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踏在砖地上声音格外清脆,一下一下踩在心口上。
挂在墙上的老旧灯泡在风里轻轻摇晃,洒下一片片光晕。远处三两扇灰蒙蒙的窗户透出几点微光。
沈奕欢,你听我说。顾行之扶着她的肩膀,半蹲下,看着她,黑色的瞳孔不安的闪烁着,我没想伤害你,也没有觉得你恶心的想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沈奕欢感到扶在肩膀的双手,捏紧了几分,男人的碎发被打湿粘黏在额头,很是陌生。我没有碰她们,和你在一起后,我没有碰过任何女人,我保证。我那天下午去见了郑婉。顾行之有几分犹豫,慌乱地解释着,我和她说清楚了,不会再联系了。可是那天在楼下,我看着你从另一个人的车里下来。我心里好乱,我第一次怕了。我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你推开我的一瞬间,脑子里的弦断了,我太害怕了。沈奕欢,你说道歉没有用,对不起没有用,你总要给我个机会对不对?
一整风吹过,扬起女孩儿的长发,顾行之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人。
一时寂静,第二杯deep throat 被端了过来。
沈奕欢笑了,眼波流转,明艳的有几分刺眼,顾行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沈奕欢别开了脸,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躺在你身侧,我们拥抱、接吻、做爱,我怎么对待你,我在想什么你感受不到吗?沈奕欢咬着下唇,端起桌上的酒,泼了过去,顾行之,你不配。
玻璃杯放回到吧台上。
沈奕欢,对不起,那天顾行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等一下再说吧。沈奕欢没有看他,只是托着腮,看着调酒师调酒。男人穿着灰色的衬衣和黑色的马甲,指节修长漂亮,吧勺加在两指之间,灵活的摇晃拨弄着,和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个淡紫色的玻璃杯放到了沈奕欢面前,然后顾行之看到了那杯deep throat。倒三角的高脚杯里是黄色到橘色的渐变,杯口是一片柠檬皮,扭转着被一根金属棒次穿。
顾行之,你四十二岁了是吧。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说这样幼稚的话?沈奕欢冷冷地开口,红唇开合,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不在乎你过往的性经历,或着你引以为豪的那些资本。可是我真的想不到,最起码的忠诚对你来说是这样值得夸耀的事情。沈奕欢推开放在双肩的手,轻蔑地笑了,你想说什么,说你在乎我,所以我就必须要原谅你?哪有这样的道理。
爱不是绑架和伤害的借口,沈奕欢用了很多年和自己和解,终于学会了这个道理。
顾行之眼前只剩下女孩儿决绝的背影一点点远去,小巷灯光暗淡,前方是灯火通明的街道,汽笛声响,人流来往。
冰凉的液体顺着顾行之的脸颊滑落,衬衣被沾湿,装饰用的金属棒和柠檬皮划过耳后,停留在脖颈间。男人呆坐着,狼狈不堪。
沈奕欢踩着高跟鞋没有留恋的离开了。
顾行之来不及擦干脸上的酒渍,起身追了出去,秋风冻得人一个激灵,在拐角拉住了人的手腕,把人带到怀里。
不如先听我说,沈奕欢转过身抬眼看着他,顾行之,快乐和伤害是没有办法加减乘除的,他们都真实的存在过,我忘不了的。你也没必要道歉,我不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除了让你心里好受些,对我有什么用。沈奕欢轻晃着手里的杯子。
我仔细想了,有两句话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是有些恋父倾向,你没说错,可能想想确实有些恶心吧。沈奕欢抿了一口酒,侧头看向他,另一句话是,找一个性爱伴侣,对你得确不是什么难事。但对我来说其实也不难,你应该知道吧?沈奕欢笑了,放下了酒杯,在杯底压了几张钞票,所以,就这样吧。沈奕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敛去笑意,没有一丝波澜。
顾行之看着眼前的人,有许多话梗在心头,胸口闷胀,仿佛要炸开,可是开口却说了,沈奕欢,没有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