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出神,想先前和沈瑾秋的对话。林似水扯了扯我的袖子,软声唤我,“阿娍。”我才反应过来,还要交代她和林文语的说辞。
她澄澈的眼眸盯着我看,眼里满是信任和依赖,又把手放到我手里,留下了一个小皮筋。我“嗯”了一声,摸了摸她散乱的长发,“确实应该绑起来了。”
我想了想又道,“如果等会文语她们来了,你就说你是来见网友的。”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却觉得眼前的迷雾反而更浓了,但内心那种沉重的情绪很好地掩盖了其他的情绪,包括疑惑和迷茫。
我回了房,林似水一看到我,就扑过来抱住了我。我心情复杂,走之前的悸动已经基本消散得差不多了,只是把人抱起,亲了下脸颊,“把衣服穿好。你妈二十分钟后到。”
林似水搂着我不放,孩子气得把脑袋靠在我肩上,软声软气道:“你刚刚去见谁了?”
“你一个成年人,难道还怕被我一个未成年武力挟持吗?”沈瑾秋叹了口气,“我既然告知了你真相。这个过程里但凡你有所怀疑,都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
她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林文语她们就要来了。”
沈瑾秋道:“我就当你默认了,下周周末我会来接你。”
“叶娍,”沈瑾秋沉下脸,眼里露出了本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重,“你以为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你那么幸运吗?我们曾共同经历的恐惧你忘记了,但却在我们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痕。”
被她这么一说,我怔住了。忽然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我知道你会忘记它,可能是因为那段记忆实在太痛苦了。但那不止对你是这样,对我们也是。”沈瑾秋垂了垂眼,“之前因为私心针对你和欺骗你,是我的错。但你必须得去。无论是为了曾经经过的一切,还是为了找回事实的真相,我们都需要你。”
洛安摇了摇头,“见网友,不过人没来。”
我点点头,又继续低头吃饭。
洛安叹了一口气,“多亏是人没来。”
开车需要专注,才只是起了些念头,我就感觉有些晕眩了。我不敢继续想了。
我把车开到了学校。离开的时候,我和洛安的说辞是去学校忙点事。中午去接了林似水后,我们几乎在酒店呆了一下午。等我从学校图书馆借了两本书回家时,都已经傍晚六点多了。
洛安在五点半的时候就给我打了电话,我告诉她我还在学校图书馆,会晚一点回家。等我到家前,她又把饭菜热了一次。看到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我确实也感到了饥饿,拿了筷子,便低下头开始吃。
林似水点头,却还是用那双动人而依依不舍的眼眸望着我离去。虽然我告诉林似水不要害怕,但我的心却产生了一些接近于慌乱的情绪。
我还记得自己去机场接林似水之前,是想要劝她回去的。
后面,我还是被蛊惑了。我进入了自己挖好的陷阱之中。诚然,我没想到沈瑾秋的忽然到来。但即便没有沈瑾秋,做着这样事的我,就是正确的吗?
“我知道。但是…只要你自己知道就好。”我揉了揉她的背,轻声道:“乖一点。”
牵着林似水往外走时,我后知后觉想起刚在床上时,心里浮起的猜测,林似水对我的感情是不是过界了?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打开手机,是沈瑾秋打来的电话。林文语她们已经到酒店一楼了。
我曾经询问过家人们是否知情。但遗憾得知的是,我支教时,她们都在东城,等找到我时,我已经在医院了。
对于那段无故消失的记忆,我曾很好奇,也花过一段时间试图去找寻。但每次想到亲临实地去找寻记忆,内心就会产生一种不由自主的抗拒。
乃至于只要一联想起,就会为此产生头晕不舒服的感受。于是后来也放弃了。总归不会是会让人高兴的回忆。忘了就忘了吧。
林似水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带着她去了浴室,面对着镜子,从身后拥着她。她一眨不眨得朝着镜子里的我们看。
我拿了梳子,小心得梳她的长发,而后用皮筋给她的头发绑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继续编着说辞:“…你来到了酒店,给网友发了消息,但是她放了你鸽子。再之后,就是文语她们找到了你。”
我放回梳子,说了声“好了。”林似水转回身抱住了我,脸埋到了我怀里,闷闷道:“她没有放我鸽子。”
“一个知情人。”我言简意赅道,“你先下来,把衣服穿好。一会你妈可就要来了?”
等我拉上林似水的外套拉链,房门就被敲响了。我皱起眉头,难道是林文语?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沈瑾秋也没给我打电话啊。我躲到了浴室里,示意林似水去开门,结果是酒店的保洁。
保洁把床单、洗漱物品之类的换了一遍,又手脚麻利得清理了桌面和垃圾桶里的纸巾、避孕套等,而后出去了。
勉强弄明白了眼前的困惑后,随即而来的却是更多的不解。尤其是回忆到七年前时,我的内心产生的极为莫名的情绪。我感受着那种奇怪的情绪,只觉得心沉闷得要命。
我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去想眼前的沈瑾秋的盘算,以及还在房里等我的林似水,思考了几秒后,才犹豫得点了点头,只是道,“如果是你说的那样,我可以答应。但是如果你有骗我的地方,我也不会放过你。”
“当然,我有什么再骗你的必要?你去见你的小情人吧。我去搞定前台。等她们到达酒店,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沈瑾秋离开了。
“你说的痛苦的记忆里…我是什么角色?”
沈瑾秋翻了个白眼,“放心好了,你也不过是个倒霉的受害人罢了。”
我由衷得松了口气,却又问道:“可我要怎么相信你的话都是真的,而不是假的?”
她犹豫道,“我没想到似水那孩子,会这么大胆…”
洛安犹豫不决的话让我竖起了耳朵,不觉紧张了起来,心里打起了鼓,心想是露了什么破绽吗?我努力回忆着整个下午的种种细节,面上却还要装作平静,扒了一口饭,含糊道:“怎么了,人网友不是都没来吗?”
“可是…”洛安面有纠结,停顿了好久,才说道,“文语在她衣服口袋里,发现了没拆封的避孕药。”
洛安在一边和我说:“文语她们找到似水了。”
我把饭咽了下去,“嗯”了一声,“那挺好的。”
“所以,是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总是在后悔与再次犯错之间徘徊与游移。正如和叶清洛最开始的那个夜晚,我也曾是那样确实而真切得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而懊恼。但后来呢?
我搭乘了和林文语她们错开的电梯,去了停车场。停车场空空如也,没有我想象中以为会见到的沈瑾秋。
启动车的过程中,我心想着,沈瑾秋、宋俞和我七年前失去的记忆,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大脑依旧是习惯性得阻止我去回忆七年前的记忆。
我告知了林似水,并嘱咐道:“不要怕。”
她主动搂住了我的脖子,在我的唇上亲了一口,她的眼睛明亮而清透,“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我忽地心有些沉闷,只是“嗯”了一声,“我走了。”
因此当沈瑾秋提起时,我只是愣了一下,就想了起来,紧接着又是那种漂浮在心间很不舒服的情绪。我停下了脚步,转回头看她,“你知道什么?”
“如果你想知道,”沈瑾秋说,“就去见宋俞吧。”
“七年前,你和宋俞…你九岁,宋俞十二岁,你们俩个小孩,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我有些困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