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爷还了半礼道,我既已答应月姐,自会尽心。窃钩者,必先知其价;知其价,第一必先知其重,式样手艺,尚在其次。故今日先从识重学起。
我问兰哥儿,你往哪里去?
兰哥儿摇手道,陈姐儿,我晚些来接你。
二层是间书房。舅爷请我当案坐了,命管家旋取大漆盒来放在桌案上。打开来上层是三杆精巧的银秤,舅爷拿起居中的一杆,问我道,姑娘会看秤不会?我答,知道些。
<h1>拜师</h1>
门另一头是一方荒废的院子,小厮熄了火,回手仔细带上门,往院门几步,不远处显落出几间村舍来,那小厮熟脚,领路在房舍间钻来钻去,夹道上零散站着几个抄着手的闲人,见了人也不避让,围上来冲人呲了牙笑,又是呵腰又是打揖,不成个体统,小厮上赶着踢了几脚,才散远了些。
个中一两个有几分面熟,我认出是曾在旧宅里见过的,待要告诉兰哥儿,却见他正一面暗暗记路,一面颇戒备地左右环顾,寸步不离挺在我身前,恨不能分出身来将我挡在中间,不让我被人看见。我顺着他的目光四下一望,只见四五间空屋子,敞着黑隆隆的房门,再看时,猛然意识到,原来门后的黑影中都窝满了人,直勾着眼睛正看过来。
舅爷略点点头,又打开第二层,我才瞥一眼便再移不开,原来这层满装头面珠花,黄的白的、金的玉的、圆的扁的,各式挑心掩鬓、箍儿坠儿,竟比月娘箱笼里花样还多,真真叫人眼花。舅爷见我看得聚神,随问,姑娘看着哪件最好?
我犹豫半晌,实选不出,只答,金玉之类,必是越重越好。忽然看到半副宫样金镶绿松石钗,每支尾上都坠有一颗西洋珠,便说道,这金钗我倒有对一样的,既是月娘给我的,必是最好的。
舅爷道,姑娘说的都不错,金玉之价,既在其重,却不只凭轻重。我起身福了福,师父教我。
我心中一惊,忙把头低了,挨到兰哥儿身侧。
又走了一时, 进到一间院子,当中是座二层小楼,在外面伺候的小厮见人来忙接进内,请过舅爷来。
屋里左右摆着不知甚么神佛像,正中供着龛笼,牌位上的字不及细看,舅爷教我们朝上磕了头,喊过一个管家来带兰哥儿往外头走,却领我要上二楼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