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拼图。老书说,我知道。但得等等,再等等。他说,再陪我晒晒太阳。
蒲雨夏趴在书上,看上面的字。
蒲雨夏疑惑地看他。
你在耍赖。老书不满,偷奸耍滑,是做不成事的。你上次明明发誓会认真练习,保证完成任务
蒲雨夏想了想,解释道:我失忆了。
蒲雨夏犹豫了下:历史。有的人认识花花,有的人不认识。花花好像只在很久之前存在过。
卷纸小姐惊讶:那么,我为您推荐
头顶上,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上来,我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觑她:你是知道老师的,绝不是我去抄他们,我不做这样的事
她默然点头。
但他却越发局促不安似的:吃菜,吃菜。吃了几口,脸色愈发灰败,早知道,我就不去跟他们争这个了。他自言自语,给了他们又怎样呢?他上了十几年课, 还在做讲师,无论如何也是混不上去的。不要那一时意气,事情不闹的这么大
蒲雨夏赶紧走了。她手上抓满了信,至少掉了一半。随意拆开一封:叫我月月好了!很高兴认识你!另一封: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这个城镇的居民,都患有想交朋友的病?
终于来到了纸园门口。大门恢弘,白色石头雕刻成的圆柱坚毅高挑。蒲雨夏有点犹豫。昨天遇到那张纸,让她怀疑纸族的品性。要是一个园子都是那样的家伙
蒲雨夏横了横心,脱开王子的手,一气呵成,将书彻底地划开。
王子将毛茸茸的爪子探进书中,摸索半晌,摸出指甲盖大小的一个拼图角。他将它递给蒲雨夏:你的。
鲜血从那块拼图上滑落,没有留上一点脏痕,反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地上的老书已经彻底失去了声音。他的血飞快地凝固、干涸,身体不断收缩、变薄。任意的风吹过,他慢慢上浮,打了个转,飘飘摇摇,被蒲雨夏抓紧手里一张陈旧的纸,一封遗书。
蒲雨夏的刀尖悬在书的上方一寸。
你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王子扶住她的手,向下压,展现它吧。他将刀压了进去。赤红的鲜血一股股地冒出来。
别抖。王子专心地带着她的手往下划。就像撕开了封口,血止不住地往外涌,将书页全部浸湿了。
你肯定把刀一起带来了。老书闭眼,把它拔出来。他一步步教导,是的,没错,就这样拿着它,走到我的头顶。他的声音有些欣慰,把它插进页面中间的那条细缝里,一直划到底。
蒲雨夏停住:这么做,你会怎么样?
我没什么遗憾的,孩子。老书答非所问,想劝你留下,只是为了王子。你不在的时候,是他一直维护着小镇延续。我想你得知道他的努力。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空间都抖动了下。色彩焦虑地掺合又迅速回归原位,物体膨胀又收缩。
蒲风春依然坐在舞台前。巨大的书和小小的木偶,对话漫长又迷幻。但那句话,却让整个场地猛地震动了两下,好像打破了某个谜题、某道枷锁,震醒了那些被无聊故事催眠到昏昏欲睡的客人们。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蒲风春扶住桌子,微微探出身,专注地望着那个木偶。像是站在码头,看船夫松开了绳索,船即将远走。
你都失忆了。过去的不如都让它们过去吧。老书说,留在这里。只是每天晒太阳,也一样的愉快。
余晖落到他的身上,纸墨的香徐徐发散。
我不知道。蒲雨夏说,只是想出去。
<h1>d4-刻舟求剑</h1>
少女源源不断地撒,让她原本就稀疏的翅膀越发的秃。
蒲雨夏抓一把羽毛,连忙朝上喊:够了!
阳光很快斜落,四点钟的提示响起。
老书说:虽然每天都在这里晒太阳,但好像永远也晒不够。他问,花花,出去后,你想干什么?
蒲雨夏仰起脑袋,有点懵。
老书沉默:哦他重复,哦失忆。哦,所以才这样久。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您见过我?蒲雨夏问。
当然老书说,很多次,但我记不清了。也许褐胡子那里有记录
一本巨大的书,摊开在整个纸园的屋顶。他晒着太阳,一天最多只翻一页。
蒲雨夏爬了上去。她脱掉鞋子,坐在书上,显得格外渺小。
好久不见。老书说,我上次布置给你的任务
蒲雨夏无力地想:那她也得进去。
纸族不仅可以是一张纸,也能是一本书。在园子里的都是,或厚或薄,三两坐在一起讨论,或者独自给自己身上添字。
接待的卷纸小姐问道:您想来寻找什么?
他两眼发直:我妈年纪也大了
她的老师。
蒲雨夏放了手。那封遗书竟打着转徐徐向上飘去。她跟着仰望。
一个爱多管闲事的老好人。他被迫主动辞职的时候,蒲雨夏去送他,他请她吃了顿晚饭。他头发乱糟糟,衣服穿的还是前天的,皱皱巴巴,浑然没了精神气,似乎是突然矮了一截。他不会喝酒,捧着茶杯,反复摩挲着。想挤出笑,却怎么笑都苦涩:没想到,还是你送我走。
假如那只是一本普通的书,她也许只会稍加犹豫,就能将他撕碎。可他会说话,会思考。他像是人。
老书先是安静的,逐渐发出压抑的痛呼:干、干脆一点吧
王子说:一切都是假的。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做了很多。老书叹了口气,只是没有告诉你。
快动手吧。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趁他已经准备好了。
是兔子王子。他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熟悉的目光像看一个老朋友。
谁知道呢。老书说,也许刚好相反。
蒲雨夏沉默。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明明高些,却更像个孩子。他说,好像远没有长大。你缺乏领路人但她听不懂他究竟在感慨些什么。
外面没什么好的。他说,只有残缺。被群体构筑出的荒唐世界,被阶级堆造出的斜塔。
蒲雨夏抱膝。当她进入「抑郁」,走进那扇黄门,经历记忆中的故事,她就明白,外面远比她想象的冷酷。这些房间关住了她也在保护她。
她伸手接住失温的霞光:但那才是现实。不是吗?这里只是幻境。
少女迟疑:你不喜欢?她脆弱地挂在窗边,探出半个身子。
不!蒲雨夏违心说,太多了,我看不完。下次再送我吧。
少女笑靥如花:好,我在这里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