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时地头脑暂停,此行风湘陵给龙澈然的感觉太多难解,每每都让他过于简单的思维转不来弯儿,不过这一下,虽然龙澈然对风湘陵突如其来的问话仍旧颇有疑惑,但却是想都未想便斩钉截铁道:“当然信!”
风湘陵淡淡笑笑,那笑声中似添了几分愉悦,很动听,龙澈然心内也随之泛起些、可以称之为温馨的感觉,“那龙哥,闭上眼,听着水声,跟紫某来。”
闭上眼,听着水声……
黑暗中,看不清风湘陵的脸,但龙澈然能感觉到,自那眸中传来的安慰:“龙哥,既然是紫某将你带来这里,便有责任保你周全。”
“本、本大爷才不需要人保护!”龙澈然闻言顿时有些发窘,立马嚷嚷着哇哇乱叫,如此孩子气的行为竟让此刻略有些紧张的气氛倏然就缓解了许多。
风湘陵一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某人居然怕黑怕到这么彻底,还死要面子不肯承认,心内便忍不住一阵莞尔,浮在唇畔,化作细细一串轻笑。
风湘陵却只微微一笑,适时熄灭这导火索,又开始仔细检视脚边尸体——如果有打斗,必然会留下伤痕,也许经由那些,可以一猜凶手的身份。
……果然!
风湘陵翻开那人前襟,只见左胸处一道深及心脏的致命伤,细细一看,伤口并不平滑,不似刀伤也不似剑伤……若是鞭的话,切肤又不该如此之深……
龙澈然听他这么分析,也觉有理,忽而大大咧咧一笑:“原来是施恩不图报,嘿!倒也算得上对本大爷胃口,不过下手确实忒没分寸……一个护院而已,若要换了本大爷,一笔下去敲晕了,那才叫又快、又稳、又准!”
风湘陵笑笑:“龙哥何以这般笃定那人是为了帮我们,而不是与这公孙家有仇,干了坏事想顺便推到我二人头上?”
龙澈然一嗤鼻:“管账的!亏你平时挺聪明的样子,这么明显的道理也想不通!那人要是跟这公孙家有仇,犯得着费这么大心思就只放些迷魂药吗?连护卫统领都不是其对手,要将这公孙家灭族又有何难?”
难道说……这院里的人都只是中了迷药?可风中分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息……
风湘陵谨慎地顺着那隐隐约约的味道移步,在接近院中主宅的阶梯时,终于感到那种腥味儿变浓了些。心内一惊,迅速闪身绕至敞开的门后,便赫然看见似是护卫统领的一人斜斜躺卧在墙边。
风湘陵面色微沉,蹲下身探一探那人鼻息,又伸手摸到地上血渍,粘腻犹带温热。
龙澈然点点头,再仔细检查一遍,“这人衣衫完好,也不见有伤,似乎只是昏过去了。”
“迷药?”风湘陵皱了皱眉。
龙澈然拍拍那人的脸,才刚要抬头说话,却忽而跳出一声低呼——刚刚不经意抬眼一瞥,居然让他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还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
龙澈然望着他,初而还感到些许疑惑,却在下一刻,马上就有所了悟。
的确……风的味道有点古怪。
风湘陵朝龙澈然微微颔首,两人交换下眼色,便分头四处查探起来。
还“瑶井”呢,哼,竟然害本大爷也上当了!
举起手中红梅幽瓣,看着那玉身在月光映照下微微泛着红润的光泽,龙澈然顿觉心下恍然,却是装作一副早就明白的样子,得意道:“就说嘛!本大爷射覆之术从来就没有失准过,瑶井果然不简单!什么‘瑶池波光’,分明就是这红梅幽瓣在搞鬼!”
没有回应,龙澈然转头一看,却发现风湘陵凝眉望向一边,神情淡漠,似在思考些什么。
第三十四章 夜潜深宅获异宝 之 初迷
将手主动插入龙澈然掌中,风湘陵收拢五指,温柔地握住。
“龙哥,对不起……”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但隐隐透出的关怀却如自手心处传来的温度一般,微凉却真实。
平稳落地后,龙澈然顿觉那淡淡的月色清辉十分亲切,心下踏实的同时也暗自长舒了口气,转而正要询问风湘陵伤势,却忽觉怀中一空,那人已然站起身走出几步,“尚未脱险,龙哥不可大意……刚刚那般声响,怕是已惊动了公孙家的人。”
听他这样说,龙澈然方才有所警惕,略略紧张地环顾四周。
脚边一口井,还有从一开始便没有踏足过的陌生院落。
龙澈然飞身挥开另一批袭向风湘陵的暗器,搂住他身子将其护在怀中,一手紧握红梅,一手提起碧落击偏不断透墙而出的银芒。
“龙哥,没事……”一语未完,风湘陵却是倒吸一口气,他已察觉到右肩中了暗器的地方正火辣辣地疼,顿时心内一惊。
有毒!
铮铮琴音入耳,利器破空之声与弦刃风袭之声相接,铿然如裂帛,龙澈然回头,便见点点银芒被那疾甩的堇色衣袖挥开,整齐刺入石壁之内。
如雨般细细密密,泛着银中带黑的诡谲光泽。
龙澈然心内一紧,正欲相助风湘陵,却忽听身边传来一丝低低惊喘,白光割破云披、划入肌肤的一幕便这么直直刺进眼中。
风湘陵也确实没看出异样,但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似乎事情不该如此简单,正仔细琢磨着,那边龙澈然却已经按捺不住性子,将手伸向石板上静静躺着的红梅幽瓣。
莹赤玉质,纯华天成,透过它,隐隐可见一个圆形的符号。
“龙哥且慢!”
风湘陵于是重又睁开眼,方才那一抹黯然已经隐入深沉的紫瞳中,仿佛从未存在过般,净不留痕。
龙澈然自然是没能发觉他那细微的变化,只是摩拳擦掌兴奋地嚷嚷,“待本大爷先去探探!”然后一挥袖,自腰间取下碧落,运气飞云,率先跳进那石室中。
屏息默立,龙澈然凝神注意着这小小一方密地四壁的动静,外边风湘陵也怀抱虚籁,将五指落于弦上,蓄势待发。
风湘陵这一声低低的惊叹,如同快刀利落,瞬间便剪断了龙澈然脑中纠缠不清的乱麻,“啊啊?管账的,什么找到了?”
风湘陵见他愣愣的模样很是逗趣,不禁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神情愉悦地轻笑:“还没睡醒呢?你自己看!”
龙澈然这才注意到四周令人生畏的黑暗不知何时已经被照亮一些,头个反应便是风湘陵又将雪魄拿了出来,却在看到前方那石室时,终于如梦初醒般一拍脑门。
凝神又听片刻,风湘陵心下于是愈发了然,一睁眼,果然看到一方石室出现在前,而自那石室上方透下来的一带亮光,映入静水,粼粼弯弓,分明是月色。
但最令他欣慰的还远不是这个。
眼前,那圆形石板的正中央,借着月晕泛起莹赤光泽的,不会错,正是他此行原本的目的——
……
风湘陵闭着眼,全神贯注聆听耳边潺潺的水声——
这里既然有流水,便有水之源头水之出口,只要能找到其中之一,便能找到出去的办法。而那两处地方,水声必然与别处不同。
就那样,吻了与自己同为男子的人。
不是没有懊恼的。龙澈然刚反应过来,便在心里怨怪风湘陵——都怪管账的长得漂亮到不像话,而那采花贼偏偏也盯上他,否则本大爷怎么会做出这般雌雄莫辩的事来?
虽是这样想,可等到完全稳定心神,却又免不了心生愧疚,同时还泛起些丝丝缕缕莫名甜蜜。
这种陌生的刺激,让龙澈然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在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时候,立马僵硬了身子,半点也不敢动弹,生怕风湘陵醒来,会察觉自己对他做出如此行径。
但他忘了,风湘陵中了药,正在沉睡,正在梦里。他喃喃呼唤的那个名字,龙澈然因心慌意乱匆忙离开而未能听到。
未能听到他唇中轻逸的呢喃。
风湘陵浅浅逸出一丝叹息,原本面对危机都能泰然自若、波澜不惊的心绪,随着这样一叹竟忽而有些复杂起来。
人之一字,撇揦成立,简单两笔。
可只要生于这世间,谁又没在心底存着一方禁地,埋藏那些不为人知的怯懦?
过于诱人的一切让龙澈然刹那间迷了心智。
河水潋滟,有清爽的风拂过,带来对岸夜间盛放的花儿醉人的芬芳,比白日的时候更加浓郁。
唇就这么轻轻印了上去,轻轻的,宛如蜻蜓点水蝴蝶振翅。
龙澈然忽而有些想笑,虽知不合时宜,但他真的,心情很愉悦,竟突然不那么急着想走出这个迷局。
掌中的触感温润柔软,两个人的距离很接近,几日朝夕相处下来也从未有过的近,近到龙澈然可以感觉到那冰冰凉凉的发丝拂过自己鼻端,有淡淡的梅花香沁人心脾,虽然冷冽,但是芬芳。
面上一热,龙澈然竟不由想起那夜。对风湘陵来说是屈辱而不堪回首的那夜,却是龙澈然头一回确定了要保护他的心,不管什么原因,都想保护他,不想失去的心。
每听一次那琴曲,每对那人多一层了解,他都能感觉得更深一分——那种距离,何止云泥?
分明天地!
但龙澈然,恰恰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他的意识里,从没有知难而退这一词,更加不可能轻言放弃。
龙澈然其实并不傻,他虽不通音律,却也算天赋异禀,认真起来或许真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更尤其,风湘陵的琴音他总是用心去听过的。
所以,龙澈然每每看他抚琴,耳中缭绕音韵,品味悠长的同时,总会发现一些自己以前从未发现的东西,就像是,那种让人心潮澎湃的霸道之气,又像是,某种隐藏得更深的……奈何之音。
奈何曲成曲?
就像是,这些日子以来,常会听到的,风湘陵的琴音。
淡淡的平和的调子,偶有波澜,偶有壮阔,像是金戈铁马尘染戎衣,像是八方雷动江山如画,然而多数时候只是些轻挑慢拨,明净如水,隐隐的显毫从容,风物高格。
是真正的古琴之音,清心雅韵,丝弦如诉,并不见得有多宏阔雄壮,却是比起那些大吕黄钟、缶磬萧鼓,更能直入人心,堪得上真正的,乐中之主。
而方才龙澈然那声欲盖弥彰的否认,更是令他连最后一两分也不需再怀疑。
从最初潜入公孙府的时候,风湘陵便有些注意到龙澈然的异样,而行至此处,他怕是再想逞强也终已抵挡不住这似乎颇有些来历的、内心深处的恐惧了。
本来还想看看,龙澈然究竟能撑到何时,可现下……若要风湘陵继续保持沉默,冷眼旁观他憋屈失措的样子,却已是不能忍心。
……等等!
水声?
龙澈然稳定心神,被风湘陵拉着,慢慢向前走。耳边,他起初从未注意到,竟真有种轻轻浅浅的流水声。
龙澈然听着他这隐忍的笑声,顿时脸面一红,愈发觉得这次是糗大了。虽然心有余悸,但也凭着一股子“让谁瞧不起也绝不能让管账的瞧不起”的狠劲儿,再不管那许多顾忌,大踏步拖着风湘陵就向前小跑,简直堪称横冲直撞。
风湘陵似也猜到他心中所想,笑过之后便略施力拉住他,“龙哥,你误会了,紫某并没看不起你的意思。”
龙澈然一呆,身子微僵,握住他的手又紧了三分,风湘陵亦是察觉到,他走近一些,在黑暗中与他面对着站定,几许认真、几许温柔地缓缓开口:“龙哥,你信不信我?”
而且,就这样看来,那一招毙命极其熟练,利落狠绝,未有半分迟疑的痕迹,似乎……是暗道杀手的行事作风。
风湘陵兀自沉思,脑中转过各种猜测,忽而灵光一闪,低呼出声:“是她!”
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在此刻,让龙澈然恐惧的心蓦然便安定下来。
鼻头微酸,龙澈然忍不住唤出声:“管账的……”
以掌微旋,他回握住他。
“再说了,要推卸责任也总该留个能睁眼的看到咱们,而不是倒地一大片,叫都叫不醒!所以啊——要真被捉到干坏事,也活该是那人自己遭殃,想赖到本大爷这么精明的头上,门儿都没有!”
风湘陵见他一本正经地与自己讲理,此番分析也称得上头头是道,不禁莞尔:“龙哥这一行下来,似乎变聪明了。”
“本大爷自然……等等!管账的,你什么意思!”龙澈然起初还颇有些沾沾自喜,却在反应过来那话中有话时,立马瞪圆了眼,愤怒地站起身,挥着碧落,一副忿忿不平,想要比划比划的样子。
刚刚死去不久。
“管账的,这个人……”龙澈然也已寻过来,见此情景,顿时眉峰一聚,啧啧嘴直摇头,“若真心想帮我们,迷晕也就罢了,现下还闹出人命……真是麻烦!”
风湘陵却摇摇头,“恐怕是因这护卫统领有所警觉,又颇具武功,那人迷晕他的计划失败,方才为了不暴露身份,狠下杀手的吧。”
这情形,似乎是……
龙澈然望向风湘陵,对方也正向他投来征询的目光,两人点点头,彼此皆是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立即沿不同方向去查探那些人状况。
从衣着来看,均是公孙府护院无疑。且连续几个,都与那第一人相同,似乎仅仅是被迷晕,并未受什么外伤。
一路搜寻到这个庭院的入口,龙澈然忽觉脚下一阵软热,登时差点惊叫出声,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居然踩到的是个人。
“管账的!快来看!”冲风湘陵招招手,龙澈然俯下身去探那人呼吸。
风湘陵很快来到他身边,低问:“还活着吗?”
的确,风湘陵此时正在全心注意着周围情况,那双幽沉的眸子隐隐深晕流转,他已经觉察到,某种颇有些诡异的氛围,正隐隐约约地扩散,缓缓浮起在空气中。
按理说,他们启动那石室的机关已有一段时间,可为何直到现在,还不见有人前来?是这瑶井之下的红梅密室根本与公孙家无关,还是另有原因?
“龙哥,有点古怪。”风湘陵沉吟道。
竟是先前密道入口那幅画中的景物!
上前几步,龙澈然低头俯视那所谓“瑶井”,却是与平常水井并无二致,内壁之上微微晃动着粼粼波光,从上往下看去,就像真的盈满了清洌泉水。
不过,由于自己刚从那下面出来,龙澈然便已清楚知道,瑶井虽则有水,但实际构造却绝对能让人大吃一惊。
咬牙抬手,飞速点了自身几处穴位暂时防止毒性蔓延,由此稍稍得以舒缓内息,风湘陵便出声提醒:“龙哥不可恋战!赶快从上面洞口出去!”
龙澈然听他声音沉稳,似乎并无大碍,也不觉稍定了心神,再次以碧落破空一挡,趁下批暗器出墙之前,运满飞云向上方腾身而起。
终于出来了……
“管账的!”
刚刚千钧一发的关头,风湘陵根本来不及稳住内劲,便以弦刃与那些银芒直面相抗,此时,终是吃了后发不济之亏。
“……可恶,你干嘛冲进来!”
一声惊呼突地传来,龙澈然闻声回头,手上却并未停顿,只下一瞬间,当龙澈然拿起那枚幽瓣的时候,整个石室内轰然爆发一声如雷巨响。
变故陡升!
而此时身陷危机的人还犹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十数银光变幻,同时一道堇色身影迅捷如电,倏然自侧面闪过。
气氛顿时静仄异常,耳边隐隐约约的流水声清晰可闻,仿佛连每一条潜流的方位都能分辨得出。
只不过,除了这声音,却是半点其他的动静也无,呼吸亦是。
再过了半刻,那石室仍旧没什么变化,龙澈然神情一松,摆摆手,冲风湘陵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管账的!没什么可疑,进来吧!”
他们都是一样的呵!
他内心清明,却害怕外界黑暗。
而他虽淡看这身外夜色,却真正害怕着……自己那颗深陷黑暗的心。
“管账的!你好厉害!本大爷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耳朵这么灵的?竟能听音辨位!”龙澈然兀自沉浸在重获曙光的欢喜释然中,完全没发现风湘陵原本明丽的脸色瞬间有些黯然。
淡淡一笑,风湘陵微微闭了眼:“只是……为了习惯罢了!”
“咦?”龙澈然没听出他话中自伤之意,疑惑地问:“都已经有亮光了,管账的你干嘛还闭着眼睛?”
红梅幽瓣!
第三十五章 夜潜深宅获异宝 之 惊疑
“龙哥!找到了!”
风湘陵仔细地听,并没注意到身后龙澈然正思绪万千,不似往常总要时不时缠着他说话。
不过,这样安静也好,风湘陵可以完全沉下心来注意周遭水的波动。
终于,那种他期待已久的略微滞涩暗哑的水声自前方不远处传来,似是汇成一轮深潭,再自另几处岩缝细细长流。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这种矛盾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多纷纷扰扰绞作一团的问题,让龙澈然想了大半夜,却终究还是没能弄清楚。但经过那难得的失眠,他却能笃定地确信一点,那就是,自己与那对风湘陵下药的人,绝对不一样。
因为,他想保护他,若说顺心而为,这便是,他此刻的心。
那声声,破碎软语,零落旧梦。
那声声,神弈……神弈……
单纯如龙澈然,后来总也想不明白,当时为何就那样吻了下去。
很柔软,很温暖。
龙澈然觉得无论品尝哪一种酒,都没醉过如此深沉。
随着一吻渐深渐迷离,阵阵喘息难以自禁地由风湘陵唇间流泄,然后是无意识地微张开嘴,将那滑腻温热的舌尖探出,在龙澈然唇上缠绵缱绻。
那个时候,将风湘陵抱在怀中,不知为何,他心头竟会涌起难以言喻的满足,就像小孩子终于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将它捧在掌心,左看右看总也看不够般,纯然的满足。
龙澈然便是这样,半是欢喜半是担心,始终全神注意着风湘陵面色。
眼见随着柳寻芳所下的药渐渐入侵,风湘陵那总透着些寒凉的身子微微转热,脖颈处莹润肌肤亦已泛上一层薄红。月下绝美的容颜轻仰、两弯睫羽不知是被夜露还是泪水浸湿,闪烁晶莹剔透的光泽……
何况,虽然败退居多,仍是还有偶尔,融了心扉的感动。
就像此时此地,他们正握着手,在走同一段路,在共度同一份危险。
相濡以沫。
奈何人为人……
那种秋风飒飒,那种浅愁轻韵,那种池满残荷……都是些深埋心底的秘密,但龙澈然听出来了,也因此更加沉醉其间,难以自拔。
可……无论是霸气也好,愁绪也罢,无论是哪一种,都能将一颗真挚的诚心逼得无法前行,龙澈然是感觉得到的,他与风湘陵之间的距离。
就像弹出这曲的琴师本人,温雅淡定,静若寒潭,让人一眼望不透,却往往只要这一眼,只要他有意,就能令人折服彻底,绝无贰心。
那是种天生的王者气质,即使韬光养晦,隐身平凡,也会在不经意间有所流露——
仿佛,袖手一挥,雍容天下。
那样阳光灿烂,总是自信飞扬的人,明明怕黑怕成这样,却是二话不说,就肯跟自己趁夜潜入危险之地,而且,还一路行至此刻,甚至固执地要走在自己前面。
该怎么形容呢?
龙澈然……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