑着一把将砍刀甩在地上
他当然不觉得乌鸦这么做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是他知道乌鸦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女人
他不由得觉得好笑,乌鸦把心捧给她了,她却不领情
笑面虎和家强一左一右死死拽住乌鸦,他们的劝诫警告从未停下过半秒
那几十个马仔们都硬着头皮,他们惶恐又紧张,但是依旧不放乌鸦走
虽然谁都知道东星骆驼才是主家,但是谁又不知道乌鸦这个新星有多残暴?
或许大家都心照不宣,总有一天乌鸦必会在东星称王
她的手掌早已被刀面儿划出道道细伤,被切割开的细小伤口隐隐作痛
她强忍着眼泪转身一把攥住靓坤的胳膊,她使出浑身力气扯着他头也不回的往街对面走
乌鸦不甘心,他一路砍翻拦路的马仔朝两人追去
未等靓坤回答她又问出一句
她的声音在抖,被欺骗后的气愤和悲痛你今天晚上根本没想放我走,对吗?
靓坤骤然哑了声息,他紧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她突然咯咯乐,笑里带泪,泪占了大半
我怕呀她呢喃着
我怕呀,我怕了五年呀,我怕我会变成那场烈焰,我怕我害了你呀
苦涩,无奈,炙热得烧她心头
你怕火吗?她猛的睁开眼,她大口喘息着
她语气艰难不堪,这短短四个字仿佛抽走了她全部灵魂
就好像她刚才还哭哭啼啼的求他放过,现在竟又要寻死
她到底是什么,她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这个作恶多端的罪人的吗?
他当然不会懂,因为他并未预见自己的未来
或许他从未看透她
他着魔一般贪婪的爱上了她,她留给他的情使他痴迷,疯癫
你吃准了我不舍得动你他面寒如冰,语气渐渐弱下
江娴讥笑着勾起嘴角,她双手一上一下紧握着那沾着些许血液的刀面儿
那一刻她突然想死,她不想乌鸦为她做傻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愿他平安
<h1>一场交易</h1>
讲你的条件靓坤俯下身紧贴她耳畔
江娴眼神躲闪,她紧咬着唇问他什么条件
松手!江娴!你给我松手靓坤已然被激怒,他瞳孔颤栗得不断放大
但是他不敢动,他现在要是碰她很容易划伤她的手
骆驼和笑面虎面面相觑,东星和洪兴的马仔们也震惊得说不出话
乌鸦依旧攥着砍刀,他不顾骆驼和笑面虎的叫嚷直奔靓坤而来
他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没有马仔拦得住他
火光电石之时,江娴猛的窜到靓坤身前
她不再说话,她上前牵起靓坤的手
她能感受到他那宽大手掌层层粗糙纹路,她也能感受到他那如烈火一般的体温
可是她好冷
竟会为了乌鸦着想委屈自己,他也看得出她对乌鸦有意思,可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保乌鸦,这么样一个顾全大局的女人怎么会不值得人敬?
不过陆崇也有点儿惧怕,毕竟看乌鸦这意思他势在必得,这个女人迟早会成他大嫂,他是见识过这个女人的烈性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主子不好伺候
乌鸦胳膊搭在车窗框上,他默不作声的嘬着烟
浓浓白雾缭绕在他脸间,不知怎的,长发遮挡下的眼眸渐渐起了雾
我不敢赌她对我有几分真情,我不知道我的努力会不会白费他像是在和陆崇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真好奇了,刚才就是,乌鸦非但没玩那个女人反倒和她唠起磕来了,而且还要了他的烟
今年是你跟我的第几年了?乌鸦紧闭着眼,他仰头靠在车座椅上
这是从湾仔回元朗的一条无名小路,路两边几盏老旧路灯映着昏黄暗光,远处是矗立着的一片片烂尾楼,周围并不常有车路过,寂寥又安静,只有晚风掠过树木的沙沙声
乌鸦突然猛的一踩刹车,车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叫停,与地面摩擦时窜出几簇触目惊心的火花
陆崇没反应过来,他被这巨大的反冲击力震得额头装在车门
他无奈的扯扯嘴角,他揉了揉发酸的额头
乌鸦哥说得对,靓坤就该死他喊着回了句
他算什么?最该死的不是他!乌鸦吼得更凶
陆崇瞬感天打雷劈,他膛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
亚热带气候的香港全年都是夏天,九月的天依旧热,潮湿的热憋得人喘不过气
乌鸦将车开得飞快,如离弦之箭一般接连超越挡在前方的车,他已经近乎癫狂,他猛踩着油门,不断甩大弯飙速,惹得不少车主从车窗探出头大骂
他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狂风,混沌的黑夜,一晃而过消失不见的树木和楼群
烟点燃后,骆驼一把将他推开
笑面虎吃瘪了,他呵呵乐着却也自知太尴尬
他转头给家强使了个眼色
他耳后的青筋暴起一条一横分明可见
半晌僵持,他一言不发的疾步朝车子走去,他那皮马甲的下襟随他走动被风向后吹起,额前的长发也随风飞舞
路过骆驼身旁时他未说一个字,甚至都未曾抬一下眼皮
他承认他自私,可是他真的好中意她,他这辈子都没有那么中意过谁
而且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她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和乌鸦在一起,先不提他的心有多痛
她会死的,乌鸦不会好好待她的
乌鸦江湖义气极重,他又是个好苗子,他身后有数不清弟兄愿意为他卖命,他的那些马仔和死士没什么区别
所以骆驼不得不防,他不能让东星落在乌鸦这个狂妄之徒手里
乌鸦不言,他沉默着摸出烟盒翻出一支咬在嘴里,这条街道早已被他们的人挤满,他站在人群最中央,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等待他发话,甚至骆驼都在紧盯他的一举一动,可是他却仿佛置身无人之境
他突然怪自己了,他怪自己还未脱离骆驼的管制
他和靓坤的势力势均力敌,可是他比靓坤差就差在这儿,蒋天生管不住靓坤,可是他却得对骆驼言听计从
这几年他的势力和地盘扩张的速度极快,骆驼的很多天下都是由他打下来的,可是他依旧得喊骆驼一声大哥
依旧拥护骆驼的马仔们面露难色地劝乌鸦冷静
骆驼的脸色更差,他一字不吭的凝视乌鸦的背影
乌鸦,那个娘们儿到底给你灌什么迷糊药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都这样了她也没跟你,她没跟最好,那娘们儿就是个祸害!笑面虎舔了下门牙,他恨铁不成钢气得喘粗气
这时,十几辆厢式面包车飞驰着停下,车轮带起的狂风卷着地上的树叶飞舞在空中
车门齐齐被推开,无数手持砍刀的马仔纷纷跳下车
坐在头车的陆崇见了乌鸦这模样便明白了一切,他紧咬着后槽牙
骆驼一把攥住乌鸦的胳膊,他怒吼咆哮着要乌鸦冷静
乌鸦早已失去心智,他不甘示弱的回瞪骆驼,他胳膊一甩给骆驼甩了个踉跄
小弟忤逆大哥,这事儿不小,骆驼的马仔立刻冲上前团团围住他
你到底在讲什么?你别说胡话,你把手松开,听话,我求求你,你松手乌鸦收敛了跋扈的戾气,他在求,他万分悲痛的求她放手
忘了我,就当你从没遇见过我她的笑容淡下,取而代之的是无尽苦涩
她撂下这句叮嘱后便缓缓松开了手
乌鸦的眉蹙得更深,他有些诧异又不解的望向面前的她
她在讲什么?她被吓傻了?吓得精神紊乱了?
和他同样疑惑的还有靓坤,他一字不吭的紧盯二人的动作
可是她预见了,她为此疼痛了五年
所以她会比他自己还要在意他的平安
江娴闷笑两声不置可否,几滴雨,几滴滚烫的雨,从她眼角滑下
他要崩溃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
他猜不准她,她的每一句话他都猜不准
就像她那洋娃娃一般的外表下竟有那么大面积的纹身
乌鸦也不敢再抽刀,他现在只要稍稍一动便会划到她
他那僵硬攥刀把儿的大手在颤,颤得麻木
他不明白,他看不透她
跟我的条件他苦笑,浑身血液凝固一般钝痛
这需要条件吗?你是要我开价吗?给我自己开价?江娴讥讽的勾起嘴角
她将乌鸦的嘶吼置若罔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