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阿铭心中像被堵了一块石头,压的她喘不上气来,双唇开合几次,可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阿乔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看她的腿,你方才肯替我挡着,是不是其实心里也是有我的?还是只是因为我将你捡了回来,让你有口饭吃?
阿铭眼中一酸,她委身宵金楼这么多年,那么多的男人在见到她的时候,都曾信誓旦旦的说过要和她一辈子,可她无一不清楚,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场面话。
那便是假意与小猎户成亲,然后借着三日回门的当口,叫小猎户一路陪自己到蜀南。
可眼下,小猎户当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却忽然有些不忍。
小猎户倏地抬头,有些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来,其实,不怕你笑话,自打我见着你的第一眼,我就想着要是能把你娶回家就好了,可我知道你这样的姑娘,是肯定不会瞧得上我的。
小猎户怔了怔,两眼盯着她满是鲜血的腿,缓缓开口,阿铭,要是你不嫌弃,我娶你。
阿铭心口一窒,僵着脖颈,你要娶我?
她声音轻飘飘的,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问题是真心还是假意。
阿铭仰躺在木板床上,看着小猎户到处翻腾着去找药,心中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些说不出的安心,可那其中又夹杂着几分愧疚。
一时间,她竟有些分辨不出。
小猎户已找出药来,半跪在床下抖着手去拨开盖子,又要伸手去替她撕开裤腿。
守着我做什么?
守着你他低头,两手扯住她腿上伤口处已经破了的裤腿,刺啦一声撕开,守着你,叫你生十七八个娃娃,到时候,看你还往哪里跑!
说罢,倒出药粉来细致的抹在伤口处。
他转身过去,将阿铭死死地抱在怀里。
阿铭却摇着头,啜泣着说道:不需要了,无媒无聘又算的了什么,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猎户忽的将她从怀中推开去,在阿铭疑惑的视线中,扶着她在床上坐下了,随即冲着门外双膝跪地,右手四指并起贴在耳侧,指天道:我阿乔在此立誓,对阿铭真心实意,若有一日负她,天打雷劈!
小猎户静静地望着她,眼中跳动着的火焰随着她的寂静无声,缓缓熄灭了下来。
呵呵
直至最后,他自嘲一声,将被手汗捂的发烫的药瓶放在她手边,起身朝外走去。
那灰狼吃痛,终于松开了爪子,躺在地上吭哧几声,口中吐出一股鲜血来,没了气。
小猎户忙搂着阿铭坐在地上,两手想要去抚一抚她的脸来安慰,可手伸在半空中,却不敢落下。
阿铭唇角噙着笑,柔柔的望着他,腿上的血流了很多,骨头缝里都渗着钻心的疼。
所以,她从未信过。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这样诚挚的望着她,眼里几乎要流出泪来,好似只要她肯点头,他便能替她豁出命去。
她忽然便有些退缩,自己如此肮脏,手中染着那么多人的鲜血,他凭什么说,要娶她?
小猎户笑着挠了挠头,起身在床头坐下了,抬手将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头发撩开去,慢慢说道: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同你说,我怕你瞧不起我,觉得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阿铭怔在原地,茫然又有些怀疑的望着他。
小猎户朝她抿了抿唇,眼底又忽的氲出几分勇气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阿铭,你说你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连姓都没有,正巧我也只知道自己姓乔,叫什么却是忘了,咱俩都是被这世道抛弃了,没人要的,要不就在一起做个伴儿,以后你随着我姓乔,咱们是一家人,两人一起,无论这世间多难,总是能一块儿活下去的。
一连几日,她做出这许多的事来,其实为得不就是要小猎户这句话吗?
接云峰的人堵在村子前后,叫她不能离开,她思前想后,唯独只有叫小猎户一路护送她,方才能叫那些追兵心有顾虑不好下手。
可她总不能将他一路绑了,于是琢磨半晌,便叫她想到这样一步臭棋来。
可手伸到半空中,阿铭忽的将腿缩了回去。
你的伤口不上药,是要化脓的。小猎户焦急说道。
阿铭疼的额头冷汗直冒,她却咬着牙,喘息着道:你不总是想着男女大防,不肯看我吗?这会又要来撕我的裤子了?
阿铭咬着牙,这药粉是小猎户自己配的,药性烈,可是疗效极好,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咬着牙呲一声,小猎户便当即躬下身,唇贴着她的伤口轻轻吹着。
阿铭只觉得一股轻柔的风正缓缓自自己心口拂过,掀起了一丝涟漪,她眼中顿时一冷,指尖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掌心,将那有些跳动的心生生按回去,唯恐这一刻温情,便要将自己融化了。
阿铭静静望着他,唇角笑意盈盈,听他说完,才笑着问道:那要是有一日,我负了你呢?
小猎户已是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又去重新拿起药瓶来到床脚,扶住了她的腿轻轻搁在自己膝头。
闻言,朝她看一眼,佯装发怒到:你要是负我,我就把你关起来,日日夜夜守着你。
只一步,身后忽的有人扑了上来,纤柔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了他。
阿乔,你真要娶我?阿铭颤抖着声音问道。不管我是谁,你都愿意娶我吗?
我从不骗人,要是你不信,下了山我就去请媒人来,再去叫村里的族老给我们做见证。
阿乔哥,你没事吧
你别说话了。小猎户眼眶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匆匆拿手背擦了擦眼角,将她打横抱起,匆匆往草屋里去。
那里头备着一些伤药,方才他已经看过了阿铭的伤口,很深,几乎要翻出皮肉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