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湘陵尚还不解,却在突觉身子一颠一晃,似是腾云重又开始缓缓向前行进时,猛然意识到他们身处何地,“澈,我们现在是在外面?”
“是。”咬牙,如果不是,本大爷保证你现在根本就不可能说得出话来。
“……”所以,他们刚刚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拥吻到几乎着火?!风湘陵顿觉一阵虚脱,初睡醒的疲惫感亦同时涌了上来,还好,听此时周围的动静,应该是在野外,并没其他人,否则,他干脆直接又蒙头大睡算了。
夏,好像又燥热了几分,龙澈然的手从风湘陵下颌处移开,转而按住他后脑,将其更紧密地压向自己。
“呜……澈……”抑制不住的轻喘在喉间逸出,风湘陵微微睁开眼,终于从深沉的倦意中被生生唤醒,却尚未了解是何状况,便又被唇舌上骤然增加的力道带入浓情迷乱的旋涡中。
深吻初歇,彼此牵连的银丝未断,渴求着的双唇便已转移着吮上了风湘陵颈侧的肌肤,深切而精准的碰触换来了对方微染艳色的低呼,怀中躯体亦已是一颤。如此敏感的反应无疑更加深了心头的□,含吮着的力道加重,龙澈然忘我地品尝风湘陵温润无暇的皮肤,直到留连需索着的双唇为衣领所阻,他才猛然惊醒般停了动作。
爱上棋子的棋士,会为那颗注定要牺牲掉的棋子,输掉这整盘棋局么?
夜深,一路星月清辉,马蹄如飞。
堇色衣袍猎猎扬起,似是正被什么紧紧追逐,又似生怕一停下便再也走不开般,以极快的速度前行,嘚嘚的声响在这静夜的密林里格外清晰。
半晌静默,直到轻轻的关门声响起,然后是,刻意放低的脚步声和摇曳的水声渐渐远去。风湘陵闭上眼,颊畔一丝绯色淡若云烟,点点覆上苍雪。
许久许久,直到月上中天,虫鸣几静,万籁皆沉,帐内人影才又缓缓掀被,缓缓坐起,缓缓着衣。
腰间一柄软剑,徐徐舒展,冷芒冽冽。
心中顿时砰砰乱跳,龙澈然觉得,身体里从刚刚起就未曾熄灭的火焰越烧越旺,欲望如潮,就要决堤……可是,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却在严词警告他,风湘陵近来身子可能经不起他太过强烈的索求。
上一次在荒郊野外失控地要了他,让风湘陵昏睡了三天,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能……
终究害怕失去的恐惧大过一切,龙澈然用力拉开风湘陵,好半天,竭尽温柔的声音仍褪不尽浓重的□暗哑,“不行……管账的,都已经到了千华山……无论如何,要等你完全好起来,才可以……”
龙澈然呆住,风湘陵很少主动吻他,或者说,目前为止除了最初告白的那一夜,他就再没这么主动过。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这样诱惑他,他有承担后果的觉悟么?
努力维持镇定,龙澈然浅浅回吻他一下,强自温存道,“管账的,你早些休息,本大爷收拾一下,就回房。”
而此时,风湘陵抚上胸口的手,突然紧握成拳,然后,不着痕迹滑入水底。
他,骗了龙澈然,之所以知晓他许多事,都是因为,二人相遇,是自己的预谋,一场阴谋而已,他,是他早就选中的棋子。
可……也是最大的变数……
点了点头,风湘陵又问,“你师兄,比你大很多么?”
“嗯……这个嘛,让本大爷想想啊……”龙澈然歪头,掐指算了算,“也大不了很多,就两岁而已。”
风湘陵沉吟片刻,方才微微一笑,“龙哥现在,应与本魔君一样,也是双十吧?”
“管账的……?”抱着希望再唤一声,却是意料之中的,没见风湘陵醒来,连一丝动静也无,就这么软软靠在他怀中,安稳地呼吸。
可是,真的是在,安稳呼吸么?
龙澈然松开握着缰绳的手,抚上风湘陵下颌,小巧瘦削,比初见的时候更甚。略一用力,扳过他的头,俯下脸,吻上。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只听得见细碎水声,风湘陵到底还是觉得尴尬,兼之龙澈然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也不知这水的深度能否遮掩……
轻咳了声,风湘陵决定说些什么让龙澈然分心,“澈,你从哪里学到这按摩手法的?”
难得听风湘陵问起自己的事,龙澈然心领神会间也不由眼眸一亮,双手更加卖力动作,见风湘陵似是很舒服地眯起眼,便满心得意道,“嘿嘿!本大爷这么聪明,自是学什么都手到擒来啦!不过呢,教还是师兄教的。”
已经只剩下一件里衣,可龙澈然似乎还没有主动回避的意思,风湘陵一时有些犹豫,转念一想,仍还是尽褪了去,起身要向木桶边走。
一只手臂及时上来扶住了他。
终究还是心下忐忑,微微红了脸,龙澈然也注意到他面色,心中甚觉甜蜜,风湘陵刚刚肯在自己面前宽衣,已经显示他的全然信任,而现在这羞涩的风情,也只为自己展现。
“本大爷先送你进房,再给她打开,你不用操心。”气恼归气恼,龙澈然还是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缓和大度,但那浓浓的酸味仍旧憋不住飘飘逸逸,让风湘陵不禁心下莞尔。只是,唇角隐约的笑容,却似比平常多了分淡淡惆怅。
顾自别扭着,龙澈然并没发现这极微妙的变化,一看左右无人,干脆一把横抱起风湘陵,几大步就跃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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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低低的笑声悠悠如风,一只手从隐蔽的角度柔柔软软握上他。
龙澈然当然不可能拒绝,却还是赌气不理。真要命,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得避嫌,有什么嫌可避的?麻烦!还准许那些奇奇怪怪的家伙盯着他看,到处开桃花,根本就是故意气本大爷的!
老板娘正在揣测眼前两人是何关系,现下猛一听见风湘陵笑声温软,竟突然觉得,这堇衣的公子也不似刚开始感觉的那般冷漠不可亲近,只是到底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若是未盲的时候,该怎样勾人魂魄。
仍旧低垂着眼,就连说话的时候,也并没有看过来,这让老板娘颇有些好奇。
门外不住有人探头探脑,龙澈然好不容易大笔一横,将人群拦在外面,若非都是些寻常老百姓,他恐怕自己不会介意稍稍动点粗。
“管账的!干嘛要两间!明明一间就……嗷——!”话音未落,却被手上突然的一拧痛出一声低呼。
“老板娘,一间上房!”
火药味十足的嗓音传来,打断她思绪,移开眼看去,却再次眼前一亮。方才那位公子实在是个美人,一出现就吸引了绝大多数注意力,但分明边上这位也堪称英俊潇洒嘛!
只不过,若论与他气质相仿的人,还是月前来过的那位要更加出色一些。这样想着,不由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衣衫胜雪的儒雅形象,一下管不住眼睛,视线像是自发地又飘落在堇衣青年身上。
千华山麓,是盛京邑内,少有的山地之一,也因着它地势高险位置偏僻,数百年来鲜为人知,直到新姓刘氏皇族在盛京初登大宝,势力壮大,深入腹地,才有了人烟。而后,又由于皇族没落,曹操在洛阳挟持幼帝,掌握实权,此处便再度归于宁静。
近二十年,千华山下这座小镇,就如与世隔绝般,成了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独享安宁。不过,今日,这里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热闹了许多。
本来还显稀疏冷清的小街上,突然被挤得水泄不通,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全镇子的人都已经出动了。
“管账的,若你真的喜欢我,那你答应,为我,好好活下去!本大爷不管你怎么睡,但你,一定要醒过来,醒不过来就想本大爷,想我在等你,也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摩挲长发的手顿了顿,忽而,揽上龙澈然后颈,用力,风湘陵将他拉向自己,胸膛相贴,心跳的声音怦然,仿佛两人之间薄薄的一层阻隔都已不在,真切地,融合在一起。
唇靠近他耳畔,风湘陵轻轻一叹,“澈……我答应你……”
“管账的……拜托你,别离开我……”
风湘陵苦涩一笑。
始终埋着头的人却突然抬眼,温存地,抚上他唇角那一朵不真实的笑花,“管账的,有时候……本大爷会忍不住想,你真的喜欢我吗?”
风湘陵怔怔睁着眼,深紫的眸子晕染上薄雾,朦朦胧胧,邃然如两汪深潭。
俯在他身上,龙澈然环紧双臂,将脸埋入他颈项,深深地。彼此的身体,也仍旧深深地交合在一起,属于自己的热度正徐徐融化在他体内。明明真实得那样美好,可龙澈然却无端觉得,恍若下一刻,便再也得不到。
“管账的,别离开我。”
嘴唇和脸颊皆是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颜色,深紫的眸掩在薄薄眼皮下,凑近了看,交错细小的血管,脉脉而走,仿佛还在突突跳动。俯下脸,龙澈然嘴唇轻轻点触在上面。
风湘陵没有醒。
浅浅的呼吸带动鼻翼几不可察的起伏,左胸亦是,轻轻缓缓,仿佛下一刻就会失了跳动。龙澈然本以为自己是可以温暖他的,可除了在两人亲密时,他仍旧看不到风湘陵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想到风湘陵有可能会离开他,龙澈然的心就像要撕裂一般,蜿蜒开,都是刻骨的痛意。
“啊——”亲密结合的瞬间,风湘陵感觉到,那种仿佛要将他碾碎的力量,那般深沉,那般绝望,那般——就算毁天灭地,也要抵死缠绵的痴狂。
何时,竟已这么……
龙澈然被自己心底突然的念头一惊,额头顿时沁出冷汗,脸色都有些发白。不会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管账的不会醒不过来,不会,不会……
本大爷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俯下身,毫不温柔地将风湘陵压在地上,龙澈然疯狂地亲吻他嘴唇,脖颈,手下发力,轻易扯落他衣衫,火热的唇覆上胸口。
然而,事情这次却并不顺利了。
是夜,二人在一处小林子里歇下,周围不算太冷,除了他们也没有旁人,但龙澈然却完全无心去记得白日里说的“惩罚”了,因为,风湘陵又睡着了。
本是强撑着,担心龙澈然失望,一直都勉力保持清醒,但身体里愈见强烈的无力感却不容他再顽抗。最终,风湘陵还是在满心的歉疚中,迷迷糊糊坠入了混沌。
反握住他手,龙澈然再次低下头,轻吮了下那柔软的唇瓣。
“澈,对不起。”风湘陵微垂了眼睫,空洞的眸子,添了些许茫然,龙澈然知道,他这样,是在内疚。
“嘿!你确实对不起本大爷!丢下本大爷这么久,罚你今天晚上……”说着压低了声音,在风湘陵耳畔轻轻呢喃一句。
轻轻的叹息飘在耳畔,肩头忽而一沉,略嫌咯得慌,是龙澈然的下巴,磨蹭他颈侧肌肤的时候,还有些刺刺痒痒的,不算舒服,但也不很难受。
“管账的,这一次,是一天一夜。”
风湘陵有些愣住。
已经进入中原,先前在西南常见的崇山峻岭渐渐被抛到身后,骑马行路也更方便了些,每日可以赶更多的路程。
“管账的,照这个速度,大约还有四五日就可以到盛京境内了。”龙澈然远眺一下前方,难掩兴奋道。
没有回答,周围安静,初夏的空气已有些凝固,让人烦躁得化不开。
“我睡了多久?”风湘陵感觉到龙澈然未熄的欲望,想了想,决定转移他注意。
不曾料到,那人居然因为他这随意的问话身子一僵,两只手臂同时加重了力道,却是,半晌无话。腰间的压迫力一阵强似一阵,风湘陵隐隐发现不对。
“澈?”
白皙优美的侧颈被略略沾湿,某处还余有重重吸吮后暂时残留着的红痕,一时竟显得无比□……强忍下再次埋首品尝的冲动,龙澈然抬眸望向已微微乱了吐息的风湘陵。灿阳中,才方经过狠狠蹂躏的唇瓣更显红艳,幽眸亦带上了几分迷蒙。明显情动的模样让龙澈然心中欲念更炽,却仍是强自冷静了下,苦笑道,“抱歉,不知不觉就……”
摇了摇头,风湘陵轻道,“我若无此意,也就不会任你动作了。”语调澹然如旧,却已形同应允。
听着此话,龙澈然心下一热,却又因望见四周情形而一阵叹息。
一声长嘶,终于,雪白的神驹前蹄扬起,在一处断崖前生生止住狂奔之势。几块碎石剥离而下,滚落入崖底深渊,云烟渺茫,声不可闻。
嘴唇的触感仿佛生来就与自己最为契合,这近半个月赶路,从二人互诉衷肠,终于能像情人般在一起以后,他几乎日日都能尝到那越来越熟悉的味道。
醒着的,睡着的,有意的,无意的,温柔的,激缠的……尝过千百遍却怎么也尝不厌的,只属于他的味道。
“管账的……”轻声呢喃,龙澈然伸出舌尖舔过那优美的唇线,然后,掀开,抵上牙关,轻轻摩挲、描画,直到那人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微微张嘴,便轻而易举地攻城掠地,一路直下。索求般品尝、吸吮的唇,时而以舌挑逗缠绕,撷取那冷梅特有的芬芳。
一场阴谋,一颗棋子……
兵法韬略,文治武功,却从来没有哪一本圣贤之书,告诉过他,该如何,去管住弈者自己的心。
入了自己的局,入了自己的套。
俯身,浅吻了下风湘陵额前几缕短发,“所以,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本大爷会被你折磨死的……”压低的嗓音在耳畔吹拂,龙澈然半带调笑地说完,强迫自己松开那诱人发狂的美丽。
“澈……”刚刚还让他感觉安定的熟悉热度蓦然抽离,瞬间被清爽的空气取代,风湘陵有些茫然,犹豫着伸手。
龙澈然按下他,拉开被子裹严实,“好好睡吧,本大爷就在隔壁。”
孰料,风湘陵居然未有松手,反而更加亲昵地贴近他,刚刚沐浴过的身子犹还散发着泉水与寒梅交织而成的湿润清香,毛巾在龙澈然呆愣的一刻滑落下来,洁白无暇,宛若羊脂玉石般的躯体便毫无遮掩横陈眼前。
唇上的热度加重,略有些羞怯的舌尖轻缓地描摹勾勒。
“澈,抱我……”
干燥的毛巾从背后裹上来,龙澈然拥住他,将他带出木桶,水声哗哗,风湘陵突然觉得脑内也随之有些凌乱。
后背一软,已经被放在床上,龙澈然就着裹住他的大毛巾,仔细为他擦拭身子,全然珍惜,近乎膜拜的态度,却让风湘陵一阵心疼,难以自抑。
猛地伸出双臂,抓紧龙澈然强健的臂膀,风湘陵坐起身,吻上他的唇。
龙澈然闻言先是一乐,应了声是,而后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管账的,你怎么知道?本大爷记得没跟你说过呀?”
神色稍滞,风湘陵微垂了眼掩去,掬起一捧水浇上胸口,“没,只是觉得,一般师门准许弟子下山修行,都该是这个年纪。”
“哦,原来是这样啊!”龙澈然丝毫不疑,咧嘴一笑,转过身去取毛巾。
“你师兄?”微微偏了偏头,风湘陵状似不经意地问。
龙澈然全然没发觉自己这话与当初对风湘陵说起武功时的“无师自通”很是矛盾,那个时候,本还记着师父的嘱咐,可现在,对风湘陵,他是什么隐瞒都想不起来了,全然未察就说出了实话。
“对啊!本大爷的师兄那可是个很好的人呢,从小就最照顾本大爷啦!不过本大爷这么厉害,其实不用别人照顾的!所以管账的,不用担心我不会照顾你啦!”
眸光微沉,龙澈然扶着风湘陵没入木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样的风湘陵,现在确实只属于自己,但以前呢,也让别人看见过吧。
虽说确实不怪他,可真要想起来,总还是免不了疙瘩,龙澈然强压下心头翻搅的酸意,伸出手替风湘陵沐浴,时不时加重力道,做做按摩。
是夜,二人一起用了晚膳,龙澈然先到自己住处收拾一下,很快便又回到风湘陵房里。
掩上门,便见风湘陵正端坐床边,动手解外衫盘扣,一听有人进门,先是稍稍顿了顿,然后才微微一笑,继续手上动作。
房中,大木桶里的水不住往外冒着热气,龙澈然走到旁边,伸手探了探温度,“管账的,听说这地方的泉水烧来洗澡,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呢!刚刚本大爷试过,也不知有没多个几年寿命,嘿嘿,不过感觉舒服倒是不假,你赶快来试试。”
摇了摇头,再颇有些惋惜地看了风湘陵一眼,这便忙着去布置了。
龙澈然翘首企盼,终于见人走远,立马腆着脸挪回风湘陵身边,占有性地揽住他腰,稍稍用力,以示警告,风湘陵自然懂他的意思,眼波流转,微带狡黠,“澈,你还是将门打开吧,不要影响了人家做生意。”
听他避重就轻不理自己反而还关切旁人,龙澈然心头抑抑泛酸——什么嘛,本大爷给的钱分明都可以包下这小地方了——虽然明知自己这醋吃得实在相当无理取闹,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后悔,早知道就不带风湘陵来了,可偏生又担心他身子长久露宿吃不消,真是有够矛盾。
“龙哥莫非忘了,本魔君先前说过的话?”水色薄唇浅浅翘起一个细小弧度,风湘陵似笑非笑,微微仰起头,一直看着他的老板娘这才注意到,那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眸子,居然是毫无神采的。
龙澈然还未出口的话尽数被噎回肚子里,却又苦于不能发作,只好不满地轻哼一声聊以慰藉,再听身后吵吵嚷嚷甚是热闹,干脆一抬脚哐当一下将门勾上。
哪想刚一回头竟又撞见老板娘直盯着风湘陵猛瞧,龙澈然想也未想便几大步趋前,身子一横挡在那视线中间,将银子捶在案上,财大气粗,“一……”狠噎了一下,龙澈然转头瞪一眼风湘陵,才大声嚷嚷道,“两间上房!快点准备,还要两桶热水和一桌酒菜!”
依然那般冰冷,覆着皮肤的那层细细绒毛,触上去,痒痒的,但若进一步抚摸下面的肌理,却几乎冷得让人心惊。
更尤其,近日来,风湘陵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往往一天中只有五六个时辰是完全清醒的,其他时候纵然被龙澈然强迫着睁眼,也是毫无精神,且用不了多时,又会在对方不舍的注视下,无意识沉沉睡去,一睡,便是很久。
就如现在这般,本来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聊着聊着,居然又睡着了。
果然是当久了客栈老板,养成的看人牵线习惯,老板娘目不转睛,一时忘记了自己本分,直到一个温柔浅淡的声音低低飘来。
“澈,别走,此地应该只有这一处客栈。”
老板娘终于回神,便见那青白衣衫的公子满脸忿忿地要将身旁人拉出去,却被对方止住动作。然后,那堇衣青年稍稍侧了侧脸,“老板娘,麻烦来两间上房。”
百无聊赖敲着算盘的客栈老板娘,惊讶地看到本就少得可怜的几桌食客全都放下碗筷往外跑,顿时有些火大,叉腰龇牙就要追出去,却在瞥见艰难挤进大门的两个人时,愣在原地,原本冲天的怨气都不知去了哪里乘凉。
天哪!她不是眼花了吧!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一袭素淡的堇色长衫,精致面容如在画中,修长的身材挺拔而纤瘦,身上带点宁静与淡泊相混合的气质,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微微低垂,让他显得有些冷漠而难以接近。
“从今以后,我风湘陵,可为天下人而死,但,只为龙澈然,一人而活。”
从今以后,只为你,一人而活。
千金,一诺。
唇瓣几番翕合,风湘陵微微皱起眉头,他做得还不够?
决定要给他一段最美好的回忆,用自己全部的真心,好好回报他所做的一切,也好好,完成他的心愿,顺一回,自己的意念。
可,到头来还会让他怀疑……是否,真的欺骗他太多?现在,想要说说真话,却已失去了让人相信的理由?
仍旧睁大眼,风湘陵轻咬的唇瓣有些发颤,然后,松松垂在草地上的手缓缓抬起,抚上胸前微湿的发。
深黑的颜色,其间几缕深紫,还有几缕,在闪烁的星光下,似泛起些奇妙的银灰光泽,风湘陵看不到,但他知,那是谁的发。
他与他,相知,相恋,缠绵,结发……而后,真的,便是相守了么?
用力揽住龙澈然的肩,风湘陵缠紧双腿,迎合他并不温柔的需索。他知道,龙澈然需要证明,需要一个证明,证明自己还在他身边,证明此刻,这过于凄怆而瑰丽的一夜,不似那最初的一次交合,如梦如幻;而是真实,是刻骨,是相互之间,都深浓的爱意。
绿草的粗糙感一直不停地摩擦着后背,长发湿湿地黏在胸前,不知是沾了夜露还是汗水,冰凉与灼热交汇在一起,融成温温的液体。
天地之间,不时传来动情的呻吟和粗喘。最终,在一声沉沉低吼过后,重回宁静,仅余,微微的,犹带热切的喘息。
似是背部突然传来的冷硬感觉很不舒服,又似是身上躯体的温度太过灼热,那种近乎撕咬的亲吻终于将风湘陵从静谧的睡眠中唤醒,瞬时跌入一个狂躁的空间。
“澈……唔……”
察觉到风湘陵已醒,龙澈然的探索更加卖力,他不能让风湘陵睡着,他要让他醒着,他要他在自己身边,不能让他离开。
“这一次,又会睡多久呢?”龙澈然轻轻一叹,抱着风湘陵,仰头看天,往日可以让他心神开阔的苍穹与星辰,今夜却是完全无法助他安眠。
风湘陵的身子已经越来越虚弱了,每一次睡去,清醒的时间都会被剥蚀掉一点。如此,慢慢地,一分一毫,到他再也醒不过来的那天,会要多久呢?
不!不会的!
蓦地微红了面庞,风湘陵别过脸,虽说二人已经有过好几次,但毕竟清心寡欲惯了,说起这些事还是免不了会有些忸怩。而龙澈然就大为不同了,向来不知道拐弯抹角的家伙,面对心上人总时不时会有“正常反应”,机会一来,就付诸行动,往往让风湘陵招架不能。
而且,龙澈然从不按世俗伦理办事,“沉溺逸乐非君子之风”这种理由也没办法搬出来,故而每每都要让他得逞。
或许,风湘陵近日来愈发嗜睡也有龙澈然一番“功劳”?
“一天一夜,都一直睡着,本大爷知道,就算先前你还在应着本大爷说话,却其实都没醒过,一直都睡着。”
落寞的语调让风湘陵有些心疼,抬起手,覆上腰间。
“本大爷试了很多方法想叫醒你,却又想让你好好睡……可是,还是忍不住,所以,只好这样,小小地惩罚你一下。”
心口一疼,龙澈然低下头,视线正触上,一片光洁如玉的额头,隐隐约约有点淡淡的紫色印痕正在绽放。
只手用力,勒住马缰,腾云停下脚步,一边驾雾见状,也顿足偏头,歪着的脑袋,圆睁的黑眼睛,略有些好奇地看着腾云背上的两个人。
风湘陵此时正背靠着龙澈然胸膛,头倚在他颈侧,双眸轻阖。龙澈然一手搁在他腰间,一手执紧马缰,微垂了眼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