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看你一直没进来,我就出来找你了。
嗯。
空气,静了。
掐灭烟,她把衣服的帽子盖上头,整个人冷峻极了。她默默跟在王强身后。王强停下,她也停下,王强准备扔垃圾,她猛地狠狠踢中他背部一脚,转身就跑。
王强没防备地一下半个身子栽进垃圾桶里,恶臭扑脸,垃圾桶被他挣扎得翻到地上。等他起来大骂是谁他妈干的时,路柔已跑进楼与楼之间一处隐蔽的巷道里,大口呼吸。
人之初,性本善。她一边呼吸,一边说。还好穿的运动鞋
以后毕竟我们还要一起工作。他垂下眼,而且,他是老板的表弟,不能惹的。
路柔感觉诊所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浓,呼吸有点难受。起初,她是以为江漫在装惨,但却亲眼看到,他耐以生存的手废了是真的,没钱没工作也是真的,住破烂房子也是真的,没有一个人来关心他也是真的。失去那层光环后,噩运一个个地向他猝然扑来,将他的傲骨一节节地敲碎。
不屑一顾的江漫,优越感曾那样强烈,从来不肯承认他是低微的那一方。现在,她看他再也仰不起他的天鹅颈,只能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地说:不能惹的。
江漫小心地撩起上衣,腹部一大块青紫色淤伤不堪入目,医生给他擦了药,让他坐在椅子上休息会儿再回去。路柔坐旁边。
那人怎么回事?她问。
江漫说,平时王强那人脾气就暴躁。今天被女朋友甩了,刚好我不小心碰烂了他一支笔,所以就动手了。
王强慢慢笑起来:还好今天赚到钱了。
我跟你说,新来的同事长得很帅,明天你接我的时候不准看他。而且,我觉得吧,他有点毛病,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
三三:究竟是谁入了谁的局?
王强丧着声音对电话那端的女友诉委屈,说着说着,发誓一定要找出踢他的那个歹人。
你看到是谁干的吗?
王强更委屈了:我就是没看到。娟儿,我工作一直安安分分的,连红灯都不敢闯一个,你说,我今天是招谁惹谁了?
江漫突然站下,有点霸道地牵上她的手。她下意识挣扎。
既然都能为了我教训别人,那牵一下手应该没什么吧。他说。
路柔缓缓停下了,她的力气对他来说微薄而已。他的手真大,手背白皙,透出一点痞气。
但路柔有点后悔了。她想可别什么都扯到情感上,那善助的超人岂不是个男女不忌的海王?
嗯。他笑着看她,眼睛如月牙。
这时,路柔发觉不如将错就错。残忍的酷刑从不是一刀致命,而是割一刀,再养好你的肉,下次再割,再养好,不停地反复,就让你煎熬在失望与希望不断闪现的痛苦中。
这是撒娇吗?
路柔脑中忽然闪过这种想法,莫名其妙。她皱着眉,有点不自在地摸摸手臂。她没想到江漫会这样,还以为下一步他会觉得她太难处了,然后再也不会来缠她。
现在,这表情真像是她养了某个小的。那一下,路柔想起自己写过江漫是男宠,她是女王的那本少儿不宜的。
刚刚他犹豫。
刚刚,我心情不好。她立马抬眼,他撞了我还不道歉,我就一直记到现在。
路柔并不想让他误会,刚才的举动是一时兴起,受了某种正义的召唤,就算不是江漫,她也会教训这种人。国外那时,她还帮过一个男的报警抓过抢劫犯。
终于,呼吸平静许多,路柔下意识偏头。
江漫正看着她,看了很久。他目光很深,似乎看不透。
路柔眨了好几次眼,她很想跑,但很强制地稳住自己,慢慢摆出淡淡的脸色。
人之初,性本善对面突然有小孩在背书。
她说:我出去吸根烟。
在侧面墙边站着,路柔的第二根烟吸到半截,抬眼间,看到王强还没走,正拎着一大袋垃圾往大号垃圾桶凑近。
没还手?
...没。
你真弱。她双臂环腰。怎么不还手?
说完,他的银行卡突然发来一条消息入账500元。
不一会儿,另一则联系人的消息跳出来,显示:谢谢你今天的帮忙。
怎么了?娟听他一直没说话。
他握得她很紧,像狼群虎视眈眈地围着一只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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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我不知道被谁踢进垃圾桶里了,疼死我了,差点臭死我。我怎么那么霉啊
好吧,其实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她摊摊手,补上。
江漫倒慢慢收起了笑,绕过她,声音有点冷:谢谢。
路柔跟在他身后,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慢慢打字: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而江漫,他知道自己做这种表情是很好看的。又欲,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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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柔和他进了楼下一家中型诊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