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没什么表情地瞧了那人一眼,终是伸出带着暖意的指尖,为他轻按活血的穴位,入手恍若寒冰之冷,但那双素手却没有放开。
叫绿荷的女子通医理,知晓药没问题,是床上这人的身子不康健。大约是血气活回来了,那人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些,之前稍微褪去的绯色又涌上了脸颊。
青衣姑娘端着空碗离去,柔软的衣袂不经意拂过床沿。边上白皙修长的手仿佛动了动,像是想留住些什么。
<h1>二、桃簪</h1>
那人枕着她的肩,肌肤冰凉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
眉目清秀的女子缓缓挺直了有些僵硬的脊背,素净的手撑了把昏过去的男人,而后将他放到床上,掖好了被角。葡萄似的的大眼睛望着那两人,一旁乖乖坐着的男婴两只手伸出来晃了晃,腕上银铃玎玲作响。小家伙含声呜呜,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嘴里咿呀着唤妮妮,要娘亲抱。
鄢府的夏夜静谧幽凉,宜人安神清梦。虽已过子时,但绿荷刚醒,却有些睡不着了。窗外有琴音,悠远浩渺,是个熟悉的曲调。她有些恍惚,随手披了件外衣,任由乌发垂散,推了门循着那音调走去,从宽整的青石板走到硌脚的石子路,然后停在了一处。
今夜的月色似乎分外皎洁,院中雪樱纷繁烂漫,带了些若有若无的香气。浅灰色长发如瀑般迤逦垂坠于地,华美的衣袍斜搭在宽肩上,那人姿态慵懒地闲靠在花树下,信手抚琴弹奏得漫不经心。
纤细的腰肢微微弯下来,绿荷俯身将阿玖抱进怀里,如同所有的寻常妇人般轻轻拍着幼儿的背,嗓音温和又柔软。卷翘的睫毛一扇一扇地,男婴很好哄,不一会儿,就蜷着双手枕在母亲怀里,睡容安恬。
茶褐色的眸子沉静如水,青衣女子动作轻缓地将那婴孩放入锦被,当她掖被角的时候,小家伙挣了一下,扯住了一片浅灰色的衣袖。
衣袖的主人正阖着眸子安静地躺在外侧,面容是过分的白皙秀美,显得有几分妖异。但那女子看的却并非这睡美人,也不知是否是仆侍收拾的时候不小心遗落了,铺着暗色绒毯的地面门廊后,隐蔽地躲着一方帕子,露出的一角被殷红的血迹染得辨不清本来的颜色。

