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一向规矩的她,为什么现在又会冒出这个明显不合理的想法呢?
她甩了甩头,笑得有些勉强:没事,希望小姐在这里住得顺心。
少女不疑有他,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对方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态度甚至相当真诚。
春野大松了口气,同时内心又泛起酸楚,如果少女流露出哪怕是一点点的不满,她都会觉得至少心里会好受一点,但就是这样一种谦卑小心的态度,顿时让她的形象变得更加楚楚可怜起来难道,她不值得更好的吗?
我会跟社长提议没有多想,这句话就冲出了喉咙。
顺着春野旋开的房门,她好奇地往里面看去。
第一印象就是简洁干净,被人布置得十分妥帖,房间倒是不大,如果按榻榻米的张数来衡量面积的话,大概有六张大小。事实上是中岛敦欠考虑了,因为没有多少家具,所以乍一眼看去更显得空旷。
翕动了下鼻翼,空气中虽然留存着一股库存品的味道,但胜在窗明几净,假以时日逐渐沾染上了人的气味,便更能有一个居所的样子了。
我过去参观一下,小姐会介意吗?
忐忑地得到了摇头的回答。他呼出一口气,赌对了,好心肠的小姐果然不会拒绝这种不过分的要求,中岛敦接着兴冲冲地竖起右手食指,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借口:
每个人对房间布局都有一套自己的想法的吧,我也可以帮小姐把家具挪一下。
银色的老式钥匙像是一个开关、一个契约,她有一种预感,将通过这种连结,串联并开启她与另外一些人的故事。没什么缘由,但就是有这种预感。
他们的故事。
正摆弄着腕表的春野垂下手臂,提了一嘴:中岛君如果要去采购的话,那现在就可以出发了哦,社长跟太宰先生大概下午就要回横滨了,他们好像有件事情要跟大家宣布。
啊,原来他们今天下午就会回来?我明白了。
那么我们也就不叨扰你了。春野颔首,这句话却是对着另一人说的。视线扫过门锁上插着的钥匙,拔下它并郑重地交到少女的手中。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距仓之使徒事件发生不过短短一个月,也难怪社长会这么安排
想虽这么想,依然赶在春野前面予以否定,不然的话无法说服自己:
不是不是,主要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小姐恐怕还不太熟悉横滨,这个地方黑手党猖獗得很,如果想要出门,就跟我们打一声招呼,我们会派人跟着你察觉到自己有越描越黑的趋向,气弱地加了一句:绝没有要关你禁闭的意思。
总之,预想中最坏的可能性没有出现,她还能留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社长秘书从文件袋内取出了一根钥匙,接着为难道:只不过自从中岛君来了之后,我们社名下的员工宿舍就已全都住满了,眼下只好委屈一下小姐您暂住在阁楼的小房间里。那里已经由专人打扫过了,请随我来。
麻烦了。
对了,谈话到了尾声,春野指了指角落:桌子上的手机是给小姐的,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到楼下找我们。
好的。她应了声,又带着点忐忑地问:直到那个、总务省送来调查文件之前,我需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中岛敦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心里咯噔一声,恐怕那个人自己也暗暗察觉到了,侦探社的用意明镜似的亮:这相当于是变相的软禁了吧。
嗯?少女歪了歪头,清澈的眼底倒映出了春野皱眉的样子,面孔无辜又乖顺。
她接收到了隐藏的鼓励,正欲说些什么,头脑一个激灵,就此打住,瞬间清醒过来。
刚刚春野有过一个一闪而过抓不住的念头,内心本能想说的是:会跟社长提议,为她另外寻觅一处新的住处。但她立即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她不是侦探社内的决策者,只是一介文员罢了,是不够格跟社长提议些什么的。
不错的环境呢!
中岛敦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他出身孤儿院,认为一间房间只要能达到干净卫生的标准就已经是极好的了,别的也不多要求什么。倒是春野,作为一个心思更加敏感细腻的女生,反倒觉得将原作储藏室的阁楼收拾出来充作房间这件事,算是怠慢了小姐,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麻烦你们了,非常感谢贵社愿意收留我。
武装侦探社的选址是在一栋英式大楼的四层,因为建造年限已久外加持续性的海风侵袭,所以看上去很有年代感。这座砖砌的红褐色建筑物的第一层是咖啡馆,二层是法律事务所,三楼目前空着,在他们上面还有一层阁楼,平时充作存放杂物的场所。
他们一行三个人踩上了阶梯,然后在右手边的一扇木门前站定。
请,这里就是小姐目前落脚的地方了。
我谨代表侦探社全员欢迎小姐的到来。
她双手接过,在他们走后迎着光细细端详。
光束通过粗劣打磨的洞口落在了薄薄的眼皮上,形成了一圈微小的光斑,受此影响,她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眸子。
我知道了,她没有再看他们,黑压压的睫羽覆盖下来。我会乖乖地待在这里的。
所以说还是这样以为了吧!
中岛苦哈哈地岔开话题:侦探社是一个很好的机构!真的!那个,小姐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吗?我正好要去帮乱步先生买零食,可以一起顺便买了。
眼见她们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中岛犯了难,他本意也只是过来看望下病人,此刻少女离开,他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了。而且,这间以白色为基调的医务室促使他想起了谷崎君在接受治疗后那生无可恋的表情样子活像是经受了非人的折磨一样,让他心里发怵。那么,为什么不干脆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呢?
与谢野看出了他的意图,道了声请便就准备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于是,想通了的白虎少年兴致勃勃地跟到了她们身后,并飞快地想出了一套说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