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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2页)

任敏中侧过身让出一条道:两位里面请。

任敏中住的屋舍又破又小,他一个人待着还好,但突然多出宋凌舟和周画屏,三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有些伸展不开手脚。

任敏中察觉到这一点,抱歉低头:寒舍简陋,还请将就一下。

周画屏说:前面好像就是任敏中的住处。

走近后看清屋舍全貌,进出的木门上有好几条裂缝,旁边的石墙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磨损就是缺角,最惨的还是屋顶,两边茅草被吹起完全挡不住风雨。

这屋舍也太破陋了。

获悉任敏中暂居在城郊一村舍中,他们便驾车去寻,但到达城郊后才发现那片村落在半山腰上,不能乘马车只能步行。

山间小路难行,昨夜又落了一场雨,道路泥泞不平,周画屏一身长裙拖在地上,整圈裙摆都脏了,底下的鞋袜更是沾满了湿泥。

宋凌舟忍不住说:公主,要不我背你走吧?

周画屏垂头站在书案前,目光落在两张卷纸上,宋凌舟在旁边凝望着她的侧影,看出了几分与梦境中重合的叠影。

此时此刻,宋凌舟确定了对周画屏的心意,他想多和她相处,想再靠近她一些,即便她的人与心都不属于他,但他有的是耐心徐徐谋图。

宋凌舟悄悄上前一步,以不易察觉的方式将周画屏环在身前,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至于触碰到她。

但他一个人肯定不能与袁家抗衡,除非他能找到比袁家更强大的助力。

对于现在坐在他家里的永宁公主,任敏中有所耳闻,有的文人说她是贪图权位、祸乱社稷的人,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画屏手里握有不少力量。

任敏中抬头去看,恰好对上周画屏的双眼,那双眼睛正注视着他,眼中隐隐含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宋凌舟和周画屏从任敏中手里接过书册,书册为,每张书页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批注,看得出写下那些批注的人很认真,里面每隔几页就有一张纸。

两人翻到修身那部分抽出纸来看,纸上是任敏中提前写好的论述,与中会元那篇文章有七八分类同,而从纸张和墨迹的颜色看这个论述明显早于考卷文章,这足以证明文章实际是出自任敏中之手。

将关键证据交给宋凌舟保管后,周画屏看向任敏中:这确实能证明你和袁宗泰的会试成绩有问题,但你要知道很多问题不是揭示出来就能被解决的。

任敏中行跪拜礼,起来站定后眼神明显比刚才更亮了几分。

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宋凌舟问,你为什么会认为你和袁宗泰的成绩有问题?

任敏中语气冷冽:放榜公示的不仅有各人等第还有前三名的答卷,我怎么会不认得自己写下的文章。

见周画屏目露不解,宋凌舟接着解释:字迹可以模仿,模仿到形似容易但神似很难,毕竟不同人有不同习惯而习惯又是难以改变的。这上面的字是很相似,但笔锋和走势都不一样,说明它们并不是都是袁宗泰写的。

周画屏指着那张卷纸:不是袁宗泰写的那是谁写的?

宋凌舟不答,又拿出另外一张卷纸,将它和那张平安信放在一块:按照笔锋、走势和力度看,它们都出自袁宗泰笔下。

无事。

周画屏打量了屋舍一圈,发现这里虽然简陋但还算整洁,找个了空位坐了下来。

宋凌舟表明身份:大理寺正在调查此事,我是寺丞宋凌舟,这位是永宁公主。

宋凌舟和周画屏两人上前叩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书生,他双颊微微凹陷,比普通人要消瘦得多,但他的眼睛很亮很有精神。

深夜开门见到两位华服男女,任敏中稍有愣怔,反应过来后随即出声:不知两位贵人找任某有何贵干?

宋凌舟回答:我们是为会试的事来的。

不用,我没你想得那么娇弱,周画屏拒绝了宋凌舟的提议,以前比这更难的路我都走过。

宋凌舟感到奇怪,周画屏贵为公主应当脚不沾地才是,怎会有机会曾体验过比现在还甚的艰难。

脚下道路虽不清晰,但还是能看出大大致走向,顺着路的延展方向往前看,可以看见右边不远处有栋屋舍。

宋凌舟在周画屏耳边说:公主,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任敏中?

宋凌舟后悔,路远又难,周画屏衣裙鞋子沾泥。

宋凌舟邀周画屏一起去寻任敏中,本意是想多些和她相处的时间,但当他们出发后没多久他便后悔了。

任敏中当即做了决断,在周画屏身前下跪,脑袋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响亮的砰声。

任敏中:恳请殿下为任某做主,若殿下和大人能还我公道,以后我愿效犬马之力!

看来你的聪明不止在读书上,周画屏扬唇一笑,微微翘起的眼尾带着蛊惑人心的风情,放心,本宫和驸马会送你回到原位上。

确实,决定事情结果的往往不是对错,而是站在对错两方的力量,如果其中一方的力量过于强大,对错整个被扭转也很有可能。

任敏中的眼神不再发亮,变得晦暗不明,他早先听说袁宗泰的父亲袁东在朝做官,倘若袁东在背后运作,那此事说不定会倒向袁宗泰。

任敏中不想这样,他出身贫家,唯有科举入仕这条路能够改变他的命运,他苦读那么多年决不能到这里停下。

作为考生,放榜当日任敏中也有去,他自信满满以为高中却发现自己榜上无名,而张贴出来的会元文章眼熟得紧,这让他怎么能不气。

周画屏则问:你如何能证明答卷上的文章是你写的?

任敏中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本书册:今年会试考的是如何修身正心,我之前就有过关于的准备。

而这张卷纸上的名字不是袁宗泰而是任敏中。

真相不言而喻,任敏中和袁宗泰作答完毕交卷后,有人将他们二人的卷纸交换,设法抹去原来署名后再重新将姓名交替写上。

周画屏冷笑一声:看来,任敏中还真没冤枉袁宗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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