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三弟不跟我客气,咱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的奶娘被当众打了二十板子,也不许请医上药,现在整日趴在下人房里哭诉不休,不敢直说主子们的不是,便道是松枝狐媚,要治得她死,想是为了这个来的,我实话说与你听,这个丫头不可能给你,多少银子都不给。
他腾的恼火起来:怎么配给我奶兄还委屈她了?顶了天一个奴婢,还想八抬大轿抬出去做官太太不成!
你奶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祖上做过官?有过功名?还是本人龙章凤姿、读书万卷,有经天纬地之才?不过仗着自己母亲奶过你,自以为可以凭你的势横行霸道罢了!她道,这样的人别说娶个好婢女,给人家提鞋也不配。
<h1>譬如朝露</h1>
李持寿的揣测并不全是空穴来风,已知李持盈与朱持晖走得很近,二爷打发了公主赏的四个通房,现在非仙阁里并没有服侍枕席的人,松枝这事闹出来时乡君未曾出面,却是二爷先开口罚的那起婆子,寿哥儿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想效法平阳公主,拿自己手下的女孩子们笼络朱持晖。
李持盈瞠目结舌,头一次感到搬出去住、自立门户一事迫在眉睫。如果这种无稽之谈都能传到小爷耳朵里,公主府的下人间岂不是早就传遍?不光她被泼了满身脏水,松枝竹枝几个都成了下流玩意,好好一个院子,成了个娼窝子了!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篇胡话,不清不楚地嚼了几句舌头,连我也编排上了。她难得这样疾言厉色,公道自在人心,晖哥儿帮着说过话的丫头媳妇何其多,个个都跟他有牵扯不成?还是个个都是从我闻笙馆出去的?
闻笙,出自魏武帝曹操的,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取其欢迎远客之意。她在这府里住了这些年,零里零碎的小摩擦不可避免,这样严重的侮辱却从没有过。
眼见她这样咄咄逼人,李持寿不免惊异起来,心里又愧又悔、犹疑不定:我、我几时说过那样的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