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猜一个。”
“不能。”
“总有一天你会用到。”
爱德霍滋淡淡一笑,这宛若看透未来的笑容令夜殿脑海中闪过一张相似的笑颜,只是那张笑颜的主人不会再回来。夜殿抱紧儿子,“父亲,十二月中旬了。”
“是时候了。”爱德霍滋站起身,“夜,一起去。”
“放开我!谁是艾露露!唔呜……不带这样的!……呜呜,早知道就不来了……骗子!店长个大骗子!男人都是骗子!……呜呜……你们一个个都是禽兽……”
“蝙蝠本来就既是禽又是兽……笨女人!不要哭!就算是我看到你的泪水也难以自控!”
“那、那你放手,我不哭了……你先放手……”
“你别得寸进尺!爱德霍滋——!!!”
在最后一刻停住,似有似无的触碰着她的唇,吸血鬼笑得温馨,“终于叫出我的名字了……艾露露,你还是那么可爱。”
“最讨厌了……男人的花言巧语……”
“这态度还差不多!首先要预约,然后从正面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能……我干嘛要教你!又不是你妈!!!”玛莎拉转身就走,被爱德霍滋拉住手腕。
“呵……要不这样,作为赔礼我退一步”爱德霍滋笑容愉悦,“让你做我孩子的妈。”
“勉强……呃、勉强你个鬼!走开,你挡着我的花儿晒太阳了!”
四目相对,玛莎拉怔了片刻,侧头轻笑,“奇怪的眼睛,奇怪的男人。爱——哎?”玛莎拉收敛了笑容,微皱眉,红唇停滞在“爱”的口型上,想说什么却又说不下去的样子。
爱德霍滋轻轻拉住她的手让其站起来,目光温柔如同映月春潭,“爱,什么?”
“爱……爱……?唔……爱斯?爱利?爱西?……啊!爱德!哎?谁……?”
爱德霍滋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夜殿沮丧:还是不要妄自揣测父亲的想法为好,不可能猜中的……
夜殿跟在爱德霍滋身后,越飞越慢,渐渐拉开距离。他自认为不该打扰父亲和母亲的再见面,至少如果有和安娜再见面的一天,他是不希望k在身边的,这样很多事会不方便——成年人都明白。
爱德霍滋降落阳台的时候玛莎拉正蹲在地上给一盆夜来香浇水,从天而降的人吓了她一跳,还没有看清来者的脸玛莎拉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便是——“请走正门!妈妈没告诉过你怎么讨女孩子喜欢吗?!”
飞在空中,抱着兴奋不已的儿子的夜殿有些抽,“父亲大人,肖嘉就……就这样让你走了?!”爱德霍滋应了一声算作回应,同时加快了飞行速度。夜殿汗颜,“就算肖嘉通情达理,做到这种程度也太……”
“太意外?”爱德霍滋轻笑,“肖嘉只是确信我无法离开冥界。唉……只要我觉得有资质的人一个个都情商太低,难道情商和智商成反比的吗?”
爱德霍滋叹气声后的叨念夜殿没有听清,儿子在怀里手舞足蹈的折腾,夜殿也没精力追问,第一次让k尝试高空飞翔的他有一种以后小家伙以后会将“飞高高”游戏进化成“高高飞”的预感。“父亲大人,母亲不会还记得曾身为吸血鬼。”夜殿说的很婉转,他本意是提醒心情过于轻快的爱德霍滋:她不记得你了!
k从爱德霍滋腿上爬到桌面,冲父亲张开双手扬起笑脸,“爹地!爹地!爹地抱抱!”
夜殿应了儿子的撒娇,视线维持在爱德霍滋脸上,皱眉,“父亲。五重领域,何用。”
爱德霍滋望向月光,“吸血鬼帝王领域:一重‘力量同化’。二重‘力量汲取’。三重‘碎魂一击’。四重‘灵魂探视’。五重,‘灵魂狩猎’——将领域内活物的灵魂从其体内抽出,随心处置。”
“只是饭后散步。”
“血炼狱足够宽敞。”
爱德霍滋若有所悟地弯起唇角,单这个笑容就足以确定他是夜殿的父亲了。“能让你如此强硬,我的命和伊琉挂钩了吗?呵呵……肖嘉,以前我告诉过你,就算是默默付出也必须找机会让她知道,在感情上和处理公务一样理性,不是好事。”
肖嘉停下脚步,“黑骑士不具备感情。只是所罗门族的专用战斗武器。”
沙利叶差点撞到急刹车的肖嘉背上,“她还有一半的冥王血统!”
“‘冥姬’伊琉……早就死了。”
“沙利叶,晚饭时间到了。”
沙利叶一愣,跟着肖嘉离开书房下楼“……肖嘉,伊琉以前口味正常吗?”
“她以前从不挑食。”
苏维谢过小冥王的好意,但并没有越位与肖嘉平起平坐,“无论如何一定要取爱德霍滋的命?”
肖嘉神情温和,“这不也是你的希望?”
“……是。”
修尔叹了口气,心中埋怨:就是这一点最让人生气……
夜色幻想曲(10)
冥界·冥域
“……去哪里。”
“回床上睡觉。”
“……如果,只有一次……”
“结果和你想的一样吗?”
“出乎意料的结果。”伊琉笑,“从想象中温暖柔和的女子变成冷艳绝伦的大美人了……修尔,你是那么的水光潋滟,头发和手让我都心生羡慕……想不想试试看我的衣服?一定更适合你。”
没有女人会建议男性恋人穿女装。修尔想起肖嘉的话,流有黑骑士之血的伊琉根本不懂得“爱”,也不明白两性之事。修尔皱眉,“伊琉,再这样我会生气。”
“……”
“呵,不要以为就我一个人被梦境困住了。你每次睡醒都浑身冰冷。”
“……最初,我只想做个比神有用的人……”
修尔揽住她的肩,“伊琉,能不能再详细些?包括以前的梦!”
“这和占卜没关系。”伊琉眼神清醒,透出金属般的冷感,“我清楚,这些都是‘曾经’。曾和你说过,在认识你之前似乎遇到过一次意外,我承受不了那段记忆,请求肖嘉哥哥封住了它。”
“……抱歉。”
回忆过了五分钟伊琉才哑着嗓子回答,“两只兔子玩偶。一黑一白。”
“除了‘十三只地狱蝶与花精灵’,很少见复数之物。”
“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伊琉翻了个身俯卧在他胸口,这叫修尔看不清她的表情,“黑兔子在前,眼神很坏,内心可能会与外表相反的温柔。白兔子躲在黑兔子身后,却看不出它在笑还在出神,感觉也是个好孩子。我似乎还给它们取了名字。”
斯洛斯敏锐的察觉到空间里凝重的气氛,夜殿似乎有什么话要对爱德霍滋说。斯洛斯不再逗玩k,侧身面向夜殿,“安娜的墓在哪里?”
“做什么。”
“我没有恶意!”斯洛斯不自觉的向夜殿解释,“好歹相识一场,有机会去人界想看看她。”
伊琉一动,修尔醒来,然后看到她近乎空洞的眼神,一阵心痛,“伊琉,梦已经结束。”
她轻轻点头,“一天又结束了。”
死亡的冷感。过度轻视生死的观念令伊琉很容易产生死亡倾向,这种倾向在“真实与虚幻的界点”表现得更为明显。有时候伊琉会辨不清自己有没有醒来,从而做出自残的事。那种时刻,她的眼神必是空洞的。所以只要在凌晨一点半,修尔会尽可能的待在她身边,以防万一。
依靠“活下去,不让死去的母亲失望”的念头挨过每一天,有何意义?
既没有爱我的人,也没有我爱的人,等待与忍耐,是否值得?
现在是死了吗,生与死,有什么区别?
……
紫灰色短发的少年昏迷在大床上,浑身血迹斑斑。美丽的神界“魔法天使”沙利叶大声呵斥天使医师。浑浊的血腥味同烈性的药味交织在一起,散发出令人失控的死亡气息。少年坐起,下床,沙利叶的声音异常遥远,只能看见她不断开合的嘴。刺眼的阳光使人眩晕,少年晃了一下,跌坐在床上。他回头,看见平躺在大床中央的另一个自己。丧失知觉的冰冷躯体。
不觉得可怕,也不觉得惊讶。自己的躯体处处都有母亲的留影,头发,眼睛,鼻子,嘴唇,脸型,锁骨,四肢,手指,指甲,肌肤……如果他学会温暖的笑,这将是一个比女孩子更温柔美丽的少年。但他身上只有生存的坚硬与寒峭的杀气,连失去意识时紧紧抿着的唇都那么倔强。
“在遇到你之前,逼近绝望的梦。清晰且逼真,但我每次都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每次醒来都是凌晨一点半……在占卜中,凌晨一点半有什么意义?”
“真实与虚幻的界点。如果此时占卜,结果若非全错,则全对。”
“……这样,怪不得很少见你选择那个点占卜。”
伊琉向半空伸出手,“那些,只是所有星辰中的一小部分。”少许光芒透过她的指隙映入瞳孔,“而我们看到的,仅是少中之少……修尔,我们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至少,现在还是幸运的,比起那些被黑暗吞噬的希望。”
“有做过曾经的梦吗?”
爱德霍滋抱过在书桌上玩耍的k用白绢替他擦鼻涕,神色淡淡,“斯洛斯。”
蝴蝶闪耀,变成妖冶绝美的妖精王者。斯洛斯看爱德霍滋的眼神有点奇怪,或许是难以想象连肖嘉都无法接近的爱德霍滋会那么亲切又普通的贴身照顾小孩子,“……呃,原来你也是个凡人。”
“肖嘉有什么话传达?”
“你希望呢?”
“能。”
修尔随口应答,并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答案。如果对唯一爱的人还要时时揣摩她话中的意思,“生”当真太累了。修尔仰躺在暗夜帝国正殿的屋顶上,伊琉枕在他腹部,两人呈t字仰望夜空。有一搭没一搭的低声说话,半寐半醒的懒散状态。
夜色幻想曲(8)
人界·暗夜帝国·永夜城
“三千米高空的云,能否映入三千米深邃的海。”
“……亲爱的,如果要放开,还应该你先松手才对。”
“……啊——?!!”
既是在挣扎中,即使在哭泣中,玛莎拉的手都没有离开过爱德霍滋的脖子。吸血鬼半眯着异色瞳,将唇凑到她耳边,成熟的嗓音轻柔悦耳,“……爱我,是你与生俱来的本能。”
“这样岂不是打乱了世界正常的秩序?!”
“没错。”
“为什么要我学。”
“那么,喜欢用行动表示?”
“呀!往哪里摸!……住手!唔嗯……啊……流氓!”
“……原来如此,”吸血鬼笑得越发邪魅,“换了一副身体连敏感点都变了,不要急,给我三分钟……”
“种花有什么意思!种花不如养男人!”
“你……!光天化日之下,你!你太多(过)分了!呀……咬到舌头了……”
玛莎拉低头捂嘴的一刹那,爱德霍滋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将其锁在墙角,欺身便吻。
爱德霍滋扫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当面道,“笨女人。”
“喂!你这家伙真是无礼透顶了!妈妈没教过你……!”
“是是,妈妈没教过。你来教我,如何?”
爱德霍滋弯腰,托起她的手背轻轻一吻,“……抱歉。在下迷路了。”
“哼……要去哪里?”
“有你的伊甸园。”
爱德霍滋反问,“如果遇到安娜的转世,她不记得你,你怎么办?”
“呃!”酒红色的眼眸微微一暗,“再一次、再一次让她爱上我!”夜殿想到什么,忽而抬头凝视父亲的背影:即使母亲转世也没关系,再开始新的爱恋就成了吗……?何等自信!
“看着吧,艾露露不会遗忘我的!”
“……爱德霍滋叔叔,发生什么好事了吗?”爱德霍滋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和肖嘉闹翻了还出言提点他。
“有一点。”爱德霍滋的笑容带有淡淡的金色阳光的气息,“肖嘉,你在这儿拦我还不如去和伊琉说说话,告诉她,这些年你独自背负了什么。告诉她,她的任性令你有多担忧。告诉她,她的死让你造成何样恐慌。这比为她杀我,效率会高上许多。”
夜色幻想曲(11)
沙利叶刚想反驳,看到肖嘉苍白的指关节不自觉的禁了言。肖嘉也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还没坐到凳子上,一只蝙蝠飞入餐厅化成吸血鬼慌慌张张的报告,“小冥王大人,逆贼正在突破包围圈!”
肖嘉施展领域直通血炼狱,说巧不巧,空间门正好开启在爱德霍滋身前一米的地方。爱德霍滋睁开异色瞳,即使在肖嘉面前,他拍动蝠翼的模样依旧有一股子独立云颠的优雅,“肖嘉,你的空间门越来越精准了。”
“……”肖嘉踏出空间门在半空使用独立空间,沙利叶进入临战状态展翼跟在他身后。肖嘉凝视吸血鬼奇异的瞳眸,“爱德霍滋叔叔,请回血炼狱。”
“没有特别喜欢甜食?”
“黑骑士味觉退化,进食对她来说只是为了战斗储蓄机体能量,没有特殊意义。”
肖嘉的话给沙利叶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想了片刻找出原因,“肖嘉,你是不是把伊琉当成‘一件东西’来分析了?!好歹她也是个大活人,哪能用公式定论来解析!”
简单几句话把苏维的求情顶了回去,既不碍颜面也不损情理。沙利叶坐在沙发上无聊得打呵欠,耳朵却没有放过对话中的任何一个字。斯洛斯去人界后沙利叶更显孤单。虽然她的身份年龄都和肖嘉相近,双方没有利益冲突,认识的时间也绝不算短,但就是没法和肖嘉像亲密朋友一样说话。也不是肖嘉有什么地方奇怪,他完美得像是一个为“冥王”这职位而生的男人,而沙利叶的存在在肖嘉眼里似乎仅是“冥王”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沙利叶有这种切身感受。起身踱到夕阳下舒展身体,心道:来年的第一天,不,还不够确切,十日后,来年的第一天零点,又是场重量级战斗!
肖嘉和修尔的约定。
沙利叶暗思:不知道这场争斗的中心人物伊琉会不会出现在战场。假使同以前在神界时一样,伊琉作为修尔计划的执行者出现在战场第一线,那肖嘉该多伤心。……肖嘉会伤心吗?最多只会给他带来些困扰吧……沙利叶看了眼肖嘉的侧脸,这个男人……若非有自信伊琉不会出现,则准备好了应对措施,稳笃得就好像十天后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一样。
小冥王肖嘉抬头看向刚进书房正拿出报告书的栗发吸血鬼,“12月20日了。”
“是。”苏维心中了然,肖嘉的意思是可以由他出面让夜殿离开冥界了。苏维比任何人都要关注夜殿,当然知道弟弟花了一整年的时间寻找母亲的转世,并且前段日子回冥界时带来一位人类女子。很容易猜出那是谁。因为夜殿不希望爱德霍滋死亡,苏维虽不情愿仍脑中思绪急转,“肖嘉。如果,如果爱德霍滋断绝与冥界的关系……”
“这已不单是权位之战。”肖嘉放下手中的文件端起红茶杯,喝了一口后示意苏维坐下说话。
“……洛廷。”
斯洛斯深深看了一眼向爱德霍滋趋近、开始惜字如金的夜殿,再瞅瞅爱德霍滋和被他抱在怀里分秒不停歇的k,“唉……”一封用地狱蝶封口的特制信封塞入夜殿衣襟,“如果需要情报或者药品,等你联络。当然,要收取同等代价。”
妖精给了小家伙一个飞吻,张开蝶翼离开。斯洛斯正式与夜殿本人单独缔交商业关系,以情报屋而不是朋友的身份。今次的见面让他明白,夜殿已经不是可以随意逗弄的人了。在妖精王者的心里,夜殿被提升到与修尔、爱德霍滋等人同一等级——做交易时需要亲自、单独且谨慎接待的人物。
“白色?”
“……随你便。”
伊琉用力将他拉起来,笑容温暖如同晒过的大朵棉花,“开玩笑的,不喜欢就别勉强。跟我来,我抱着你一起睡……你的身体总是那么冰冷。”
她用疑惑的眼神询问他,当真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或者哪里做得不妥。见修尔不想回答,伊琉低下头,“男人强调自己是男人,女人强调自己是女人,就那么重要吗?……修尔,所有男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我喜欢你不是因为‘男人’这种性别。如果你是一条雌雄同体的鱼,我依旧会喜欢你。会拥抱你。会亲吻你。”
伊琉站起来,拍拍裙子。只要有一点不开心她就不会与修尔肌肤相触,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修尔在她跨步的同时拉住她的手,“……,……,……”
“怎么了?”
“修尔,我们都是卑微的。”伊琉拨开他唇边的发,持在手里捻玩,“……和克雷西亚一样美丽。”
“为什么让我留长发。”
“我想,这样会让你看起来更柔和。”
伊琉摇头,拉住他的手,“真冷。”
“过来。”
“我说你的手。”
“叫什么?”
“……白之爱丽丝,黑之安娜。”
修尔大惊,怔怔的看着伊琉。难不成……她的梦是“先知梦”或者“后觉梦”?!假若当真如此,伊琉的梦境将全都是现实!毕竟发生在“真实与虚幻的界点”之事非错即对,安娜与爱丽丝已经正确了!
许多次猜想,伊琉的自残甚至自杀倾向,是不是梦境的延续。她究竟做了怎样的梦才会迷失得那么深。她说过,每次她都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是在思绪清醒的时刻采取自伤行为的吗?明明是个那么怕痛的人,为何会将暗纹流刃对准自己的喉咙。
修尔每次都会问她,做了什么梦。伊琉也说不清,费劲的回忆,只能想起丁点片段。答案每次都不一样——有着美丽色泽的海螺。木根雕刻的双耳杯子。用油彩点画了鹦鹉的鹅卵石。炫丽的金孔雀羽毛。刻有爱语的银手镯。兽骨短笛。粉色的珊瑚盆栽。锦织的五彩发带。枯萎的黑色蔷薇。十三只地狱蝶与花精灵。……多是闻所未闻的古怪玩意儿。意义不明,梦的意味浓重。
修尔直起上半身,将伊琉往自己这边挪一点,让她的脸能靠住自己肩膀。“……这次梦到什么?”
万能的创世神,你是否曾关注过我,请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获得一息安宁?
合起双手,迎着太阳向至高无上的神祈祷。一日,两日,三日……足足三个月,神连一句话都没有回应。少年转身抚摸自己的躯体,轻声道,“至少,不能成为比神更无能的人。修尔。”
夜色幻想曲(9)
站在落地窗边,神界的阳光透过自己照射在另一个自己身上。沙利叶沉默无声的回到床边,用纱布蘸温水清洗少年赤裸的身体,一遍又一遍。血液不停地渗出,像玫瑰鲜红饱满的汁液。即使死亡,体内的凝血系统也被拉斐尔用药物破坏。少年冷眼旁观,不喜不忧。
从懂事起就如此拼命,为了什么?
即使无欲无求,不伤害任何人,依旧不被放过,这是为什么?
伊琉翻了个身蜷缩起双腿,抱住修尔搁在胸口的一条手臂,“有机会,带你去看三千米深的海底。乌贼像发光的云,游动起来比任何一种智慧生物都要优雅……有成群成片的、比银河还要璀璨的原生动物,你会分不清自己在高空还是深海……还有长得很难看的大鱼,头上悬挂着小灯笼引诱食饵……如果运气好,还能看见包裹在海藻类植物中的小美人鱼,未成长完全,肌肤像牛奶布丁一样,仿佛轻轻一吸就会变成汁水……”
“……嗯,好。”修尔轻声应下。
很长一段时间,伊琉没了声息。她睡觉的时候过分安静,宛若没有灵魂的人偶。入梦太深,从零点开始迷途。在接下去的一个半小时内,连呼吸音都消失似的寂静。修尔叫不醒她,所以只能习惯这种寂静,只能习惯在这种寂静中浅眠。
“……有。”
“我也有。”
一阵微风,捎来她发间的幽香。修尔闭起眼睛,“什么样的梦?”
“不。终于被批准假期,去人界之前想来看看你。算是最后一眼。”斯洛斯说着直白到露骨的话,趴在书桌上与k大眼对小眼,“漂亮的小家伙……真想要撒!”
爱德霍滋没有松手的意思,斯洛斯的胆子也还没大到敢从爱德霍滋手里抢k。小家伙扑闪着酒红色的大眼睛,对蝴蝶能变成人很感兴趣,摇摇晃晃的站在爷爷腿上,伸出手臂去摸斯洛斯的脸,“灰,灰灰!”
斯洛斯伸出指尖,一只地狱蝶停在那儿,本想埋入小家伙体内,被爱德霍滋的眼神一刺地狱蝶绕着k飞圈圈。小家伙跟着蝴蝶转,直到眼睛冒星星倒在爷爷臂弯里头。斯洛斯哈哈大笑,“和他爸一样好玩!哈哈哈哈……呃!”斯洛斯回头,看见夜殿站在门边,似乎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样子。什么时候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