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她需要收集,或者恢复到足够的法术力,才有可能打开时空穿梭之门。
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待上一段日子,沿路都是一片荒僻衰败的景象,与她的世界简直别无二样,甚至让优瑞媞有些怀疑,是不是大多数的时空,最终都将沦落到衰败死亡的结局,熵增和混沌是无法避免的吗?一切的生命都最终归于消亡,文明没有延续的必要,种族创造的辉煌终将化作灰烬,这种猜想让她心生悲观和惨淡。
这种宇宙中终极的问题和意义,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也让优瑞媞怔怔地想了好一会。
比教律中严厉禁止的人体实验,有悖伦理的实验室多种生物缝合怪,还要亵渎恐怖。
一半是人,一半是狼,尸身上又看不出任何的缝合,组装的痕迹,更像是遭遇了某种诅咒,是兽化病吗?这地方在蔓延散布兽化瘟疫?优瑞媞思索着,担忧地看了一眼地平线的远方。
虽然这里已经不是她的世界,但是善良和理想还是让她无法对处于危机的另一些人类视而不见。
每个时空都是一个藏着宝藏的秘匣,只要她愿意花些时间和精力,解决其中的谜题或困难,就能得到奖励。这也是对旅法师,无穷无尽的考验,他们漫长生命中的唯一乐趣。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只黑鸦从枯树上飞起,周遭的空气恶心腐臭到让人想要吐出来,优瑞媞抬起头,看到树上用粗绳绑着一个尸体,随风摇晃,黑鸦飞回那人的肩膀,继续从他的脸上啄食眼珠,这场景充满了让人作呕和恐怖的气氛。
优瑞媞举起手中的铜杖,一声快速的咒语脱口而出,白色的光芒化作凌厉的细线,直射而去,黑鸦扑腾着翅膀,哀嚎咒骂着飞走,停止了它对尸体的亵渎,几根羽毛从空中掉落,明光射中绑在树枝上的麻绳,紧绷纠结的粗麻绳从被击中的那个点开始燃烧消融,尸身砰然落地。
最古老,强大的旅法师,甚至在很多时空都留下了传奇的痕迹和故事,那些时空的原住民是如此称呼他们的神明。
如今,优瑞媞就是这种存在的一份子,是他们中的新生儿。
另一种全新的生命旅程向她展开,她的眼界和知识都得到了从未想过的拓展,那本神圣的典籍为她打开了一道大门,当她踏入其中,才发觉这个世界的广大浩瀚,无数的璀璨泡泡充盈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之中,而她的从前,都一直处于一个微小而黯淡的,如灰尘大的气泡之中。
牧师与死灵一点也合不来,牧师厌恶死灵亵渎尸身的举动,邪恶的毁灭,对人体的折磨与实验。一旦想到这个村庄很可能是由于被死灵法师攻击过,多少原本平凡生活着的,朴实无辜的村民死去,只是为了死灵法师的邪术,或者扩大他的大军,优瑞媞就深感愤怒。
窗外猛然传来一阵敲击,优瑞媞走到窗前,这散发着光辉的神职者,使得窗外的诡谲生物退去了,优瑞媞什么也没看到,但她隐隐意识到,出门就会遭遇难以预料的危险,这地方的邪恶生物远不止这一只僵尸。
优瑞媞将窗门尽可能关闭,随后她默诵起一段守护的祷言,将脖子上的白珍珠项链取下,弄断后,将一颗颗充满了白色法术力的珍珠放在屋子的墙脚,每隔一步就放置一颗,剩下的三颗珍珠,两颗分别放在两扇破裂的,没法关牢的窗前,最后一颗握在她的手心。
光球照出的光辉照亮了室内,那些简陋的家具,生虫的稻草堆一一呈现,安静无声,透着死寂,优瑞媞慢步向前,阴风通过裂开的窗口吹入,身后的屋门骤然闭合,她警惕地马上转头,向屋门瞥去,却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靠着墙壁的木柜,有一双腐烂的手伸出柜门,颤颤巍巍的。
当优瑞媞注意到危险,飞速转过身来时,差点就要来不及,僵尸已经冲她扑来,优瑞媞将黄铜手杖举起横置,恰好卡在僵尸那残缺的牙齿,留着涎水的大嘴中,制止了它撕咬她的面庞的可能,这怪物从气管里发出破烂的嘶喘,发出呃啊的呻吟,就像沼泽里冒泡的模糊声音。
浑身散发着死灵生物的腐臭和死气,这种存在是对生命的极大亵渎!优瑞媞厌恶愤怒已极,在僵尸那指甲开裂,腐烂的脏手要抓到她的身上时,优瑞媞念诵出一句严厉的谴责祷言,即使是火球,刀枪都没法使这样毫无理智的死尸退缩,但当优瑞媞的牧师祷言落地,僵尸却像碰到了天敌,感到无比恐惧一般,忽然向后畏缩地退去,优瑞媞举起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圣徽,僵尸哀嚎着退避,而优瑞媞继续向前,直到它无路可逃,将圣徽的光芒照耀在死灵生物的身上。
夜幕已然降临,天色漆黑,快得超出想象,与她的经验很不相同,简直就像太阳一下山,立马就转为了最深的午夜一般,优瑞媞知道自己应该找个屋子过一晚。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此起彼伏,优瑞媞有些忧心地望了一眼已经没什么防御能力的村庄外墙,以及那些只由稻草和木板勉强搭成,还被苔藓侵蚀了大半的茅屋。
这里狼群肆虐,优瑞媞怀疑自己在晚上的安全能不能得到保证,虽然她是一个有神术和法力的牧师,但术业有专攻,她从未尝试过在荒野和废村中生存,优瑞媞自觉自己不擅长战斗,更没有游侠或是战士那种对危机的敏锐意识,能守夜,还能提防危险的来临。
<h1>荒僻村庄</h1>
在她体内的那股光芒逐渐平息时,优瑞媞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被告知了她如今的身份,以及所掌控的力量的含义,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她,是旅法师。
安葬遗体和赶路花了她不少时间,等到优瑞媞看到村庄的木栏时,天上的日光已然黯淡,夜幕将临,优瑞媞敲开村庄大门,一股恶臭再度扑鼻而来,优瑞媞镇定地四顾,没什么意外地发现这是个荒废的村庄。
农田遭受践踏,麻袋破裂,只有蛆虫和稻谷空壳,推车倾塌歪斜,门窗塌圮,草屋倒坍。
这个村庄像是经受了袭击,在墙上,地上四处都是血和抓痕,痕迹很陈旧了,可却没有一具尸骨,优瑞媞搜索了一番,一个活人也没发现。
净化之火舔舐着死者的破旧衣物,以及干枯扭曲的尸身,与许多传统的牧师认为死者应该受福安葬的理念不同,在优瑞媞的教派中,火葬是神圣且洁净的,并不是毁坏尸身的不敬之举,人从土中来,化作土中去,这是尘埃落定的轮回。
优瑞媞在树下挖出一个小坑,等到火堆黯淡,便将火中残余的尸骨拾出,埋入土中,只遗憾她未知死者的氏名,又不可能为这种小事打扰死者的灵魂安宁,只能插上一块简陋的木板,做好这一切后,优瑞媞微微行礼。
安葬好遗体后,优瑞媞便向山坡下走去,走向远方,以图弄清自己现今的处境,这次的旅途并非是她主动,而是在她作为旅法师的火花点燃,刚觉醒的时候,被世界法则排斥,典籍告诉她,大部分的旅法师都会如此。
优瑞媞走上前去,用散发着宁静光辉的手掌去抚触他,想要帮助这位死者安息,可就在她翻过死者的肩膀的时候,另一种骇人的景象出现在她的眼前,优瑞媞默默地后退了几步,感到惊愕而不知所措。
当他被吊在树上的时候,优瑞媞只看到他的半张脸,干枯嶙峋,显然生前是一位劳苦的农民,不知为何吊死在树上,让她满心同情。
可是如今才发觉,他并不是主动上吊自杀的,这人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住,更像是村中行刑,而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他的另外半张歪斜着的脸,竟然是毛茸扭曲,乌黑肮脏的狼头。
而那个气泡,曾经就是她浩瀚广博的世界,从积冰的世界之巅到金灿荒芜的沙漠,蔚蓝宽广的天空和大海,有无穷尽的美景和生物,终其一生也无法尽数看尽,但即便是这样的世界,也不过是无数时空中的渺小一个。
多重宇宙,不再是学者和法师的研究中的概念和未证的猜想,在她的认知是真实存在的,这个充满了世界的世界,远比人们所能想象的还要广大,旅法师就是有能力在其中自由来去的旅人。
那本神圣的典籍告诉她,她甚至能够带些东西回自己的故乡一些能够增长她的力量的神器,一些饱含历史与秘密的遗物,或是在当地建立起前站和教派,延伸自己在那个时空的影响力。
当祷言完成,地面隐隐透出一股莹润的光泽,法术力组成的线条形成了一颗警戒之眼,一个反邪恶、反黑色法术力的法阵完成了。
黑暗的村庄中,一个被无形神圣护盾所萦绕的茅屋,瞬间使得周围的邪恶气息消散,那些蠢蠢欲动的阴暗生物,顿时不再抱有希望,立刻逃远了。
优瑞媞稍作休息,明白只是这一个法阵是无法长久地保护她的安全的,她的珍珠内的白色法术力有限,撑不了几夜,更何况她不可能永远待在一个茅屋里。
终于,从那张浑浑噩噩,犹如发狂动物,腐烂得钻出蛆虫的脸庞中,出现了一丝脆弱和动容,生前的人的情绪回到这个可悲的躯壳之中,死尸倒在地上不断哆嗦、啜泣着,比出生而惨遭抛弃的婴儿更可怜,优瑞媞平静地举着圣徽,直到这名被黑暗法术侵蚀了的可怜人得到他的安息,从痛苦中解放,回到真正平静的死亡中去。
僵尸身上的腐肉开始剥离,黑烟涌起,逐渐消散,化作腐臭的泥尘,一切散尽。
优瑞媞在屋中静站半晌,注视着那堆泥尘,死后的尸体在自然状态下,通常不会变化为僵尸,除非受到黑暗法术的牵引,这附近难道有亡灵法师?或者举行过渎神的死灵仪式?优瑞媞阴郁地意识到,她所面对的,将会是十分强大的敌手,或者是困难的处境,这种认知既让她感到不快,又让她感到深受威胁。
她孤身一人,一睡不醒,可能就会被夜里袭来的利爪夺去性命。在这种务实的考虑下,优瑞媞决定找个最牢固的房屋,再施展一层神圣结界,虽然这会减少她的休息时间,耗费她珍贵的法术力量,但还是安全和警惕至上。
优瑞媞敲开了一扇最完整的屋门,这一圈看下来,只有这个屋子,墙壁都完好,只破了两扇窗户,屋前有一棵大树,屋中黑暗一片,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光亮术形成的光球跟随着她,成为旅法师后,她在这种黑暗环境所受的影响也大为缩减,能够更自如的使用神术,甚至能够吸收外界的,相异的法术力,这大概也是不受法则约束的一个好处。
这是个陌生的名词,当人们谈起法师,脑中浮现的通常是那些在法师塔和学院中潜心修习,在多年的研习下,最终能够使用各种神奇法术,招来像是雷电,火球,寒冰之类的能量为他们清扫障碍,甚至能够召唤出异界的生物,比如小魔鬼,精灵龙,林精作为仆从。
对于大多数民众而言,这样的法师就已然不是凡人。而所谓的旅法师,更是超脱了寻常法师的桎梏,是真正的触碰到了世间奥秘者,虽然各自的手段和原因不同,但他们统统都已超出凡世生命的约束。
自由自在,无所不能,无穷的寿命,没有限制的力量,这就是旅法师,一种摆脱了世界限制的法则,能够自由在数不尽的多重时空中穿梭的实体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